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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齊國主火德輔金德,尚紫,因此在齊國穿紫服就和在秦國穿黑服一樣普遍,葉煜既然要在齊國待段時間,自然不可能一件紫色的衣服都沒有,實際上他早就派了人去置辦幾套。

「這……」葉煜看著小侍端出來的衣服,有點被閃到了,那是一套紫底金紋的衣服,就是不展開看著上面的飛鳳紋和雲紋也是精致無比,若不是款式不同,都能和他及冠時穿的有的一比了。

看慣了秦國樸素風格的他有點不習慣這個華麗的風格,但是小侍卻委婉地告訴他這是最簡單的了。

葉煜回憶了一下這些時日看到的服飾,的確是一個比一個華麗,他只能嘆齊國果然是安逸了太久。

進了屋內換好衣服,沒有落地鏡他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就著水的倒影看了看,瞧見沒什麼問題就走了出去。

點了兩個親衛走出驛站,果然見到一些提著籃子端著盆的百姓,他們帶來的東西其實並沒有多貴重,無非是幾顆雞蛋幾株菜什麼的。

葉煜剛走出去,外面便靜了靜,又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葉將軍」,百姓們紛紛朝他走來。

親衛們想要上前阻擋,卻被葉煜攔住了。

這些百姓不似後世那些瘋狂的粉絲,便是無人阻攔也自發停在了葉煜幾步外的位置。

葉煜面帶微笑,溫文爾雅道︰「勝敗乃兵家常事,煜怎會介懷?再者將軍指點了煜一番,煜已是受了恩德,諸位還如此厚愛倒是讓煜無地自容了。」說著他就讓人把百姓送的東西拿來,自己親手原原本本地退了回去。

紫顯貴,他本來身份就高,百姓們見到他只覺得是高不可攀的貴族,又加上那般令君王都心動的容貌,別說是親自出門見他們了,他們就是遠遠瞧上一眼也覺得滿足。

但如今這般神仙似的人不僅特地來見他們,態度還溫柔敦厚,百姓們突然遇上這麼一遭,好些個都呆若木雞,等到葉煜把東西還了他們回了驛站後,他們才堪堪反應過來,激動得臉色發紅。

「葉將軍真是……」百姓們沒什麼學問,搜腸刮肚也想不出什麼文辭來形容葉煜,只覺得葉煜好,然後就把這好傳揚了出去。

回了驛站,有個口快的親衛就問道︰「將軍,您何必特地去見那些百姓呢?」

葉煜听到他的問話,心中微嘆。

他這般舉動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的確是有些怪異,雖然人們稱贊禮賢下士的人,但那得對象是「士」而已,而對于尋常百姓這麼做,那就是自降身份。

想那孟嘗君不過是被嘲笑了一句,就因為遷怒當場毀了一個縣,但最後仍是落得個寬厚愛人的評價,就可見尋常百姓的命是多麼輕賤。

「待我善者,我善待之。」葉煜回他道。

而這事也不知怎麼就傳到了臥病的甘茂耳中,等葉煜過幾日去看已經有所起色的甘茂時,甘茂也提起了這件事。

甘茂被甘羅扶著坐在席上,無論是身形還是臉色都有了點起色。

「將軍,善不為官。」甘茂對他說道。

葉煜一愣,听見甘茂接著說道︰「青雲難立,將軍已是積薪累卵,仍不自知。」

葉煜茫然,他雖然知道自己被小人算計了,可那都是兩年前的事了,近日也沒什麼事,怎麼就積薪累卵了呢?

他又想到甘茂的前一句,眉頭微皺。

他知道甘茂是說他心無城府,可他又不是什麼純善之人,慢慢學就是了。

他躬身行了一禮,把之前對親衛說的話又說了一遍,然後問道︰「敢問上卿,危在何處?」

甘茂卻是半響都沒有回復,葉煜還疑惑著呢,就听到甘羅說︰「祖父近來多倦,還望將軍見諒。」

葉煜也是知道這件事的,也沒放在心上,打算下次再問問甘茂。

只是葉煜沒想到待他下回問甘茂的時候,甘茂卻說他忘了。

那一瞬間,葉煜明白了君王後忘記遺言時齊王的心情,心中梗著一口氣不上不下,卻又說不了什麼,只能自己一個人琢磨去了。

甘茂的身體越來越好了,臨近年關的時候甚至還能在旁人扶持下起身,甘府也過了一個團圓的年節。

不料想,那之後沒過多久甘茂又倒下了,而這一下,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葉煜原本還以為甘茂能多活幾年,甚至都已經做好等過段時間甘茂身體再好點就回秦國的打算,沒想到甘茂突然去了,一同歷史上那般死在了這一年。

「祖父走得很安詳,謝葉將軍護送我等來齊。」甘羅對他說道。

雖然沒能改變甘茂的結局,但是能在兒孫的陪伴下走掉,之後又沒有病魔纏繞,也多多少少算是個喜喪。

葉煜幫著甘家人辦完了喪禮,剛一結束,就收到了嬴政通知他回去的傳書。

甘家也無人反對,甚至感念嬴政這一回允許他們來陪甘茂走完最後一程。

要回到秦國,和之前一樣要經過魏國和韓國,不過這回魏王倒是什麼都沒干,大概也因為他這回是真的臥病起不來了。

為了避諱,一行人也沒入城,只在都城外的小鎮歇了歇就走了。

待到重新回到秦國之時,恰趕上蝗蟲復蘇。

不過這個時候的蝗蟲比之前差遠了,很快就被滅了去,等葉煜蒙頭大睡休息了幾天後蝗蟲之事就已經徹底解決了。

葉煜這時想起了自己被算計的事,正打算去找李斯請教呢,嬴政突然傳令下來,說是要準備去祭祀渭水。

葉煜暫沒那個時間和李斯請教朝斗的事了,因為他就在嬴政點的名單中,這回是做嬴政的護衛。

「怎麼突然要去祭祀渭水了?」下朝後葉煜和李斯邊走邊問道。

李斯回道︰「蝗災事已了,王上又將有後,這都是喜事啊。」

葉煜乍听之下,還以為是嬴政冊立王後的,但覺得不太對,想了想才反應過來,是說嬴政有後嗣了。

嬴政今年十六,放古代這年紀有孩子也差不多。

不過葉煜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這個孩子會不會是扶蘇?

他露出沉吟的神色,李斯還以為他是在思索是那位夫人懷孕了,便告訴他,「是那位鄭夫人。」

葉煜不知道歷史上扶蘇的母親是誰,不過他的名字大概是來自于《詩經•鄭風•山有扶蘇》,鄭姬的可能性很大。

他露出了笑意,畢竟從後世的一些說法來看,扶蘇繼位秦朝肯定能延續的更久。

想到這里,葉煜瞧了瞧自己的好友,他是想不明白怎麼李斯最後放著扶蘇這個好苗子不扶持,選了胡亥。

不過這些問題就算他現在問了李斯,李斯也不會知道,他只能深埋心底,尋思著以後一定要注意,別讓李斯被趙高和胡亥勾了去。

正想著,葉煜突然察覺到了一道有幾分熟悉,且令他感到惡心的目光,和半年多前那次令他印象深刻的情況一樣。

他原以為是呂不韋,但是一看才發現呂不韋走在他前頭,看不到他,而那道視線又是從後方傳來的。

他當下就停住腳步,轉過身去用銳利的目光掃視了一遍走在他後面的人。

李斯見他驟然停下,也跟著停了下來,順著他的視線望了望,去沒發現什麼異常,便疑惑道︰「怎麼了?」

葉煜搖了搖頭,那視線在他回頭之後就突然消失了,走在他後頭的人又有不少,個個看著都很正常,完全找不出來源。

又想到那算計他的小人,他懷疑那也許是同一人。因為走在他身後的這些多是比他身份低的,好些個也的確和呂不韋有點關系,正應了他和甘羅對那小人的猜測。

「沒什麼。」他對李斯說道,心里卻是打算回頭好好查查這些人。

出了宮門之後,葉煜就馬不停蹄地去了軍營里點兵,這一回是做一陣護衛而不是去打仗,必須個個都是底子干淨的精兵才成。

他是初次擔這祭祀上的事情,問題一大堆,天天都得往奉常寺跑,也沒什麼功夫去查人了,葉煜想了想,干脆就把這事情拜托給了李斯。

「他們?」李斯看著葉煜列的名單,驚疑道。

「他們中有人有問題,通古你的人脈比我廣些,想請你幫我查查,尤其是與呂相有關的。」葉煜說道。

李斯想了想,什麼都沒多問,只是端詳著那卷木簡看了一會兒,提筆圈了一些名字說道︰「我如今已不在呂相門下,這些個與呂相是否還有關系我尚不能確定,你若是著急不若先去問問少庶子,剩下的我會派人去查查的。」

「少庶子?」葉煜想了想沒想起這個人。

「就是甘小士子,他前些時日拜入呂相門下,現任少庶子一職。」李斯解釋道。

葉煜想起今年就是甘羅拜相之年,了然地點點頭,「我知道了,剩下的就麻煩你了。」

李斯笑道︰「何談麻煩,不過是盡些綿薄之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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