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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葉煜去到蒙恬那里報道的時候,一直低著頭,因為他覺得自己根本沒臉見人了,尤其是面對蒙恬。

蒙恬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以為他是在表示恭敬,平民或者是地位低一點的人一般是不會直視高地位的人的,葉煜的行為在他看來很正常。

蒙恬好歹是將軍之孫,父親目前在軍中也小有地位,算得上是名門子弟,但是昨天卻以那樣的方式輸給了另一個人,盡管葉煜比他大,可要說蒙恬一點也不介意,那肯定是假的。

他為了照顧弟弟,再加上父祖總是出征在外養成了他穩重成熟的性格不假,但他實際上也才十多歲而已,表面看不出什麼,心中卻難免有個疙瘩。

因此,他對葉煜也沒怎麼上心了,權當是個普通的侍衛。

本應當是這樣一直發展下去沒錯,可是在下午蒙恬習武的時候,葉煜一直站在場邊,蒙恬換兵器的時候自然就注意到了他。

蒙恬注意到葉煜的目光始終沒有看著他,面上看起來似乎是在履行侍衛的職責警惕周圍,可在自己家哪里需要這般警惕?

之前心中的疙瘩頓時就成了不服氣,蒙恬走到葉煜面前,喚道︰「葉侍衛?」

葉煜忙低下頭,一副恭敬的做派,「小士子。」

蒙恬見他和剛才心不在焉完全不同的恭敬,語氣中帶了絲絲怒意,「可是恬武藝太差難以入眼。」

葉煜頓時憶起昨天的事,頭埋得更低了,羞愧道︰「非也,小士子武藝非凡,煜不過是想及昨日所為,只覺得是靦顏人世,哪還敢直面小士子。」

蒙恬一愣,他到沒想到原因是這個,不過他依稀記得昨日葉煜並沒有任何慚愧的樣子,莫不是誰在他面前說了什麼?

這麼想著,蒙恬也問了出來。

葉煜依舊低著頭回道︰「是煜肉眼愚眉,先前以為小士子年歲不過是略小煜幾歲,今日才從少夫人處得知,小士子真當是年少有為,再思及煜所作所為,真當是汗顏無地。」

原來如此。

蒙恬本就不是什麼小氣的人,再听他這番話,心中的疙瘩也消散了。

「何須如此,昨日也是恬之過,明知你拿的是短兵,卻還是選了長兵應戰。」古代不是現代,蒙恬的身份能對他說出這種摻有歉意的話已經是把姿態放得很低了。

葉煜當然不能蹬鼻子上臉,他微微抬頭,卻仍不直視蒙恬,「煜所拿是拿手的武器,小士子拿的也是拿您拿手的武器,何錯之有?」

這麼一來二去,兩人也都輕松許多,蒙恬听後道︰「既如此,不妨我等今日再比過?此番我等均不用兵器。」

「全听小士子吩咐。」葉煜其實並不想在和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比武,但是此時不得不應下。

接著,二人就真的赤手空拳地進了演武場。

葉煜不知道蒙恬擅不擅長體術,他自己的體術水平雖說還過得去,但除了身法,其他方面都只是一般。

不過就算他真的會那麼一兩手,這一次也不敢自得,面對著蒙恬急風驟雨般的攻擊,他一副堪堪閃躲的樣子,偶爾回擊幾次,雖然有些出其不意地效果,可總的來說他還是以防守為主。

蒙恬一個飛踢,葉煜雙手置于胸前格擋,因為力的作用後撤了幾步。

這一次蒙恬卻沒有繼續攻擊,反倒是板著臉,站在那看著他,「你這是何意?不說別的,你昨日的身手都比這好。」

葉煜略作解釋道︰「煜更善防守。」

蒙恬哪里會想不到是葉煜故防水?而且他也知道原因,倒不發怒,只是沉吟了片刻,走到武器架旁,抽出了兩把相同的青銅劍,並把其中一把扔給葉煜。

「我看你是擅長這個的,讓我好好看看你的本領吧。」蒙恬雙手握著劍柄說道。

葉煜看著托在手上的劍,面露遲疑。

「怎麼,作為我蒙府的侍衛可不能什麼都不會啊。」蒙恬將這場比試上升到了考核的地步,和昨天極其相似。

葉煜下意識擺出了握劍的姿勢,但腦中卻忍不住想起昨天的事情。

蒙恬見他仍在猶豫不決,就揮劍刺了過去。

這一擊並不致命,葉煜下示意就躲了過去。

蒙恬再次擺出攻擊的預備姿勢,說道︰「這不是很好麼?」

葉煜心中的遲疑逐漸退散,他咬咬牙,心中想道︰丟臉就丟臉,要是在劍術上我再輸給一個小孩子,那就更丟臉了!

做好決定的葉煜以一種更加習慣的姿勢握住了劍,與此同時,他周身的氣勢也為之一振,遙看過去,給人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就像……就像是傳說中的劍意。

他修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同樣的動作,這個時候卻是多了幾分銳利,少了幾分迷離。

配著他身上那件黑色的衣服,更顯得肅然。

蒙恬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他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來迎接葉煜的攻擊。

在某些武俠小說中,比武雙方總要對峙好一會兒,因為一動,就會出現破綻,而先動的那個,就是先出現破綻的人。

可是這並不適用與當下的場景。

只是換了個姿勢,不過幾息的時間,葉煜就提劍攻了上去。

戰國時期的青銅劍多數是總長五六十厘米,不過秦國的劍更長一些,他手中這把粗略估計有七十厘米了,沒有貴族兵器常見的花紋,但是劍刃非常鋒利,亮如明鏡。

從周代劍的出現開始,劍的特質就已經凸顯開來了,那就是不能來硬的。你要說兩把劍對砍,那就不是劍了。

劍術的精髓在于誘和詐,與兵法很是相似,簡單點可以用十六個字概括,首先要「示敵以弱,誘敵攻之」,接著是「攻其無備,出其不意」。

照理說葉煜應當等待蒙恬露出破綻再攻上去,或者是自己假裝露出破綻引誘蒙恬攻過來,可是他沒有。

他並不是不知道這些道理,而是他覺得,比起被動攻擊,倒不如來個先發制人。

他的設想是,他先攻擊了,蒙恬便會疑惑自己是不是露出了破綻,從而露出真正的破綻。

等著敵人給你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破綻,倒不如自己去制造。

這也是「詐」。

蒙恬也的確如他所想的那般,見葉煜目不轉楮地向著他的肋下攻去,第一個想法就是難道自己的肋下有破綻?

盡管他還沒有確認,但是他已經反手握著劍,幾乎是本能一樣用劍身擋住了自己的肋下。

這是時候的他,就已經露出了破綻。

剛才還破空刺來的青銅劍頓時一變,其軌跡宛若流水,縱使中途改變了方向也沒有任何停滯,甚至是劍鋒的寒光也未曾散去。

劍尖直指蒙恬的肩膀,反手握劍格擋的他現在根本不可能來得及防守。

但他到底還是躲了過去。

他的身體反向一倒,錯開了那凌厲指來的劍,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兒,又以極快的速度蹬地起身,站到了葉煜側邊幾步外。

他定楮望去,只見那劍尖還在他剛才的位置,可從中窺見葉煜的對于劍勢是何等的收放自如。

蒙恬從未見過這般樸實無華的劍。

他見過很多劍客的劍,但是葉煜卻是其中最為干淨利落的一個。

葉煜的動作都不成招式,甚至和他以往所了解都的不同,沒有什麼「外示安儀,似好婦」,也沒有什麼「杳之若日,偏如滕兔」,葉煜從握上劍的那一刻就成了一匹狼。

蒙恬的腦中回憶了一遍剛才葉煜的動作,驀地發現,其實葉煜的行為又全都符合劍的精髓。

示敵以弱。葉煜先動身,破綻也隨之出現,只是他沒有更快的找到並且攻擊。

誘敵攻之。同樣的,是他沒有來得及攻擊。

攻其無備。當他防御肋下的時候,肩膀可不就是無備嗎?

出其不意。這一系列行為都屬于出其不意。

蒙恬腦中不由得想起了祖父蒙驁的訓誡︰

「你那般循規蹈矩作甚,戰場上別人還會站著不動讓你戳不成?戰場上哪來的時間給你去騙人,站那兒不動也不怕被人捅了刀子!真是榆木腦袋!」

蒙恬看向葉煜,心道︰祖父想告訴我的就是這個吧。

「我輸了。」雖然只是一招,但是蒙恬卻輸的心服口服。

「嗯?」葉煜眼中的凜然還在,手中的劍還預備著下一次的攻擊,卻忽然听到蒙恬就這麼認輸了,頓時疑惑了。

蒙恬將手中的劍收在了兵器架上,轉頭對葉煜說道︰「過些日子城中一些官吏子弟會在郊外行獵,太子殿下此次可能也會來,到時,你可願隨我一同前往?」

葉煜雙眼一亮,悅道︰「謝恬小士子,煜願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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