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
听到醫生的回答，緊摟著妻子的男人終于忍不住落下眼淚。
小男孩抬頭，發現自己的媽媽也跟著哭了，她走過去安慰那對已經絕望的夫婦。
「發生了什麼事，爸爸？」
父親沒有回答，只是緊緊攥了一下他的小手。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雖然可能性不是很高……你們是否願意嘗試一下？」
醫生問道。
悲痛的夫婦立即抬頭，雙眼之中終于有了一絲希望。
「怎樣做？只要有一絲可能性，請告訴我們！」
「他的左半腦的三分之二已經被感染，以他現在的情況，請考慮是否進行大腦切除手術。」
醫生的話，讓所有人陷入沉寂。
人的大腦被切除了，那麼還能活嗎？
「之前也曾有過患者，腦部受創造成癲癇，在切除半腦之後右半腦負擔了左半腦原本的工作。我們稱這樣的病人為‘半腦人’。但是，這種情況相當罕見。很多做過手術的人失去語言能力，跟半個軀體的控制力。」
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尤其對家長來說，誰有能忍心對自己的孩子下這樣的決定？
「做吧。」
最終，男人替自己的孩子下了決定。
「哥！」
媽媽驚呼一聲，男人看向自己的媽媽，最終點頭。
父親長嘆口氣，將他從地上抱起。
他抬頭看向天花板，似乎有一層黑灰色的霧氣緊貼著頂壁。
男孩伸出手，試圖去踫一踫頭頂，奈何還是差一點沒有夠到。
「爸爸，爸爸！！」
男孩興奮的拍打自己的父親，希望父親將自己舉得再高一點。
「別鬧，小凱，你的表弟要做手術了。大家都希望手術能成功，不要任性。」
「可是——？」
「乖一點，不要吵。」
可是……那黑色的東西爬走了呀！
本來伸手可以抓到的，卻像壁虎一樣悄悄的沿著牆爬走了呢！
****
王凱猛地從夢中驚醒，才發現自己趴在儀器上睡著了。
夢到那麼久以前的事，真是個不好的預兆。
這麼想著，他揉揉鼻子將鋪在桌上的草稿紙都收拾好，這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手機燈閃個不停。未接來電嗎？
看時間，十分鐘之前的電話，半夜三點誰這麼無聊呀！
拿起手機一看號碼，王凱的臉色猛地一變。他迅速回撥這個號碼——半個月前，這個號碼還處于一直無人接听的狀態。他都以為這個號碼會因長期未使用而被取消，想不到還能使用？
「喂，你之前給我打電話。」
說完之後，他等待對方的答復。
寂靜。
說不定是誰撿了電話回撥了一下？
「是我，顧杰。」
真的是他！王凱覺得有點不真實，他四下查看，沒有人監視自己的樣子，于是壓低聲音問。
「你跑哪里去了，所有人都在找你！你知不知道這里出了大事！」
「我知道你表弟的杰作，那段顛覆科學與宗教的‘宣言’在網上大為流傳。雖然後來有人放出其他的熱點新聞掩蓋它所造成的效應，但是中國有超能力者的傳聞已經流傳廣泛。我相信很快就會有人找上你們。你們得趕快離開那個地方。」
王凱煩躁的搔搔頭，這他都知道。政府方面承諾會保護他們，但說是保護倒不如說是監管。現在他們在中國也是相當不自由。
「能跑路當然早就跑路了啊！現在我們都被釘死在這里。」
「是嗎？我明白了，看來那邊是準備把你們當做魚餌，來個願者上鉤。」
世理教的罪魁禍首沒有落網，還有其他國家的不明勢力在台下亂動，將藍賀這個大魚餌放在台前的確算得上一個好主意。
「顧杰，你現在到底在哪里，之前為什麼突然就沒有音訊了？」
「有人資助了我的研究，之前也忙于研究，抱歉一直沒有聯系。」
「是嗎？沒事就好。」
「其實有件事我想跟你確認一下。你的表弟——小時候做過腦部相關的手術？」
想起之前的夢，王凱一個激靈，預知夢嗎？
「你想知道什麼？」
「當時的檔案還都是紙張的，所以記錄不是很全，別說病歷，我甚至都找不到他的主治醫師。我想知道當時他進行的是什麼類型的手術。」
王凱沒有猶豫的回答︰「左半腦切除手術。」
果不其然，他的朋友相當震驚︰「怎麼可能！在做腦波測試的時候，我明明查看過他大腦的CT圖，他的腦是完整的！」
「是的，那場手術摘除了他三分之二的左腦，但是相當不可思議的是，在術後的幾個月時間內，他剩下的三分之的左腦繼續生長，重新充滿左半腦。醫生認為是因為他的年齡還小，大腦還在成長時間。」
那一定是個奇跡。
是人類希望‘生存’下來所帶來的奇跡！
除此之外，藍賀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
「你有沒有考慮過，他再度生長出的左腦……結構上會不會跟普通人的左腦有一些差別？」
「……我不知道。你想這些干嘛，真覺得奇怪自己去研究之前你拿到手的CT。」
「抱歉，我沒有敵意，老朋友。我只是為了確認一件事。」
「顧杰，你之前說有人資助你研究，那人是誰？」
「……」
「那人是超心理協會的，還是世理教的？」
「…………」
「我不管你現在為誰工作，膽敢動我的家人就要付出代價。我只是個平頭百姓，除了一條命什麼都沒有了。我可以用一生，我的一切去復仇。你知道一個人被逼到極限，能做出很多事。」
「抱歉，王凱。我不會那麼做。」
王凱掛了電話，直接將此號碼拉到黑名單。
信你才有鬼。
將靈魂賣給科學跟醫療的學者，就跟電影里把一切賣給伏地魔的食死徒一樣，見了棺材不掉淚還歡呼來著。
「就算我表弟小時候腦子被切過又莫名長好了，長大之後做個夢也扯上軍事行動，不小心迷上什麼國外的間諜，或者莫名其妙成了什麼邪教頭頭，那都是我弟！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就是今年的選課，跟畢業之後的出路問題！你們這些蛇精病都算老幾，哼！」╭(╯^╰)╮
****
「怎麼樣，博士？」
顧杰無奈的掛掉電話，沖身後的人聳聳肩。
「引起懷疑了呢。不過，與我的推斷相吻合。」
很可能再生的左腦，因為特殊的情況發生了變異，就算從CT看來外形沒有變化，已經不能按照普通大腦的結構跟功能來進行推斷它的運作。
超能力？心靈現象？不，那是更本質上的變化啊！
普通人的大腦只能作為接收端，如同電腦屏幕投射出計算機的圖形化界面；如果將屏幕的處理器升級，內嵌硬盤的話……（作者︰是一體機！！）
不過，‘那個’的本體應該在另外的次元層級上，信息容量遠遠超越一個人類能承受的範圍。這邊的孩子只算一個‘傳輸節點’。
「如果我的推論是正確的，你們世理教還真的是在現世之中，唯一有可能讓‘神’降臨于世間的教團呢。」
「是嗎，那真是讓人感動。」
男人——安德森垂下眼，依然保持著微微含笑的表情。
「有關這點，讓我們的真神降臨于世的儀器——以現在的進度還需要多長時間完成它呢？」
顧杰看向身後忙碌走動的人，以及很多機械拼成的如高塔一般的建築物，仿佛他置身于一個未來的時空之中。
「最快也要半年。如果有更多的實驗體跟實驗數據，能加快進度。」
「啊，那還真是期待。我的人會盡全力協助您，加拉瓦教授。」
「都說過不要那麼叫我，安德森。」
被那男孩所信賴的名字，不屬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