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的男生有一頭漂亮的金發,白女敕的臉蛋有點嬰兒肥,柔和的眉眼帶著少年到青年間還未完全褪去的青澀,在他垂眸小心繞過那一排排小凳子的時候,金色的發絲和衣領上的絨毛隨風輕輕揚了起來。
仿佛是懊惱自己的頭發,淡淡桃紅色的嘴唇輕輕抿了抿,本是不滿的動作,在那張精致的臉蛋上卻帶著撒嬌委屈的意味,讓人覺得風本不該去戲弄他。男生步伐沉穩,貴氣優雅的皇家學院服把他襯得像漫畫家筆下精心描繪出的小王子。
在他到主席台的時候,抬眼看了下上面的人,準確地說,是在看同樣引人注目的顧期予,對著挨坐在一起的兩人看了幾秒、才繼續往前走。
顧期予仿佛望進了一汪藍色的淺泉,里面盈盈點點,這個男孩有一雙特別漂亮的藍色眼眸。
然而讓他驚訝的不是對方出色的容貌,而是,這個來自離華夏星系十分遙遠的約塞里尼學生代表,說的是一口流利的華夏語,聲音還十分好听。
不過這個口音和語氣……
princekin發言內容是比較常用的格式,表達對來到這里很開心,很期待即將和大家度過的幾天時光。
講完按了按自己不听話的頭發,開始往回走。
不少女生被他萌得捂著小心髒倒地,這麼可愛的男孩子好想給他介紹個男朋友……
開幕式結束後,校方邀請所有的來賓去食堂就餐,因為來的許多都是這所大學的畢業生,說是帶大家去回憶下曾經的校園生活。
梧桐葉層層疊疊的道上,搬著小凳子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嬉鬧追逐,跑得飛快。
這樣朝氣蓬勃的氣氛似乎能傳染,讓人跟著心情愉悅,顧期予的手被男人拉著,兩人踩著落葉走在人群的最後面,互相撓著手心。
隨後,他們拐了彎,沿著鋪滿了鵝暖石的小路往前走,兩旁翠竹郁郁蔥蔥,絲毫不受嚴寒影響,陽光從細細長長的竹葉間投下斑駁影子,也暖了人的心房。路的盡頭,是一片花海,奼紫嫣紅。
是被這里的學生稱作情侶園的地方,沒和另一半來這里約過會,都別說在這學校里談過戀愛。在這里,和初戀第一次拉手,接吻,表述愛慕之情。
當年沒有達成的心願,被時間填滿了答案。就算時空萬里,這份愛,依舊留給對方。
悄悄約完會,趁著學生還沒過來,他們趕緊從另一邊走出去找大部隊了,結果在出口處被人攔住了。
一汪藍色的清泉,還有那幾分凌亂的金發,來自約塞里尼的小王子princekin
正輕輕揚起臉,仿佛下了很大決心,有些局促地說道,「顧顧期予,我可不可以跟你說幾句話……」然後小心地看了眼一旁高大的男人,繼續望著顧期予,「就說幾句……」
黎諾很確定他們不曾認識眼前的少年,更不是粉絲,卻不想身邊的愛人突然轉頭對他一笑,「等我一下。」
眉眼間有些高興,讓黎諾的心突然提了起來。
隨後看著自家青年神色柔和地對面前的陌生人說,「我們去那邊說吧。」
陌生少年愣了下,似乎沒想到對方這麼容易就答應了,呆呆地跟了上去,低頭望著前面的腳後跟,走著走著就撞到了顧期予背上,把努力想好的措詞又忘了,覺得自己特別傻。
顧期予輕笑了下,轉身替他揉了揉額頭,「好了,這里沒人。」
prikin望著顧期予,淺藍的泉水里像是被小魚弄起的波紋,一圈圈的,似乎,不知道怎麼開口,躊躇了許久,才試探著說道,「我听那些學生說,你以前的專業是歷史學,成績不算很好,但是現在,現在你家人應該很喜歡的吧……你這麼優秀,他們肯定高興的。」
顧期予勾起嘴角,「嗯,很高興。」
少年大大的眼楮里一怔,不知是傷心還是釋然,揚起一抹笑意,卻怎麼看都像是快哭了,看向別處,「那,那他們還好嗎?我是說你們一家人在一起挺好的吧…呃我想說的是很高興認識你,請代我向他們問好……」
說到最後,似乎也覺得自己語無倫次,聲音越來越小。顧期予就只看到一個好看的發旋對著自己,幾縷被風吹起的頭發都乖乖趴在頭頂,可憐兮兮的,上前一步把人抱進懷里,「我是說,看到你他們會很高興的。」這個傻瓜,竟然不準備承認了。
prikin比他矮了一點,年齡也小了幾歲,顧期予有種做哥哥的感覺,然後就理所當然地伸手在對方頭頂揉了一把,果然很軟。
下一秒,原本呆愣的prikin突然捂著腦袋跳開了,忍住了炸毛的沖動,小聲控訴,「你,你怎麼突然弄我的頭發?還還有,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顧期予看著他像個小袋鼠樣蹦開,又別別扭扭地回頭確認,忍不住想逗他,「怎麼不親自跟他們問好?」
「不不了吧,他們很忙,太過打擾了。」某人心慌慌趕緊否認。
「可是他們很想你。」顧期予不慌不忙扔炸•彈。
某人身體明顯一僵,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大哥買的機甲一直放在你的房間里。」
自以為捂得好好的馬甲其實早就掉了,這回真的炸毛了,不過有些底氣不足,「你,怎麼看出來的?」
顧期予心情很好地拉他,「走吧,跟我回家。」
prikin立刻六神無主,緊張到極點,可是之前做的都是為了能回家看一眼,跟在後面每一步都非常糾結。
顧期予已經打通了電話,問道,「爸,你們在家嗎?」
顧戰很干脆的,「不在。」
prikin咬著唇松了一口氣,不知怎麼又有些失落。
「我听到落叔的聲音了。」顧期予無奈。
顧戰︰「……要回來就趕緊的!」
顧期予轉頭對一臉忐忑的少年笑道,「沒事的,有我在呢。」領個走丟的小弟弟回家。
幾大步走到耐心等著自己的男人前,彎了眉眼,「阿諾,我們回家一趟,我爸媽那邊。」
黎諾看了一眼旁邊眼神飄忽的陌•生•人,語氣莫名,「好。」
prikin渾身不自在,假裝自己不認識他,結果不小心看到不遠處的一個人影,拉了拉顧期予衣服,「我去跟我同學說一聲。」
少年噠噠噠跑走,顧期予趁著沒人飛快在黎諾嘴角親了下,「他是顧期予。早上說話的時候我覺得有些熟悉,沒想到真的是。」
莫名其妙的醋意就這樣消散無影了,黎諾稍微詫異了下,凝視著青年好看的眉眼,「以後不要覺得愧疚了。」
兩人站得很近,可以清晰看到對方眼里的影子。
prikin被自己的同學送了過來,臉蛋紅撲撲的,「走吧。」
熟悉的路線,很快就到了家門口,顧期予把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人再次拉上,往里面走。
屋里暖烘烘的,餐桌上熱氣騰騰,滿滿一大桌子菜,一看就是接到電話後特意讓廚房做的,畢竟顧老爸一向如此別扭。
見到他們還很嫌棄,「菜都涼了,還不快點咦…來了個小朋友?」
小朋友傻住,看著自己爸媽不敢說話。
顧戰瞬間很慈祥,「快來坐吧,我剛剛看了你們校慶的新聞,記得你是那個華夏語說得特別好的小王子。」
小王子六神無主。
「不過你的口音和咱們家小二挺像的,難怪這麼快就成朋友了。不要客氣,把這當自己家。」顧老爸對自己的觀察力頗為滿意。
兩個小二手拉手呆呆站著。
顧媽媽實在看不下去,準備過來招呼他們,卻看到黎諾對她搖了搖頭,疑惑地看著這邊,弄不懂是什麼情況了。
顧期予對以前無意中听到的那句話記得很清楚,顧戰說,「我們善待他一分,別人或許也能善待小二一分。」前提是,還在這世上。
那份祈願終于成真,他可以拉著他們的小二坦然說道,「爸,媽,關于我的身份,抱歉瞞了你們這麼久。」把身旁的少年帶上前,「這是小予,他回來了。」
砰!杯子應聲落地,在暗紅的地毯上滾了幾圈,里面的熱牛女乃緩緩沁到地下。
顧戰一個箭步把愛人摟著安撫,臉上的慈祥消失得一干二淨,不知是氣的還是驚的,嗓音打顫,「你還敢回來!」
prikin剛鼓起的勇氣一下沒了,低著頭眼圈紅紅的,「對不起。」
丹露露終于回過神來狠狠瞪了眼自己男人,掙月兌了手過來抱兒子。
所有的思念和不安,彷徨和憂慮,愧疚和自責,在這一刻都化作一個緊緊的擁抱,淚水早已奪眶而出,是兒子對父母的,也是父母對孩子的。
失而復得,家人重逢,過往,過錯,還有什麼是不能包容的。
顧戰抹了一把臉,突然站起來問道,「那兩個孩子呢?」
連廊外的花房里,擺著精巧藤椅和石凳,男人神色認真剝著一顆顆松子,小小的堅果很快放了一碟,顧期予就撐著腦袋看他。
「就這麼把人帶回來了,不怕他們不要你了?」黎諾一邊把松子喂到他嘴里一邊問。
顧期予伸舌一卷,掃過男人的指頭,望著對方,眼底笑意點點,「我有你要啊。」
黎諾被舌忝得心神一蕩,差點摔到地上,干脆把人抱著,「嗯,我要你。」
原來的人回來了,他知道他的期予不會心有芥蒂,還是很擔心他會失落。
顧期予發現他越來越喜歡和這個人黏在一起了,很安心。
直到,里屋傳來中氣十足的一聲︰「還不進來吃飯!」
華夏大學的校慶轟轟烈烈落下帷幕時,街上已是一片過年的歡樂氣氛,掛燈籠貼對聯許多習俗都被保留了下來,到處張燈結彩準備迎新年。
這是顧期予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除夕,一大早,就被黎諾帶著回老宅了,上午祭祖,中午吃團年飯。
黎家旁支多,平時也少見面,加上黎諾之前手段過硬,少有人敢做什麼出格的事,過年的時候倒是齊聚一堂看起來是其樂融融的。
顧期予跟著喝了點酒,暈乎乎到了自己家。
晚上他們是到顧家團年的,顧期安和杜然趕了回來,prikin帶著自己據說是無處可去的同學,加上他們,正好圍了一張大圓桌。
團團圓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