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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第一百四十五回

男子成家固然沒姑娘家那樣急迫,汴梁城中的王孫貴族,二十來歲成親的也有,但趙懷信眼瞧著雙十的年紀,今年若能將婚事辦了,正是水到渠成剛剛好的事兒。假如再另外相看閨秀,早晚可就沒個準頭了。

「早什麼早。」田氏收斂著脾氣,沒去呵斥他,「你還想等幾年?」

趙懷信親手給她端了杯茶,笑著哄道︰「大哥不是也才定下親,我這著哪門子急?」

趙懷禮比他大上三歲,的確算成家立業晚的了,可人家是一門心思撲在學業上頭,情有可原。但趙懷信在學問方面,屬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不喜拘束,故而連國子監都沒去,和田橈他們在東山書院讀的書,下場考試不過是走個過場,如今做官吃了皇糧,哪有一直拖著不說親的。

田氏被堵的連連嘆氣,隔空點著他咬牙切齒︰「那你怎的不學學你大哥,考個狀元回來呢!」

趙懷信對付自家母親很有一手,做小伏低是信手拈來,三言兩語把田氏沖天的怒氣平了些,場面這才緩和不少。

李氏察言觀色,開口又說了顧青竹兩句,互相給個台階下,畢竟這事兒不是見一面能掰扯清楚的,田氏還要和趙家其他長輩商量。

再過了一盞茶的時候,老太君出言告辭了,田氏沒做太多客氣,讓趙懷信把人送出府,然後等著他過來仔細問話。

田氏年輕時便是冰肌玉骨秀雅絕俗的美人,嫁給趙懷信父親後,夫妻倆感情甚篤,一雙兒女也各有福運,除卻兒子早前艷事多了些,其他還真沒太大坎坷。是以她性子爽朗又不藏事,生氣時責罵兩句,過去就算了。

但關系到兒子終身,她面兒上不顯,實際卻暗暗發急,怎麼也不信趙懷信之前求取顧家姑娘是權宜之計,于是他剛折回來就問上了︰「早先提出來想娶七姑娘的是你,難道都是騙我來的?」

趙懷信就知道她有這一問,不慌不忙的讓鳳九在門口守著,想了想道︰「也不全是。」

田氏困惑道︰「既然如此,顧家為何要來說退婚的事兒?其中難道還有什麼其他緣由?」

「您別亂想。」趙懷信怕她琢磨太多,挑眉道,「無非便是了解後不大合適罷了,與其今後兩廂生厭,倒不如按著原來所說,和和氣氣退婚為好。」

「怎麼就不合適了!七姑娘哪兒點不好,長相也是一等一沒得挑。」田氏也根本沒想過是顧青竹不樂意,這也怪不得她,兒子什麼樣自己清楚,「難不成你還惦念著什麼亂七八糟的人?」

趙懷信無奈的將她勸坐在椅子上,說出了提前準備好的理由,委婉暗示道︰「顧姑娘心氣比較高,恐怕容不得人。」

尋常百姓家中,一夫一妻倒也常見,可但凡有點兒權勢的,鮮少會不納妾,連田氏這樣隨順的人,還管著後院兩個妾室。顧家之所以被世人稱作門風高潔,除了子孫品行方瑞外,還有一點便是府上沒甚歪風邪氣,老太君也不主張子孫享那齊人之福。

女子七出中的妒忌,旁的人家或許開不了口說,但顧家姑娘能提出來,卻是不難想的。

田氏愣了會兒,轉身喝了口茶,尤不死心的嘆道︰「未出閣的姑娘,誰沒個想法?等嫁了人,慢慢也就不一樣了,若實在不行」

趙懷信垂了眼,自嘲的想若顧青竹真因為這個不願意到容易了,根本算不得問題︰「剛者易折,真因為這鬧起來,兒子卻忍不得。」

「你」田氏見怎麼說都不頂用,干脆撂了狠話,「你可想好了,當初說過,如果顧家姑娘成不了,日後也別指望娘給你相看了,操不來那份心。」

趙家二老得知此事,自然又是番驚心動魄,趙懷信仗著臉皮子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勉強應付過去。

兩家結親,特別是像顧家和趙家這等高門,很是注重顏面。趙家生氣歸生氣,顧及到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沒過于追究下去,更深的方面也未曾想過。趙懷信身為男子,退親是不好,可不至于影響日後娶妻,加上他那張貌比潘安的臉,另擇一門稱心的心事不算太難。

但顧青竹可不同,假如這次不成,可就是退過兩次親的姑娘,且今年也十六了,怎麼想都不能尋到比趙懷信更合適的。

單外頭流言蜚語,只怕兩年之內沒人家再敢去顧家說親。

如此,顧、趙兩家斷斷續續商議到夏末,見孩子們仍然固執己見,田氏哀嘆著強扭的瓜不甜,終于松口,借由請開寶寺得道高僧合過八字,說兩個孩子命理相沖,最後退了親事。

做戲做全,庚貼還是田氏親自送去寺里的,不過顧青竹的八字被偷偷換過,俗話說寧毀十座廟不壞一門親,高僧回復時留了幾分余地,隱晦表示與趙公子不大合適,至于主意還得當事人拿。

定親後拖延至今才換庚貼,事情傳出去整個汴梁城的人都驚住了,街頭巷尾議論紛紛,那些個對趙三公子心懷仰慕的閨秀更是眼楮一亮,恨不得當時便沖上去毛遂自薦。

顧七姑娘又一次被推至風頭浪尖,當初和趙懷信定親,有多少人嫉妒,便有多少人看笑話呢。

六公主就是其中之一,婚後不如意的她終于逮著機會出氣,連帶著對滿府上下的人和顏悅色,用膳時不經意流露出的得色,讓傅長澤直皺眉頭,夫妻倆再次不歡而散。

另外一邊,瑞和縣主心中則喜怒皆有,一方面以為顧青竹出身再好,這輩子也要不得志了,另一方面卻略微後悔自個兒沒能多等個一年半載,說不準和趙懷信尚有緣分。

不過李淑沒懊悔多久,她從來都是只向前看的,腦中靈光一閃,自己和趙懷禮定親那日,顧青竹所說身體不適不能飲酒的情形,還歷歷在目。琢磨了兩天,掩人耳目的招來心月復,意圖補上一刀。

隔日,顧、趙兩家沸沸揚揚退親的事兒又有了新消息,有傳聞,兩人結不成親不是八字不合,而因為顧青竹身有隱疾,很難懷有子嗣。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一時間眾人嘩然。

無意中听說的高旭,氣憤的將杯子都砸了,指著說話那人就想過去揍,高梁拉半天才把他勸住,冷著臉教訓道︰「你是還想再給顧姑娘添上一筆麼?也不想想自己都是馬上要成親的人了!」

顧青竹定親後,高旭消沉了一段,家中為他說了位閨秀,也是溫婉可人,秋季便要大喜。

「都是些捕風捉影的消息。」高旭怒不可遏,「便是真的,哪輪得到他們叨叨的?」

高梁推著他走出酒館,搖頭道︰「謠言止于智者,你上去把事情鬧大只會適得其反,顧姑娘可經不起其他閑言碎語了。」說罷,意味深長的瞥了他一眼。

高旭攥了攥拳頭,有些泄氣,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回頭見了明宏兄」

高梁道︰「他不提,咱們也問不得,更不是咱們該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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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桂飄香,又是吃螃蟹的季節。

外頭流言那麼厲害,顧府卻依舊平平淡淡,老太君對下人管束有方,幾乎沒丫鬟婆子敢多嘴議論的。

顧青竹如今愈發深居簡出,除卻給長輩請安和學課,連院子都甚少出了,左右無事便種起花草。房後那片竹林的空地被翻整一遍,芍藥牡丹的移栽過去,為著澆水方便,還挖出兩掌寬的短渠,將離得近的池子水引了過來。

每日澆水,修剪葉子俱是她親力親為,可謂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顧家二爺在瀘州任職多年,聖人把他調回了汴梁,沈曇為人子弟,少不了登門拜見師父。由于和顧青竹的關系,他如今來顧府便主動守著規矩,老太君心中怨氣消的差不多,才肯見的他。

師徒兩人在百川居見的面兒,沈曇備了兩筐東邊運來的活蟹,各個膏滿黃肥,上籠清蒸,就著蘸料小酒最是美味。

顧同生雖身在瀘州,對于京城的風吹草動也了若指掌,老太君稍微提了句,他便猜出因果,是以對著沈曇沉默打量良久,告誡道︰「長輩不是擺設,以後的路還長著,切記不能自作主張,青竹那丫頭也一樣,該長長記性了。」

沈曇拎起酒壺,恭恭敬敬的為他斟酒,點頭道︰「弟子明白,定然下不為例。」

說了兩句,顧同生才有了些笑意,喝下他敬的酒道︰「不過話說回來,做師父的也有私心,你若和七丫頭成了,我是高興的。」

沈曇長這麼大,在家中長輩面前,怕還沒怎麼刻意討好過,而這陣子在顧家,可謂是盡心盡力,顧青竹父親還好說,單單老太君一個便讓他花了不少心思。不過再多的心思也值得,顧、趙兩家退了婚,他方覺得壓在心口那塊巨石消失不見了。

「多謝師父。」沈曇微微笑了下,先干為敬又喝下滿杯的酒。

此時,顧青竹正在長松苑陪著祖母聊天,沈曇來府上她是知道的,可長輩不開口,卻不好主動再跑去前院。

一碟分切好的隻果,她心不在焉往嘴里頭送,老太君不用猜便知道她的那點兒念想,終是嘆了口氣︰「你二伯那邊吃著蟹,你便替祖母去瞧瞧,還有什麼需要的,讓廚房準備著。」

這不過是托辭,顧青竹抿嘴朝老太君道了謝,一路輕快的帶著頌安往百川居趕,顧同生見到她似乎也沒有意外,笑著揮手讓顧青竹在桌邊坐下,又置了雙碗筷。

她和沈曇多日未見,忍不住多看上幾眼,沈曇眉眼帶笑的任她打量。

雖說有意尋著顧二爺不在意的時候看,可姜還是老的辣,顧同生悠然把蟹殼子夾到旁邊的空碟里頭,肅下臉來道︰「我這還有個事兒要問。」

顧青竹和沈曇相視一眼,再看向他︰「二伯想問何事?」

「外頭關于青竹另外的傳言,又是怎麼回事?」他模了模胡須,目光犀利的盯著沈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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