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的小秘密
崔伯讓人搬來的木板都是極好的,里外都刷上一層粉藍色的漆,看起來哪里像是給狗狗住的房子,簡直比羅煦十八歲以前住的房子還好。
狗仗人勢,真的是很有道理的說法。
陳阿姨還找來一些棉絮縫在小被套里面,給小狗做窩。羅煦呢,她親自拿著錘子釘板,三下兩下搞定,不得不讓保鏢們刮目相看。
大家都產生一種類似的想法︰原來,唐璜少爺的女朋友,跟他本人一樣另類啊。
裴琰站在書房的窗口旁,他手里端著一杯冷卻的咖啡,注視那個月兌掉外套干得比男人還賣力的身影。
如果說之前他還懷疑她的接近別有用心的話,那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他放棄了這種想法,而且完全能夠理解唐璜為什麼喜歡她了。
那麼多風情各異門當戶對的適齡千金,唐璜偏偏喜歡上了這個在底層模爬滾打的女孩子,究其原因,大概是她有著別人沒有的朝氣吧。
永遠向上,從來不會絕望。
「啊」一聲尖叫,羅煦扔了錘子跳了起來。
「我看看,是不是砸到手了?」崔伯上前。
大家紛紛停下手里的工作,拿藥的拿藥,拿冰塊的拿冰塊。
羅煦滿頭大汗,憋著氣搖頭,「沒事,我就是砸到了一小小下」
裴琰嘆氣,居然忘了,她還有是這副毛躁的性格,以及被厄運眷顧的體格。
「真的還是有點兒痛。」羅煦捂著手,冷汗都冒出來了。
崔伯︰「血都黑了,怎麼能不疼。」
陳阿姨拿著冰塊來給她敷,拉著她退居二線,將接下來的工作交給其他人。
「別跟裴先生說哦,他肯定又要罵我智障了。」羅煦忍著痛,不忘叮囑陳阿姨。
「先生哪里會這麼毒舌,你想多了。」
「不是我想多了,是他每次看到都是一副憐憫弱智的樣子好讓人生氣啊。」羅煦氣息羸弱,倒在沙發上讓陳阿姨上藥。
陳阿姨被她逗樂,「好好好,我不說,你放心吧。」
裴琰站在二樓的欄桿旁,似笑非笑,腳尖一轉,決定不下去了
一整天裴琰都像是失明了一樣,沒看到她腫成豬蹄的手指,也沒看到她手指上裹著的一圈紗布。
羅煦失落,有些懷念他罵她蠢的時候了,起碼證明他還注意到了她。
現在,他坐在旁邊吃飯,眉眼不動,像是一潭深水,讓人看不透。
「我吃好了。」她放下筷子,拉開凳子起來。
「嗯。」他應了一聲,再無下文。
羅煦失魂落魄的上樓,身後跟著名正言順寄居在裴家的蠢狗。
「咦,今天吃這麼少?」陳阿姨來收拾碗筷,看桌面上剩了不少的菜。
裴琰心想,她可能是手指疼,吃不下了吧。
「做點夜宵備著吧。」他留了這麼一句話,又上樓了。
陳阿姨輕聲嘀咕,「羅煦吃得少,怎麼先生也吃得不多,難不成也是哪里不舒服嗎?」
樓上,羅煦坐在窗台邊,偏頭靠著窗欞看外面的月亮。
她不是文藝青年,只是偶爾還是會有一些正常女性的情感。
會因為別人喜歡自己而高興,會因為得到一些關愛而欣喜,也會因為受到冷落而失望,也會因為心里那一點點起伏而思緒難平
過了一會兒,她都準備洗漱睡覺了,外面卻傳來汽車的聲音。
她伸出腦袋看過去,是他常開的那輛保時捷,此時車前的大燈亮著,車身慢慢地開出了大門。
是有什麼急事嗎?她暗自揣度。
安靜的一夜過去,他沒有回來。
第二天,听陳阿姨說是公司臨時出了一點急事,他匆忙趕去處理。
「看來老總也不光是坐著喝喝茶那麼簡單的。」羅煦同情的說道。
「喝喝茶?你是沒看到裴先生忙的時候,有時候真的是連一口熱飯都吃不上。」陳阿姨嘖嘖出聲,「像他們這麼厲害的人,生下來就是要比旁人更努力才行啊。」
「裴先生的父親呢?他不管理公司了嗎?」
「老爺子退了將近十年了,早就不問事了。」
「算起來老先生不過是六十多歲,居然都退了十年了嗎?」羅煦有些詫異,在權力中心的人這麼容易放下手中的權力,那真是很少見了。
陳阿姨卻是一副唏噓的樣子,搖頭嘆息︰「一言難盡,總歸是因為裴珩少爺的母親了。」
裴珩跟裴琰不是一個母親,裴珩的母親那就是老先生的外室了?
羅煦適時閉嘴,知道這些不該是自己打听的。
陳阿姨轉身去給她端小菜,看來也不準備再說下去了。
這一晚,裴琰還是沒有回來,估計是在公司通宵。
羅煦抱著小狗上樓,她站在樓梯上,環視昏暗的客廳。真奇怪,只是缺了一個人而已,這里就沒有了她想要的那種生氣
一大早,羅煦圍在陳阿姨的身邊嘰嘰喳喳指手畫腳,讓陳阿姨都有想把她趕出廚房去的心了。
「要按照我給您的單子加一點藥材,聞著香香的。」她耍賴,扒著門框不出去。
「先生不愛喝雞湯,你弄這個他也不喜歡啊。」陳阿姨無奈的笑。
「補人的東西,怎麼不喝?您做好,我保證讓他喝。」羅煦堅持。
「好好好,我做!你快出去吧,廚房油煙大,你肚子里還有一個呢。」陳阿姨把她的手指扒下來,不由分手的把門拉上了。
羅煦模了模鼻子,話說大了,她怎麼讓裴琰喝下去?
哎,一把年紀了,居然還挑食。
陳阿姨熬了一上午的雞湯,小心呵護,終于被裝進了保溫杯里。
「你去行嗎?」
「只有我一個是閑人,總不能吃白飯嘛。」羅煦笑著提起保溫盒和保溫杯,穿得暖呼呼的,脖子上系著一條白色大圍巾。
「你吃飽了嗎?昨晚都沒吃多少。」陳阿姨關切的問道。剛才看她呼啦啦的吃完,動作比平時快了不少。
「吃飽了吃飽了,我先走了啊。」她燦爛一笑,拎著盒子杯子出門。
一回生二回熟,秘書小姐都認得她了,方便之門大開,直接讓他進了裴琰的辦公室。
「你怎麼來了?」裴琰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來,沒有掩飾看到她的意外。
羅煦晃了晃手里的東西,說︰「陳阿姨說你有時候忙起來連飯都不吃,我來做特使,給你送飯來了。」
秘書小姐插了一句話,「裴總,剛才訂的餐」
「取消吧。」
「好的。」秘書小姐點頭,對著羅煦微微一笑,退了出去。
「哦,忘了,你還有秘書,秘書可以訂餐的呀。」羅煦放下東西,拍了拍腦袋,「哎,好蠢。」
裴琰沒接她這一茬,擼起襯衣袖子過來,說︰「你這麼遠跑來送飯,有什麼好吃的?」
「幾個小菜,都是平時你愛吃的,哦,還有一杯雞湯。」
果然,听到雞湯他的眉毛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羅煦趕緊說︰「你工作這麼辛苦就應該多補補,你放心,我讓陳阿姨加了當歸這些藥材進去,保證不膩。」
「當歸?不是給女人補的嗎。」裴琰黑線。
「女人男人都是人,都能補!」羅煦打開雞湯的蓋子,推到他的面前,「喝吧,我向陳阿姨打了包票的,你要是不喝我可丟臉了。」
裴琰端起杯子,里面散發出一陣陣香氣,沒有雞湯的油膩,只有藥材的清香。這個味道他還能接受,所以喝一喝也無妨。
羅煦見他沒有排斥,松了一口氣。
裴珩推門而入,沒有想到還有第二個人在,尤其是女人。
「大哥,美國分公司那邊的人剛才打來電話」他頓住,看向沙發上的女子。
羅煦站起來揮手,笑著說︰「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這是送飯來了?」他坐下,看見桌子上的保溫盒。
「嗯,犒勞一下努力工作的人。」
「我也努力工作了,怎麼沒人犒勞我。」裴珩一笑,習慣性的月兌下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薄毛衣。
「你肯定不缺人啊」羅煦正說著,臉色一變,幾近失聲。
「怎麼了?」裴珩正跟她說話,自然沒有放過她臉上的表情。
「你這毛衣挺好看的。」羅煦喉嚨干澀,像是吞了一把鋼釘一樣,又疼又刺。
裴珩一笑,搶過裴琰的雞湯,喝了一口,贊道︰「陳阿姨的手藝大漲啊,這雞湯炖得不錯。」
裴琰沒有阻止他,他審視著羅煦的表情,就像是她鎖定在裴珩身上的目光一樣。
羅煦說過,她不記得那個和她春風一度的男人是誰,但她記得那件黑色毛衣。
那件毛衣,跟裴珩身上這件一模一樣。
羅煦一笑,伸長腿,雙腿交叉,雙手往後撐,仰頭迎著陽光。
十二月的s市不算太冷,偶有寒風吹過也伴隨著陽光的撫慰,算不上威脅。
一陣腳步聲從那頭傳來,羅煦收了張揚的姿勢,坐好看過去。
晨光里,一個男人小跑而來,他穿著白色的運動服,頭發微微汗濕。羅煦眯眼,只希望這件衣服能再薄一點,那她就能窺見他胸肌的形狀了。
「你往哪里在看?」男人準備進屋,發現了坐在院子里的她,轉頭看來。
羅煦被抓了個現行,她並不慌張,反而眨眼一笑,說︰「你的身材真好。」
他腳尖一轉,對準她,語氣一沉︰「你腦子進水了?」
羅煦覺得奇怪,這個男人哪里來的,被女人稱贊一材就像是被冒犯了一樣,太奇葩了吧。
老管家拎著剪子從工具房出來,羅煦正準備告狀,說這個男人跑步跑到他們家來了,一點禮貌都沒有。
老管家對著男人一笑,說︰「先生晨跑回來啦?廚房的早餐應該也準備好了。」
羅煦的眼珠子差點月兌眶,這、這是裴琰?
她剛剛是調戲了裴琰?
裴琰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就像是在看什麼不知羞恥的女人一樣。
「這個,我是可以解釋的」看他大步流星的進去,羅煦忍不住小跑追在後面。
「你等等我,千萬不要誤會我的人品!」
她絕對不是那種懷著外甥的孩子還調戲他舅舅的女人啊!
羅煦腿也不短,在樓梯上追到了裴琰。她伸手去抓他的袖子,他別開,她噗通一下跪在了實木樓梯上,雙膝著地。
「咚」標準的磕頭拜年的姿勢。
兩人都停下了,一個被痛得麻木,一個被嚇到了。
裴琰伸手把她拎起來,「摔疼了嗎?」
羅煦含著熱淚,依舊沒有撒手,她懇切的解釋︰「我是個臉盲,剛才不是故意的」
「我問你摔疼了沒有。」
「疼,但我還是要說一句,我是個臉盲,不是花痴。」
裴琰松手,「你是臉盲,也是花痴。」
羅煦抿了抿唇,「僅僅是臉盲,花痴還談不上。」
裴琰站在上面,看了一眼她的膝蓋,說︰「下去涂點藥,別再追上來了。」
「哦。」羅煦松開抓住他衣袖的手,一邊揉著膝蓋一邊往下走。
裴琰看了一眼她跪下去的地方,還好,沒有砸出坑。
用了早飯,兩人乘一輛車去裴宅。
羅煦興致盎然的看著外面的風景,在心里把它和紐約做一個對比,隱隱期待s市能獲勝。
「你的臉盲,是天生的?」裴琰扔下手機,問她。
羅煦回頭,「是啊。」
「是看不清別人的臉還是沒有辨認能力?」
「我看得清啊,就是認不出。」羅煦立馬舉例證明自己的觀點,「比如我知道布萊德皮特很帥,帥得掉渣,但我下次看到他還是有可能把他認成施瓦辛格。」
裴琰︰「你不用舉例說明你的花痴程度。」
「是臉盲。」羅煦糾正他。
「那你為什麼記得管家和陳阿姨,偏偏把我認錯了。」裴琰又問。
羅煦緊張,來了來了,終于開始質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