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書,阿里,嫵染,甚至于宴丁,他們竟然真的沒有一個人知道百里盟的去向,也就是在那天早上,床上突然就沒有了百里少主妖孽的身影。
鬼書小姑娘充分發揮了自己的想象力,一臉興奮地說道︰「一定是哪個鬼畜看中了我們少主的美貌!然後神不知鬼不覺把他抓走xxoo了!」
眾人︰「……」
嫵染挺了挺自己的胸膛,模模下巴︰「以我的想法,主子大概是自己失蹤故意步什麼懸疑去了,我想他很快就會回來,到時沒準又找回一個蛇精病友人。」
阿里咳了一下︰「我覺得吧,百里少主一定偷偷去賺錢了,沒準看到一個成了精了的元寶,然後跟著跑了。」
宴丁面癱臉︰「我守在外間,根本沒有發現有人進去,若是被人抓走,那個人除非有秘法,否則就是修為比我高。」
大肥喵喵跳了進來︰「喵喵!」我覺得是被我主人帶走了。
不過,沒有人理它。眾人忙著用自己的手段去找人,畢竟——百里少主的仇人實在太多!又長了一張拈花惹草的臉。
百里盟此刻呢,在做夢,是真的做夢。
迷糊之中,他見到了自己的父母,可是他父母卻似乎看不到他。
那是在百里家,那年的春天,百花齊放連空氣里都彌漫著淡淡幽香,也就是那一年,百無聊賴的百里小盟,再見了那個少年。
對了,他是那一年來到百里家的,也是那一年成為了百里盟的道侶。
百里盟覺得自己的腦子從來沒有這樣無用過,什麼都想不清。
一會兒,果然,齊舒被人送進來了,少年滿身的血,傷口猙獰得可怕,一身的粗布衣服破破爛爛。
那時才十四五歲的少年而已,參加仙門弟子選拔失敗不久,然後得了這麼一身的傷,生死未卜。
凌冰仙子眸中倒是有一絲不忍,一向溫和的玄咫卻是冷冷淡淡的,他看著齊舒,開了口︰「你想清楚了嗎?」
齊舒朝他露出一個笑容來︰「是的,真人救了我,我不是個知恩不報的,何況,這件事對我也有好處。」
「那就好,我們百里家不會虧待你的。」玄咫才拿出一張契約來,「用血簽下就可以了,除非生命結束,否則契約永存。在你有生之年,以道侶之名,護我兒一生一世。」
「可以。」齊舒的表情看不出情緒,布滿血痕的手握住那張紙,讓血流在紙上,「一生一世,有生之年。」
同時,玄咫用靈力割破自己的手指,當他的血也流在了紙上時,紙張化作兩道光芒,分別消失在了齊舒與玄咫的身上。
當一切結束之後,玄咫拿出一顆仙丹來送到了齊舒手上︰「傷好了就去看看小盟吧,這孩子雖然調皮,卻還是孤獨的。」
「好。」齊舒點點頭,吞下了仙丹,他身上的傷竟然奇跡般地好了,甚至連傷口也愈合地一絲痕跡不見,然後朝玄咫夫婦行了個禮,冷淡地下去了。
凌冰仙子看著齊舒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他是個好孩子,可惜了是那樣的身份,否則倒是……」
玄咫握住了凌冰的手,安慰自己的妻子︰「人都是自私的,到底我們還是要為小盟著想,是我們欠小盟的,除了多為他做一些事,我們也無能為力。」
凌冰仙子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轉眼間,情景變化,滿樹梨白,小小的孩子在樹上調皮搖著枝桿,朝下探出頭,遠處的少年越來越近。
天真爛漫的孩子眸中純澈,滿心滿臉的喜悅︰「哥哥!你來找我了!」
少年的青絲染落花,粹然一笑模糊了萬物,語氣溫柔一如初見,他說︰「我是你未來的道侶。」
小孩眨眨眼︰「什麼是道侶呀?」
少年答︰「一輩子,陪著你,保護你。」
「那我要哥哥當我的道侶!」小孩很開心,急忙從樹上跳了下去。
樹下的少年張開雙臂,就那麼將小孩穩穩地接在了懷中,在喜悅的小孩看不見的角度,目光冷淡沒有絲毫焦距。
再轉眼,斗轉星移,時光如水,當初的小孩長成了少年,純澈的眸中隱藏著見不得光的秘密,他說︰「舒舒,我來接你回家。」
家,可惜從來就沒有家。
到最後,隱隱約約的未來,誰的劍沾了誰的血……
從來,兩個人就注定不能善終。
命中注定的道侶,也是命中注定的克星。
「我不信!」百里盟滿頭大汗地醒來,然後對上了夢中那雙溫柔而冷淡的眸子。
「舒舒……」百里盟重重地吸了一口氣,穩定了自己的情緒,然後朝著齊舒擠出一個笑容來。
沒錯,百里盟眼前的人正是本應該呆在密境歷練的齊舒,而帶走百里盟的,自然也是齊舒。
「做噩夢了?」齊舒輕輕擦掉百里盟額頭的汗水,目光一如既往地溫和。
百里盟點點頭,又搖搖頭,卻似乎不驚訝現在見到齊舒,他從齊舒懷里跳下去,伸了伸懶腰︰「舒舒,這里是哪里?」
齊舒笑笑︰「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你應該知道。」
「我該知道什麼?」百里盟無辜眨眼。
齊舒也站了起來,破開了山洞里的結界,強烈的陽光灑進來,幾乎刺目,外面,雲雲繚繚,美如仙境。
這種地方……百里盟腦中一下子就想到了仙州,然後是四個字——仙州深淵!
「舒舒你動作真快。」百里盟懶得裝了,很是驚訝,「仙州雖然沒有以前強大了,不過也挺遠的。」
齊舒手一伸,手上出現一個小型的陣盤,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符咒,齊舒解釋道︰「這是小型的傳送陣,當初山洞里那個傳說中的陣法大師留下來的秘法,正好有點用。」
「哦,正好。」百里盟看看外面的風景,「其實我正好要過來。」
「我知道。」齊舒點頭,「你一定要把魔王滄剡放出來是吧?」
百里盟不說話了。
齊舒模模他的頭發︰「可是我說過讓你不要再用乾坤鼎了。」
「可是你打賭並沒有勝!」百里少主狡辯道。
「我算計不過你。」齊舒嘆了一口氣,「就算我和凌丑有一拼之力,最後那件東西也不會落到我手里吧?與其這樣浪費時間,還不如直接來找你。告訴我吧,你是怎麼想的,或者說,你想讓我怎麼做?」
我原來打算怎麼做?打算和你一輩子而已,可是,前提是我還不知道那些真相——舒舒,如果不知道你和我父母的交易我或許會相信你,可是,現在的我已經不信了。
百里盟低眸,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現在卻完全成了諷刺,他以為齊舒會因為喜歡他而願意陪著他,他感激齊舒的陪伴和舍命相救,可是那不是建立在契約的基礎上。結果,到頭來,他依舊什麼都沒有,他唯一想留下的人,千辛萬苦去爭取去不顧一切與命運相抗人,和他的父母一樣,欺騙了他。
多麼可笑!面對了那些事情之後,他百里盟竟然還會相信感情這種東西!
「舒舒,你知道的,我拒絕不了你。」百里盟笑了,「你告訴我,你對我,到底是怎麼想的?」
齊舒看著百里盟的眼楮︰「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在天祭森林地底的時候已經說了。」
百里盟繼續笑,齊舒當時怎麼說的呢,對了,他是這樣說的——我從來都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東西。你若是要說,大道無情,修界會有多少修士會是因為喜歡在一起呢?他需要我,我便陪著他不再離開;他若想我眼中只有他一人,我便不看別人一眼。我想他活著,活久一點,就是如此而已。
從來,都不是因為喜歡而已。可笑的是,當時的他甚至于感動不已。不夠浪漫的情話,對他來說已經夠了,對一個甚至于被父母拋棄的孩子來說,陪伴比任何東西還要重要。
一生一世,有生之年。這只是齊舒的誓言而已。
陪著你,保護你……永遠也不會是愛你。
他百里盟怎麼能如此低賤呢!怎麼會感動于一份契約!怎麼會喜歡上別人施舍算計得來的東西!
是的,百里盟早該死了才好,最好做一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做不了的普通人,最好活在天真幼稚里幾十年後平平凡凡的老去死去!這樣的話,齊舒才會自由,真正的自由。
齊舒,你千方百計讓我舍掉乾坤鼎,抱著就是這樣的想法吧——百里盟不需要野心也不需要長大,護在你懷中過完這短暫的一生。這樣你就不用被誓言所迫,與這樣一個廢柴綁在一起!
可是,越是這樣,我偏不會讓你如願!
百里盟的眼中藏著深刻的恨意,齊舒與玄咫交易的那一幕不斷在腦海中輪回,幾乎要湮滅他一切的情感。
可惜的是,齊舒沒有讀心術,所以,他不會知道,這是他與百里盟這輩子最大的一次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