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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燕城回臨都,婁止也是未瀟灑快意幾天,便得來韶瞿來使的消息。

韶瞿如今的展督王拓跋聞與平安公主拓跋黎出使拜訪大祇。

說到底,往明的講,便是兩國之間來往示意交好之意。但婁止和唐律可是不糊涂的,清楚地知道此番來訪,實為打探韶瞿前皇長孫拓跋心的下落。

世上總是沒有不透風的牆,且由著婁止與唐律二人身份特殊,別說朝堂上,就連民間,有著多少雙眼楮注意著一舉一動。

這朗商唐律公子身邊有位綠眸絕美的小侍衛,想來傳到韶瞿亦不是甚意外之事,韶瞿皇帝拓跋罕本就暗中尋查拓跋心的下落。

四年之久,韶瞿現今才有所動靜,怕也是觀望太長時日,坐不住了,才在一月多前急急遣人來大祇傳消息商討來訪之事。

這不,昨夜接待來使的宴會歌舞升平一番,現下就有人耐不住性子了,一大早急急趕去了婁止的麟王府。

雖說早有著心理準備,但婁止並未想到來得如此之快。

來人正是平安公主拓跋黎,婁止也只好安排她在偏堂坐了下來,吩咐人添上兩盞茶。

「不知平安公主今日前來所為何事?」許是跟著唐律相處久了,婁止臉上也會掛上客套恰好的笑意。未及眼底,卻又不失禮節。

拓跋黎微微頷首,清婉一笑,卻因著西域深邃的美麗輪廓,散出些異域特有的妖冶風情韻味。

語氣帶著些歉意︰「今日未先通報便突兀前來,是平安唐突了。不過此番前來平安確是有要緊之事,心中實是著急難耐,才這般失禮。麟王殿下莫要怪罪才好。」

這平安公主很是會為人處世之道,身份雖是金貴萬分,知道有求于人,便也特意擺低了自己的身位。

「倒也無妨,」婁止輕笑,「怎的只公主一人?」

拓跋黎瓊姿艷逸的面上浮上些猶豫之色,半晌,才輕抿紅唇︰「此事不便于讓王叔知曉。」

听罷,婁止倒是面不改色,心中卻細細思索著。

這韶瞿的平安公主是皇帝的三女,極是受寵的。但此番應是真心想來打探阿心的消息。

先前婁止與唐律便從衛心口中听得拓跋黎的名字,自小與當初還是拓跋心的衛心感情十分要好。便是拓跋心的小尾巴,成天黏在他身後「阿哥」「阿哥」地叫著,拓跋心也是極為疼她的。

如此想來,婁止心中防備稍稍放下了些,再不濟,對方也只是個剛及笄年華的小姑娘,與自己妹妹一般大小的年紀。

「倒也有些好奇公主來本王的麟王府是為何?竟是不便于讓展督王爺知曉。」婁止顯然是在明知故問,語氣亦是有些漫不經心。雖說眼前的小姑娘不是窮凶極惡之人,但話面兒上的分寸婁止還是懂得拿捏的。

不過,婁止如此語氣到底是有些不友善的。

其實婁止本準備著進宮尋著唐律,想是親熱一番。結果這腳還未踏出大門,便迎來了這位韶瞿公主。人已經來了,作為主人也是不好將人趕出去的。只好先將唐律擱在一邊。

也怪不得他婁止心里犯嘀咕、不快活。

拓跋黎也未想得太多,只當婁止因著自己突然的來訪有些不悅,卻也能理解的。拓跋黎緩緩開口,語氣又顯得幾絲急切︰「平安想向著麟王殿下打听一個人。」

還能打听誰?答案顯而易見。

婁止心中明鏡鑒開,甚是清晰明了。

輕挑劍眉,墨色鳳眸沁著耀光,但深底神色難辨。嘴角笑得疏離客套︰「公主方才怕是說笑了。找一個人,以公主的身份能力,何怕得不了消息。且本王只一小小郡王,比本王位高權重的人也是不少的,怎的偏偏來麟王府打听?」

拓跋心雖年紀不怎的大,但終歸是紛雜形色的宮里長大的,察言觀色這類事情便無需多說。因著婁止帶著嘲意的話語,拓跋黎意識到婁止是在故意繞彎子,臉上不由收斂正色許多。

「想必麟王殿下心中定是知曉其中緣由,平安今日誠意而來,希望麟王殿下也不要彎彎繞繞才是。」清理的聲音又莫名顯得堅定。

「本王——」婁止黑耀的眼中眸光閃爍流動,「不太明白公主的意思。」

心中只道此事得是盡快告知唐律才是。拓跋黎已經前來打听,想來要不了幾日,拓跋聞也會有所動作。到時候,怕是沒有拓跋黎這般好應對。

「我……」拓跋黎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婁止,頓了頓,也不管婁止方才說甚,直接道出此番目的,「我想打听之人便是朗商公子律身邊的侍衛。」

這平安公主確實十分聰慧,知曉自己韶瞿來使的身份私下尋見朗商質子不太妥當,又听聞唐律與麟王婁止關系甚好,今日便來婁止這處探些消息。

「呵,」婁止輕輕笑出聲,情緒難明,但面上確是明亮的笑,「公子律身邊的侍衛還真是不少。」

拓跋黎忙補充解釋,話語焦急,碧色的目中光耀灼灼︰「便是綠眸的那位,一看便不是中原人。他與我……他與我模樣有著七分相似。」

婁止在拓跋黎直白不諱的目光中不徐不疾噙了小口手中的茶,若有所想一般,很是一會兒,余光見拓跋黎真的按捺不住了,才出言︰「確是有這樣一位侍衛,」緩緩點頭繼續道,「說來他也是韶瞿人氏,生得那般模樣也在情理之中。」

拓跋黎小臉上染著激動之色,彤色霞飛︰「那他現在……」

「幾年前被公子律救下,如今也算安分和睦。別的,本王便不清楚了。」婁止直接截斷了拓跋黎的話,一想便知她接下來要問些什麼,這般模糊不清的說法就當作答。

「可是……」拓跋黎細濃月眉微微蹙起,顯然不心死于婁止的回答,面色牽扯得十分為難。

婁止抬眼看向拓跋黎,直抵眼底,凜然深峻的目光似是要將拓跋黎洞穿一般。

拓跋黎撞上婁止逼人肅然的視線,驀地一愣,引得全身不由顫栗。

——好是殺伐可怕的眼神。

又听婁止渾朗的聲音道︰「本王以為,公主知道這些便足矣。」言辭間的警告之意已是不能再明顯的,但顯然婁止這番話語只作善意的提醒,「其余的些個事情,過分追究,怕會害人害己,得來公主並不想見的結果。」

這些話便是在告訴拓跋黎,拓跋心現下過得很好,莫要于他招來殺身之禍。

拓跋黎碧眸微怔,慌亂的眸光星星點點,應帶著些錯愕,最終還是轉而寧靜,只微微泛波。

她父王與王叔的心思,她怎會看不出?承諾定要替她找到阿哥,不過也是為了自身權位利益不受威脅罷了。

得了婁止話中的警告提醒,拓跋黎感激一笑︰「平安懂了,多謝麟王殿下。」

——這平安公主,是個明白事兒的姑娘。

「公主明白自是再好不過了。」

婁止見拓跋黎事理通透,很多事自己稍作提點,她一想便通。心下也放松了許多,婁止也不好一直疾言厲色那般做派,並不吝嗇笑容。

對著拓跋黎驀然一笑,似是尋常對著婁滿那般,但又覺眼中少些什麼。但依舊皓齒驚鴻、傲然錚錚,放在拓跋黎眼中,便是一陣驚瀾與心口促動。

婁止語氣稍稍溫和了些︰「公主既然來了麟王府,本王自是應盡地主之誼的。若得公主不嫌棄,過會子便讓月芽陪你在府中逛逛。公主切莫覺得本王怠慢了才好。」

既然是阿心的妹妹來訪,還是替阿心照顧些。但婁止真真是不想作陪小姑娘的,便準備著讓月芽去。月芽雖是婢女,但在麟王府也作半個管事了,想來也不算失禮的。

——月芽是誰?

這是拓跋黎心下第一反應想法。但也不想理會太多,想來眼前的麟王殿下會妥當安排。

拓跋黎不著痕跡地捂著胸口,似乎想要掩飾內心的倏忽間急快的跳動。那種驚然心動的感覺,拓跋黎本就有些泛紅的小臉不由身上幾分。

「勞煩麟王殿下了。」就連聲音,也不由壓低了些,添上幾抹女兒家的羞澀之意。

不過可惜,婁止雖覺拓跋黎神色反應有些奇怪,卻愣是一點都未往那方面想,只當是姑娘家自個兒的特性。且于自己未有多大干系的人事,婁止也不想再多過問的。

大半天過去,剛送走拓跋黎,人前腳剛走,婁止便稍稍整頓一番急急向宮中趕去。

自是趕去唐律住處清風苑的。

想著盡快告知唐律這些事兒,最重要的,還是婁止相見唐律。若是允許,怕是婁止一刻都不願意同唐律分開的,時時黏在唐律身上。

清風苑殿內,婁止告訴了唐律事情始末。

「平安公主啊,並未有甚好擔心的。」唐律思量著方才婁止的話語,輕抿一口清茶,杯沿貼唇抹上清雅柔然的笑。雖面上笑著,鹿眼沉澱著陰厲雲涌,「倒是那位韶瞿的展督王,怕是——來者不善啊。」

「確實得好生提防才是。」婁止點點頭,轉而笑道,「好在阿心與阿遙現下不在臨都。現下最希望的,便是他倆莫要在這般時候回來才是。」

話音剛落,見著清風苑一名小太監躬身從殿外急急踱步而來。

「麟王殿下、公子,衛侍衛他們回來了。」

婁止方才的笑僵在臉上,心中萬般滋味翻騰,想是罵上兩句,又不知如何開口。

唐律見婁止怔愣尷尬的模樣,一笑,又抬手對著小太監揮揮手︰「知曉了,先下去吧。」

小太監應聲︰「是。」

見小太監出了殿門,唐律才忍不住捂嘴笑開,眼角彎著,十分雋逸好看。

「虧得你這張烏鴉嘴。」唐律的話旋即讓婁止反應過來,回了神,「他二人回來也無妨,便是見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想來韶瞿再是能耐,也是不敢在大祇國都里生事造次的。」

婁止正欲應上兩句,便听得殿外一陣朗亮清然的聲音——衛錦遙的聲音太是有辨識度了。

「主子,我回來啦。」衛錦遙是跑著蹦進殿內的,火急火燎沖到唐律面前,後面跟著不徐不疾邁步而來的衛心「誒?殿下也在啊。」

這四年里衛錦遙樣貌似乎沒怎的變,還是清俊的模樣。不過性子吧,越發稚氣了,想應是被某些人將就著寵壞了。

「冒冒失失。」唐律放下手中青瓷茶幣,笑著調侃,「可算是游耍夠了?還曉得回來啊。」

衛錦遙眼楮四處飄忽不定的,這神情,可不就是心虛嗎?尷尬地嘿嘿一笑,極是諂媚︰「公子,你便是知道我的,再是怎的說,還是得回來的。」

衛心的話本就不多,只向著唐律與婁止微微頷首,語中帶著毋庸置疑的敬意︰「公子,殿下。」

看著衛心,四年前還是個瘦弱不堪的小女圭女圭模樣。現如今,已是身材頎長挺拔的俊美少年。

因著絕美的輪廓,一雙幽深奪魂的重瞳綠眸,別樣的異域風情。但神色冷峻又冽然似潺潺雪水,只在目光觸及衛錦遙時,才變得很是柔和。

「回來的可真是時候。」婁止也是不客氣的,半天揚聲道。

「啊?」衛錦遙應是想歪了婁止話中之意,根本就未向著韶瞿來使那邊兒想,對著婁止挑眉道,「殿下自然不希望我們回來的,怕是擾了你與主子的獨處…唔嗚……」

衛錦遙被衛心從身後捂住了嘴。才注意到,衛心竟是比衛錦遙高上大半個頭,怪不得衛錦遙掙月兌不得。

衛心何等敏感之人,輕易覺察婁止與唐律談笑面色之下的些許凝重之意,適才開口︰「我們回來路上听說韶瞿使臣來訪。」

唐律緩緩點頭,語氣稍作正肅︰「便是這事。韶瞿在尋你。」

「今兒早你那堂妹還去我府上探听你的消息。」婁止出聲補充道。

「阿黎。」衛心低聲自語,想及兒時與自己很是要好的妹妹,濃挺的眉微皺。

「那平安公主看著也沒甚惡意,我只道你如今很好。她也算明白事理,不再多問。」婁止自然得將今早之事說與衛心的,笑著道。轉而想到別的,才又認真些,「她亦是不願展督王拓跋聞知曉你的消息。現下我們便是得提防著展督王。」

衛錦遙因著衛心的片刻失神掙月兌開來,忙道︰「這般說,心兒現下處境豈不很是危險?早知多游歷些地方再回臨都城了。」

「可你想回來。」衛心收回了思緒,轉眼側望著衛錦遙,語氣並無太多波瀾,但眼底溺色沁人。

衛心這話卻是堵得衛錦遙不知如何開口替自己辯駁,只能無奈抿抿嘴唇,神情示著不滿。

的確,是衛錦遙嚷著要回來。至于其中的緣由——他實在吃不消、也受不住衛心對他不論晝夜的……呃…無度索求。

此番游歷大祇名山大川,本只抱著游耍的心態。衛錦遙卻是也確實未想過自己與衛心會發展到現下這般關系。

這幾年里,衛錦遙也是不傻,自然看出衛心對他的真心情義。且非甚無情無義之人,說不動心,定是假的。但總歸礙于二人皆是男子的身份,才有些逃避自己內心的情感,壓抑著那份心動。

事與願違,誰像到呢?就是在二人一同出行不滿一個月的時間里,就捅*破了二人間那層脆弱的窗戶紙。

飲酒誤事,與酒後真言,這兩者並不沖突。醉酒之後,誰還知道自己說些甚、做些甚?

那夜過後翌日清早,衛錦遙醒來便是在客棧床上——與往常不同的是,身側多了衛心,二人皆未著半縷衣衫。衛錦遙更是慘不忍睹地一身密密麻麻的青紫,股間腰後的痛感與黏膩不用想也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

衛錦遙本準備趁著衛心未醒,逃回自個兒房間,只听得頭頂一陣略帶喑啞的聲音,腰間受著收緊的手。

「醒了?想逃?」

得了,被衛心一眼看出意圖。

衛錦遙本欲反駁,卻被衛心攬過緊緊抱緊懷里,低聲緩緩述著心意︰「我心悅你。你當亦是心悅我的。」

「…心兒莫要,莫要胡說。」衛錦遙月兌口而出,帶著緊張。

「胡說?昨夜,你可是口口聲聲叫著我的名字。」衛心語中帶著笑意,「很是熱情。」

自此,衛錦遙開始了他被剝削的游歷生活。

衛錦遙只想著,若是二人回了臨都,清風苑內,就在唐律眼皮子底下,衛心定是能節制收斂些。

不過衛錦遙這主意打錯了,畢竟,他家主子也是被索求與剝削的對象啊。自己都顧不上,哪還管得他衛錦遙與衛心。

此刻見衛心與衛錦遙之間氣場氛圍的明顯變化,婁止與唐律自是明白的,只相視一笑。

有些事情,雖不便直言出口,但大家都是明白的,只心照不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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