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雲杳寺西北角,磚紅高牆圍砌的偏院,雕飾著鎏金梵文心經,僅是一處偏院,亦是十分龐大的佛家氣場。一路過來,整座佛寺遠比想象中大得多,肅穆而神聖,令人心生敬畏。
不過偏院周圍卻盡是黑衣佩劍護衛打扮的人守著,見唐律出現在院門前,忙頷首躬身行禮。
唐律與婁止在雲杳寺僧人的帶領下來了這偏院,曾謙祖此刻便在里邊兒。
「我先進去了,你便在這寺中游蕩一番。」婁止與唐律駐足朱漆邊梁拱門之前,唐律對婁止道。
婁止雙目微微睜大了些,指著自己,有些疑惑︰「嗯?我不隨你一同進去?」
唐律點點頭示意,開口解釋︰「曾謙祖是臣子,你是皇子,且你二人與宋家都頗有淵源。想那曾謙祖見了你,怕會有了顧忌,不願以實相告了。畢竟,此時相關他的性命。」
婁止倒是恍然大悟一般,點頭一笑,鳳眸中不掩飾對唐律的贊賞︰「謹之想得最是周到了。」
「況且,我還不知你的性子?」唐律笑著打趣婁止,「你向來閑不住的,這進去與曾謙祖周旋,起碼便是一兩個時辰的功夫,你定會不耐煩了去。倒不如現下你就浪耍你自己的,回頭得了空我再與你說里邊兒的情況。」
「嘿嘿…謹之果真知我。那我便四處逛逛,方才上山時我便發現,雖然這坨坨山名字取得不怎的文雅,但山間景致著實不錯。」婁止面上燦然,妥妥一明眸皓齒、意氣偏偏的少年。
如此,唐律也不再多說什麼,又突然想到甚,叮囑婁止︰「可別是忘了時間,約莫兩個時辰便回來。」
婁止揚眉湊近︰「謹之說什麼便是什麼,我自是會遵從的。」
語罷,婁止還笑著沖唐律眨眨眼,眼中…嗯,帶媚。
唐律心中雖說是因此更愉悅了幾分,但還是被婁止這眼神驚得一身雞皮疙瘩,不多作理會,轉身進了院子。
——這十一皇子,越發無賴了。
雲杳寺後的密林中,婁止疾步跑了許久,還不忘回頭看看。見著身後除了參天松木,便沒了其他玩意兒,才緩緩停下腳步,長舒口氣。
一手撐著身旁最是靠近的樹干,一邊輕輕喘著氣,準是方才跑得急了些。
他婁止,堂堂大祇十一皇子,戰場威風凜凜的千軍將領,方才竟是被一只鵝追著咬?
還好剛剛沒別的什麼人見到,不然這臉,可就丟大發了。
婁止現下心底也很是郁悶的,本就是在這林中晃悠,尋到一小湖,且湖邊歇著一只鵝。
那鵝的模樣,很是肥碩啊,婁止很是無聊,便扔了小石子兒到鵝一旁,想著逗上一逗。結果,哪想到那鵝那般凶惡,直追著婁止咬。
婁止抬手看著右手背上的幾處傷痕,可不就是伸手護著自己時添上的,雖不是甚大傷口,可還是疼的。
生疼!
完了婁止還皺著眉,對著自個兒手背吹了幾口氣,看著冒著淺淺血珠的傷口,眼中全然是對自己的心疼。
該死的鵝!只怪自己一時心軟,怎的沒將它煮來吃了。
「嗚…嗚唔…」
婁止驀地豎起耳朵,听得不遠某處傳來斷斷續續淺淺弱弱的嗚咽呻*吟聲。
听著像是幼獸發出的,在這林里,多半都是什麼小獸受傷了。
婁止循著聲音傳來的路徑抬步過去,便在距方才那處不足二十步的一灌木叢後。
輕輕撥開樹叢草木,果不出婁止所料,是只受傷的幼體狼狗,被獵人布下的捕獸夾子給困住了腿。
約莫剛斷女乃的體型大小,灰色皮毛還顯得有些許細軟稀疏,若是成年了,皮毛應短密微硬才是。
捕獸夾深入小狼狗後腿骨肉,很是一副血肉淋灕的模樣。再加上小獸扯著脖子嘶鳴哀嚎的樣子,難免讓人生了惻隱之心。
因是發現陌生人的氣息,小狼狗灰藍的眼中瞬間充滿戒備,更是撕心裂肺地哀叫。
婁止只蹲下稍稍靠近了些,只沖著婁止咧嘴發出警告的嚕呼聲,想要掙扎,卻又因傷口的疼痛而動彈不了。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婁止放低了聲音,先是伸出一只手放在小狼狗的背脊,輕輕安撫著。
半晌,小家伙才放低了戒備,圓碌碌的眼中淌著水痕,盡是緊張驚懼。
婁止適才將目光移到狼狗後腿的夾子上,兩手用力扳開。應是很疼,小狼狗直嗚咽,又在月兌了夾子的束縛,漸漸息了叫聲。
此刻清晰見了傷口的情況,婁止劍眉緊緊鎖住。這小家伙的後腿差點是斷了,半分移動不得。
婁止忙扯下衣擺一角,小心翼翼將傷口暫時包扎起來,緩緩抱起小家伙。
「得了,便隨我一處到寺里治治傷。」
小狼狗在婁止懷里還算安穩,沒怎麼鬧騰。
雲杳寺後園石桌旁,寺中主持實已是替小狼狗重新處理了傷口。
「施主慈悲,若非施主相救,這犬兒想著便是沒命了。」實臉上是不是禮節的笑意。
婁止適才仔細打量眼前的雲杳寺主持。
看著與婁衡一般的年紀,很是年輕,樣貌也生得十分俊俏,眉眼間全然親和之氣。若不是那頭上無一青絲,便很難將他與和尚扯上甚關系。
婁止也只輕笑︰「見它模樣很是可憐,本有些就此養著它的想法。但終歸是林中野物,豢養拘束著也是不好的。」
「這幼犬生得確是惹人喜愛,卻不是山中野物,應是山下人家中獵狗產下的幼崽,農家十分常見。」實緩緩解釋,聲音很是具有穿透力,便似這山寺間回蕩的鐘聲,漾著深遠,「若是放它去那山林里,定是沒甚活路的。養在寺中也未嘗不可,但施主救下它也算與之有緣,倒不如將它帶走。」
婁止听了,自是馬上點了頭,內心很是高興。倒是連這小狼狗的名字都想好了。
又倏然想到什麼事,婁止劍眉皺起,不經意間透出些抱怨︰「大師啊,這山中可是有養鵝的人家?先前在林中我便遇到一只鵝,很是凶猛。」
語罷,便見實不同于方才神情,倒是自眼底漫出的柔和笑意。
「嗯,山中確實有這一只鵝,脾氣十分頑劣,見人就是一陣追趕啄咬。也不知是哪處人家逃來這山林之間,施主並非第一人抱怨此鵝的。」
婁止只得嘆口氣,今日權當自個兒倒霉遇上那鵝。
看看天色,這般折騰過後,差不多也是兩個時辰了,便是準備著抱著小狗兒找唐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