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徐衍崢回國以後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從機場打車去了秦清的工作室。王寧見到他很詫異，愣了好幾秒才確定自己沒認錯人。
「徐醫生怎麼這麼快回國了？」
「有點事情，」徐衍崢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問︰「秦清不在，听說去了山區采風？」
王寧沒反應過來，實話就那麼說出了口︰「啊？她回老家給她媽媽過生日了，沒跟我講過采風的事啊。」
徐衍崢笑容稍微僵了一下，「那我可能是听錯了，秦清老家的地址你知道嗎？」
王寧張了張嘴，忽然覺得這事不同尋常。徐衍崢找秦清為什麼不打她的電話問，而是來工作室找她呢？難道兩個人吵架了？她就這麼貿然把她家的地址給徐衍崢，秦清會不會生自己的氣？
徐衍崢看她遲疑，便道，「不方便說？」
「也不是，」王寧干笑，「其實我也不清楚秦清老家在哪，要不我給你打個電話問問？」
王寧的意思是不如就你自己問去吧，結果徐衍崢點了點頭。
王寧︰「……」
沒辦法，她只能硬著頭皮在徐衍崢眼皮底下給秦清打了電話。
一接通，王寧怕秦清說什麼讓徐衍崢听到不好的話、立刻說︰「秦清，徐醫生回國找你來了，現在就在我跟前呢，你看現在怎麼辦？讓他過去找你去嗎？」
秦清愣了幾秒，她沒料到徐衍崢會忽然回國，但很快猜到原因，呼出一口郁氣說︰「讓他過來吧。」
王寧掛掉電話對徐衍崢比了個「OK」的手勢，「問好了，我一會把地址寫給你。」
徐衍崢嘴角勾了一下，「謝謝。」
「應該的，」王寧拿出紙筆，一邊寫地址一邊問道，「冒昧問一句，徐醫生跟秦清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
「沒有，」徐衍崢幾乎是立刻否認，「忽然想見她就回來了。」
王寧自然知道徐衍崢在強撐，不過也沒說什麼，將寫好地址的紙條交給他。
徐衍崢按照那個地址找了過去。面前是一座二層小洋樓，秦清家這塊近郊，綠地藍天的，環境不錯。周圍倒也不空曠，有個小廣場，廣場上面立著一個十米左右高的雕像，秦清老家也算是歷史名城，遠遠看去，徐衍崢也大概能猜到雕像是誰。
他盯著小樓看了一會，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上門叨擾，而是在門口不遠處給秦清先打了個電話。
秦清接到電話就打開了二樓臥室的窗戶，徐衍崢依舊是白襯衣、黑褲子，將簡單的裝扮穿得風流倜儻、帥氣逼人，他在街對面的樹旁倚著，眼楮望著房子這邊。秦清沖他招了招手，徐衍崢身體一下子站直了。
他語氣有點小心，說︰「我過來了。」
秦清心里所有的不確定在見到他的這一瞬間消失殆盡，如同有人執著火把將迷霧驅散，最後牽引著她走到了陽光下。
她含笑望著他，語氣稍顯急切，「你稍等，我現在下樓。」
听到樓梯上的響動，正在樓下看電視的秦母往上看了一眼，秦清下樓的腳步一頓、被盯得有些心虛，她視線掃到茶幾旁的垃圾桶，急中生智︰「媽，我出去倒垃圾。」
「你倒個垃圾，跑那麼急干什麼？」
看著女兒急匆匆跑出去的背影，秦母吃著水果若有所思。
徐衍崢看到秦清提著袋垃圾呼吸不穩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眼中一點點暈開笑意，了然道，「借口倒垃圾跑出來的？」
秦清點點頭，「怎麼忽然回來了？」通電話的時候他只是說會提前回來，但是今天就到了國內，她還是沒有料到。
徐衍崢接過她手里的垃圾擱到樹旁，牽著她一只手往自己懷里一帶，身體貼近，秦清順勢依偎過去，抬手抱住他的腰。
「我想你了。」徐衍崢在她耳邊輕聲說。
他的呼吸噴薄在她耳邊，秦清耳尖紅了，徐衍崢手指順著她背後的長發，忽然想起來興師問罪，「不是說在山區采風？原來是騙我。」
秦清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從他懷里抬起頭，踮著腳跟他踫了踫鼻尖，「你就當我前幾天是發神經了吧。這件事我們翻篇好不好？」
徐衍崢知道她還是不願意說，但至少秦清見到他是歡喜的，他將她抱得更緊，低聲威脅，「好，但是不要有下次。如果有下次——」
他沒講完，秦清仰頭問︰「有下次怎麼樣？」
徐衍崢望著她的眼楮，一字字道，「大不了就再像這次一樣，追回來就好了，你是絕對跑不掉的。」他不是開玩笑的語氣，神情溫柔又霸道。
沉吟半晌，秦清忍不住問︰「徐衍崢，你為什麼會看上我？」
徐衍崢臉湊近她，故意陰森森的語氣，「因為你這一口牙跟我上學那會看到的標本一模一樣。」
「……」忍了一會，秦清說︰「徐衍崢，你自己想想你是不是有點變態？」
徐衍崢︰「那你還不是很喜歡這個變態。」
秦清無力反駁，推了他一下，「你晚上住哪兒啊？」
徐衍崢看了眼秦清爸媽的房子，秦清趕緊把他這種想法扼殺在搖籃里，「我們家不行，我還沒跟他們提起過你。」
徐衍崢笑了笑，「我逗你的，酒店我訂好了，一會就過去。」
秦清看了他一會，忽然說︰「你等等，我陪你過去。」她轉身往回走，走出幾步又回來取那袋垃圾，丟掉垃圾進了家門。
沒過多久秦清就出來了，身上換了件衣服，走到他跟前說︰「走吧，我跟我媽說王寧過來了、要去陪她轉轉。」
徐衍崢笑了笑，「忽然想起——」他想說原來自己就是那麼被秦清信口說的話騙過去的，開了個頭還是沒說下去，既然她說要翻篇了那就算了，「沒什麼，走吧。」
秦清老家這邊畢竟只是一個小縣城，能浪擲時光的地方不多，除了歷史博物館就是各處舊址。出租車經過一家酒吧的時候，徐衍崢跟秦清商量著下了車。
秦清開他玩笑，「徐先生，現在還沒到晚上呢，你就想喝酒啊？」
徐衍崢笑了笑，「就喝一點。」
「在A國的時候經常跟同學朋友一塊去吧？」秦清覷了他一眼。
「怎麼會，我上課、寫報告的時間之外，都用來想你和給你打電話了。」
他一本正經地辯解，倒是讓秦清說不出什麼來。不過這家伙好像對情話信手拈來啊，一點都不生疏，也根本不會覺得自己肉麻。
找了座位坐，秦清問他︰「徐衍崢，我問你。」
「你問。」
「你真的是第一次談戀愛？」徐衍崢跟她交代過自己之前從來沒交過女朋友。
「嗯，怎麼？」
「沒怎麼，」秦清笑笑，「不過有點遺憾，我初戀早沒了。」
徐衍崢立刻問︰「什麼時候？」
「高三，早戀害人不淺，所以才沒考上好大學，只能念了H大。」秦清說完想看他對她念的學校是何種反應，結果徐衍崢說︰「我倒是挺羨慕的。」
秦清眯了眯眼楮，「嗯？」
徐衍崢立刻道，「我的意思是羨慕你第一個小男朋友，那麼早就認識你了。」
「有什麼好羨慕的？」秦清笑笑，從錢夾里翻出一張舊照片。
「這是我念高中時候的照片，顏值最低谷，短發、皮膚黑還微胖，如果你見到的是那時候的我，肯定不會看第二眼。」
這張照片上，秦清穿著洗舊了的校服，短發未打理，臉龐稚女敕又略顯傻氣，是比她現在的模樣差很多，徐衍崢伸手在那張照片上彈了彈，「也不好說，畢竟你牙一直挺好看的。」
秦清︰「……」能不能不提這茬了。
「喝點什麼？」徐衍崢適時轉移話題。
「雞尾酒，要樣子好看的。」
徐衍崢笑笑，起身到吧台要酒，秦清低頭刷著手機新聞，一邊留心听著台上歌手的演唱。
五分鐘過去了，秦清抬起頭發現徐衍崢還是沒有回來，她回頭往吧台那邊望去，人不在那里。難道去洗手間了？她又轉頭往洗手間的方向看去，這時酒吧里燈光卻忽然暗了下來。
觀眾里幾個人立刻吹了聲口哨，充滿起哄意味。斑斕的舞台燈又倏地亮起，將場子籠進神秘的光輝里。音樂聲里，一個人慢慢走到舞台上，是個男人，個子很高、身材勻稱，金色的羽毛面具遮著臉。
他紳士地沖台下微一鞠躬，坐在麥克風後，長腿伸著，單手握上麥克風。
性感的、慵懶的男聲唱了起來。
「願我如煙，
還願我曼麗又懶倦，
看我痴狂，
還看我風趣又端莊，
要我美艷，
還要我殺人不眨眼，
祝我從此幸福，
還祝我枯萎不渡。」
他開口的那瞬間，秦清一下子坐直了身體，因為這嗓音她再熟悉不過。她盯著台上的男人，他姿態隨意地坐著，仿佛正與人悠閑地交談。
又唱過幾句，男人抽掉話筒，忽然站了起來，秦清的心也跟著一提。
音樂節奏慢慢變了，懶散的調變得緊繃而強烈，他身體的動作自然而然地和著音樂變化，扭腰、頂胯，無比纏綿又妖嬈到張狂。台下觀眾受到感染，不自覺地為他拍手打著節奏。
他舞步絲毫不顯生疏，行雲流水，舌忝唇扯開領帶，掌心從上而下擦過身體，動作性感又大膽，與其說是與曲子相和的演繹跟釋放，倒不如說他在極盡誘惑跟勾引，他人對著的一直是秦清的方向，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囂張。他想勾引誘惑的自然是秦清。
秦清遠遠地感受到他的目光，手指蜷了蜷，觸到滿手汗意。她只听過徐衍崢唱歌，還從來不知道他也會這般熱舞。
他升了Key，將這首歌唱得更加性感。
「為我撩人，
還為我雙眸失神，
圖我情真，
還圖我眼波**，
與我私奔，
還與我做不二臣，
夸我含苞待放，
還夸我欲蓋彌彰。」
秦清的視線根本無法從他身上移開半寸。
她甚至能感受到眼眶里不知從何而來的熱意。
歌聲最終在他放肆傾瀉情緒的尾音跟台下觀眾的歡呼聲中到達高|潮。一曲唱完，依舊是紳士的彎腰告別，他直起身的那刻，舞台上燈光大亮。他輕輕摘掉面具，露出俊秀帥氣的臉，沖台下的秦清邪邪笑著，簡直就像個妖孽。
他摘下面具的一霎，台下的尖叫聲此起彼伏，有女人的，也有男人的。
而秦清心髒驟停。
她想她這次是徹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