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很不妙。」
在倫敦夏不緋名下的房產里,幼閃抱著雙臂嚴肅地說道,「本來以為只是雜魚一樣的存在,才放心讓她出去處理,然而現在既然發生了這樣的狀況,只能說那家伙被不知名人士重傷,而且傷的很嚴重,羅賓,你現在能否追到那名襲擊者的蹤跡?「
「交給我吧。」羅賓點了點頭,很快的走了。
「偏偏我和莫德雷德要守住這里」幼閃嘖了一聲,「人手真是不夠用啊」他煩躁的轉了幾個圈,「真是的,難道就沒有別的什麼人來嗎?」
「雖然我很想代替你出去」朔間零說道,「不過介于我是真正的人類,所以只能待在這里了,那邊的幾個弟弟看上去也不像是能抵抗那些東西的樣子,嘖,就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嗎?」他眯了眯眼楮,「難道要像之前那樣子麼」他陷入了沉思。
與此同時,夏不緋和迦爾納在噩夢之中苦苦掙扎。
不行。夏不緋被人捅了一刀,在劇痛和失血之中意識開始昏沉,然而即使如此,她第一想到的卻是——
不能讓迦爾納也被噩夢吞噬,不然他黑化了鬼知道會做出什麼來。
嘛,其實我現在應該是快死了吧,擔心這些也沒有用啊雖然這麼想著,然而夏不緋卻以驚人的意志力,試圖在噩夢中保持清醒。
必須先找到他。她想道,無論如何,必須先找到他。
願望是美好的,然而不斷失血的身體越發沉重,終于將少女拖垮。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她用最後的力氣,握住了因為被噩夢侵襲而失神的英靈垂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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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不緋在一片綠草如茵的草原上睜開眼楮。
「哦?你便是將吾喚醒的小姑娘嗎?」
從七彩光芒中蘇醒,有著一雙狐狸耳朵的青年笑吟吟地看著她,身後的尾巴毛茸茸的,愉悅的搖晃著。「小姑娘喲,報上名來。」
誒?
夏不緋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
這不是夢百中,跟天狐碎牙初遇的情景嗎?
噢,如果FGO能成為一個世界的話,夢百也應該可以,而且按照他之前所說,這個世界的自己貌似消失了?
「真是懷念。」就在這時,她的身邊出現了一個人,說道,「托小姑娘之福吾已經很久沒能夢到這一幕了。」
「碎牙,」知道已經在夢里了,夏不緋說道,「請你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消失了。」黑化的碎牙說道。
「消失?」夏不緋愕然地說道。
似是被命運引導,被少女喚醒的天狐之國的王子邀請少女去他的國家一游。
「就在我決定拋棄永恆的生命,以及強大的法力,準備如普通人一般,和你走完余生之時,」碎牙說道,「在某一個午後,對現在的你來說,可能是遙遠的未來,也可能是被遺忘的過去,總而言之,一覺醒來,便失去了你的蹤影。」
「為什麼?」夏不緋不由問道。
「原因麼」碎牙看了她一眼,說道,「吾也想知道,在不斷的追尋著你尋找著你漫長的時間,終于將最後的希望也磨滅,然而即使如此,即使知道屬于吾的你已經不可能回來,吾還是無法接受這樣不告而別的結局,如此一來,吾便對那只杯子許了願。」
世界毀滅也好人類滅亡也無所謂,超越命運,超越時空,能再見到她——
能見到最原本的她的話。
「果然,再見到的時候就已經明白」眼眸細長,面容清秀的男子悲傷地看向夏不緋,「我的她,已經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很抱歉。」夏不緋想了想,說道。
「因為一己之私欲,造成了這麼大麻煩,」碎牙說道,「吾才是要道歉啊,小姑娘。」
「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不過我還是姑且一問,」夏不緋說道,「現在的情況,你是無法令這些東西都退去的是麼?」
「沒錯,確實如此。」碎牙說道,「因為許下了這個願望的,不止吾一人。」
「為什?」夏不緋訝然了一瞬,明白過來,「難道在夢世界所有的我,全都消失了?!!」
「是的,就是如此。」碎牙嘆息一般地說道。「我們的世界在崩潰就是不許願,也遲早有一天會消亡。」
夏不緋忽然明白為什麼之前貓糧的數量會增長了。
如果說現在的她是主軸的話,那麼其他世界里的她便等同于支線一樣的存在。從貓糧數量忽然增長的情況來看,支線的她忽然消失,恐怕便與她融合了,所以支線的她刷的好感度也落到了主軸的她身上,雖然並不知道原因,不過恐怕事實便是如此了。
她覺得愧疚。
「對不起,」她說道,「我真的很抱歉。」
「然而再多的道歉,都喚不回吾的小姑娘了,更何況,」碎牙嘆了口氣,說道,「因為來見吾的緣故,令你受傷了吧。」
「啊!對!」夏不緋這才想起,「哎呀,我是不是死了?」她急的團團轉,「不行,有什麼辦法可以聯系到外面嗎?」
「沒關系,」碎牙看著她,說道,「如果你說的是和你同行的那名男子的話,他似乎一度為噩夢所吞噬,不過為了救你,又自行從噩夢中掙月兌出來,將你帶走了。」
「哦哦,原來如此噫,」夏不緋說道,「不行,這個說法好奇怪,說的好像我死了一樣。」
「雖然沒有完全的死去,不過也離死不遠了,」碎牙說道,「此處正是生與死之間的境界,否則,你又怎會見到如此正常的吾輩呢?」
「也是哈。」清楚了情況之後,夏不緋反而鎮定下來,她跟碎牙一起坐在草原上說道,「那麼我這邊再著急也無濟于事吧,只好等待了。」
「你相信他?」碎牙說道。
「如果是別人的話我大概要懷疑一點吧」夏不緋說道,「不過他的話,可能黑化也會超可愛也說不定,所以,」
「我相信他。」
/
「——。」
在被噩夢吞沒的一瞬間,迦爾納又看到了之前在噩夢的水晶球中看到的景象。
本來不可能發生,本來不會出現,卻因為黑泥以及無限的惡意而模擬出來的一種可能。
一身盛裝的少女紅眸雪膚,黑發簡直要比周圍的黑暗都要深沉。
迦爾納看著她。
「————。」
對就站在她面前的迦爾納視而不見,或者說根本看不見,少女靈動的紅眸漸漸變得黯淡,在悲傷中變得絕望,然後化為瘋狂。
那是聖杯中的黑泥參照夏不緋•Alter,以及她作為盎伽王後臨死前發出的詛咒,所制造出來的夏不緋作為盎伽王後【在悲傷中失去了所有人性,將自己化為詛咒世界,毀滅世界的存在。】這樣的一面。
「——」被悲傷所吞噬的少女訴說著話語,而那語言不屬于世上任何一種語言,或者說,並不是歷代人類所使用過的語言,而是神明之間用來傳達信息的語言。
一片漆黑。
訴說著神代言語的聲音仿佛空靈縹緲的歌聲,看不見迦爾納的少女路過了他,漸行漸遠。
不可能的。
他所認識的那個女孩,連魔術王的火焰都無法撼動她的意志,毗濕奴的利誘都無法改變她的立場,英雄王最後也不得已承認了她的人格。
無論如何
迦爾納看著那個盛裝的身影逐漸離他遠去。
無論如何。
他的女孩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然而迦爾納卻依舊感到愧疚。
如果當初他沒有請求少女旁觀他這一生的話,是否連這個可能性都不會出現呢?
可是現在
手上的觸感讓他倒吸一口氣,從噩夢中清醒過來。
「夏莎」看著懷里失去意識,正迅速的流失著生命力的少女,迦爾納低喃了一句,便快速往房子跑去。
就在房子里的眾人按耐不住,要出去尋找的時候——
「英雄王!」他抱著重傷瀕死的夏不緋跑了進來。
「怎麼會這麼慢?」幼閃說道,「以你的速度,本該早就到了才是。」
「經歷了一些事情,」迦爾納有些欲言又止,「總而言之,請先為御主治療!」
「有你在身邊,她還會受這麼嚴重的傷,真是令我大開眼界。」幼閃冷笑一聲,「將她放在沙發上,我找找有什麼延命的東西。」
香醇的血之氣味充斥著整座房子。
「!」逆卷修從睡夢中清醒,狂奔下樓,「這家伙!」他忍耐著沖動,「為什麼」
「姐姐!」雖然也很想說話,但是血的氣味太濃重,逆卷家幾個吸血鬼有些受不了,只得離開會客室。
「我是出于信任,」聞訊趕來的朔間零皺眉,向迦爾納詰問道,「才將我的妹妹,夏莎交給你,到底發生了什麼?」
「」迦爾納看著手上夏不緋的血,閉了閉眼楮,「是我的錯。」他低聲說道,「抱歉,一切都是我這個沒用男人的錯。」
朔間零本來還打算說幾句,然而迦爾納現在的樣子仿佛一只沮喪的大型犬類一般,實在是太沮喪,反而說不出斥責的話了。
「算了,」朔間零嘆了口氣,「只能等她醒來再說吧。」
英雄王終于找到了延續性命的靈藥,給夏不緋灌了下去,少女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的皮膚總算回復了一些血色,幾近冰冷的身體開始慢慢回溫。
然而等到溫度回復到了某個不會致死的程度時,少女的體溫便不再上漲。
「沒辦法了。」又試了試各種藥,英雄王也束手無策,「看來那一擊可能帶有詛咒,令她無法醒來。」
沙發低矮,迦爾納不由跪倒在夏不緋身邊。
她快死了。
這個事實無比清晰的映在英靈的腦子里,逼迫他不得不去想最壞的結果。
拯救世界的大業還未完成,如果沒有完成,那麼少女便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只是一介平凡普通的人類罷了。
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英靈座上的存在,換言之,就是沒有了。
世界上再也不會第二個跟她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就仿佛走遍整個草原,也找不出兩朵完全一致的花朵一樣。
也就是說——
不行。
這樣是絕對不行的。
只有這件事是完全不行的。
然而即使強烈的抗拒著這樣的事實,英靈仍然對現狀束手無策。
「算了,你跟她待一起吧。」看到迦爾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幼閃嘆了口氣,將無關人等全都帶走了。
整個客廳頓時空空蕩蕩。
少女身上的血跡業已干涸,雙眸緊緊的閉合著,躺在沙發上。
迦爾納看著她,仿佛回到了他所在的那個時代,在他的營帳之中,少女也是這般沉睡著。
只是那時尚未感覺到明確的距離,因為心中莫名的堅信,無論如何,她一定會穿越任何艱難阻礙,回到自己身邊。
而現在——
閉上的眼眸仿佛在對他強調生與死之間咫尺天涯的距離。
迦爾納站在生的這一邊看著她。
少女在生與死之間的間隙之中,而他只能選擇去向某一個極端。
比如天之盡頭,比如海之涯角。
然而無論哪個地方,他的女孩都不在那里。
所以他無計可施。
所以他茫然失措。
迦爾納小心翼翼的托起夏不緋從沙發上垂落下來的手。
雖然有所回溫,不過對他來說,少女身上的溫度仍然跟死了沒什麼分別,冷的可怕。脆弱的仿佛水晶做成花瓣一般,迦爾納甚至不敢握緊。
無論在何種困境中都不曾顫抖過的手在顫抖著,迦爾納學著少女之前對他做的那樣,將那雙即使失去力氣,也將他從噩夢中帶出的手輕輕覆在臉上。
「夏莎」太陽的神子低聲呼喚著她的名字,青空色的眼眸里面有點點光芒在閃動。
他並不怕離別。之前的人生中,他已與無數人離別過。
他亦期待重逢。無論是跟誰的重逢,哪怕是與那個人的重逢。
然而他卻不知道這一次到底是過于漫長的離別,抑或是遲到的重逢,少女站在生與死的中央,他便也跟在後面,惶然地等待著少女徘徊之後的選擇。
苟延殘喘的生命仿佛一把鈍了的鋸子般折磨著英靈的精神。時間的體感變的漫長無比,而迦爾納便在這時間中與她感同身受的痛苦著。
在那戰場之上,像這樣看著我的她,是否也跟我是同樣的心情呢?迦爾納想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在她如此痛苦的時候,我卻滿懷期待的迎來了終結。
我到底做了一件多麼,多麼殘忍的事啊。
留下來吧。
英靈在心里祈求道。
請留下來吧。
回到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