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購買比例不夠50%的,訂閱後滿50%即可見一塊兒開明獸樣式的澄泥硯,這塊兒澄泥硯質地細膩,猶如嬰兒皮膚一般,從手法上來看是前朝絳州產地的硯。簡寶華一眼便看中了這塊兒古硯,簡琦原先不以為然,仔細把玩之後,看簡寶華的目光里便是贊嘆,「不錯。」

還有一塊兒貓撲蝶的玉佩,樣子有趣,上好的羊脂玉沒有一丁點的瑕疵,給簡寶華這個年齡的女童壓袍角,是最合適不過的。只是攤主一口一個,「這已經是最低價了,不能再少了,前朝的女帝宮廷之中用的玩意,不光是玉質好,更是前朝的御用之物。」

簡琦要買下,簡寶華就對攤主說道︰「你說這是前朝之物?」

「可不是?」攤主看著兩人的打扮,想要做成這一樁的生意,便喋喋不休,說起了這玉佩的來歷。「這後頭還有印鑒。」

「史書之中是有記載,女帝的幼子,身子積弱,少時多病,幸得名醫,身子方才康順,可有此事?」

做古玩的,對歷史也都是熟稔,攤主便道︰「確有此事,那名醫後來得了賞賜,在京都里頭開了藥鋪,就是那德仁堂。」

簡寶華听言笑了,她這一笑便落入到了旁側一位少年的眼中,紅衣女童眉眼如畫,笑起來的時候慢春風,那景致動人心弦。

那人便是段翮,八歲年歲,這個年齡本應當去書院讀書的,只是他身子積弱,母親便不許他去讀書,前些日子得了名醫的診治,驅除了病根,終于要進學了。今日里父親要帶著他去拜訪書院山長,此時要在琉璃巷里來取先前定好的硯台,他在門口候著,便見著了簡寶華同攤主討價還價。

「每逢春日的時候,正仁帝都會咳嗽,身上起皮疹,口中積痰,身子也會浮腫。」簡寶華侃侃而談,前朝正仁帝的病癥,攤主就不知道了,但見著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在面前侃侃而談,也是饒有興致地听著。

「若是懂些醫理,便可知道,正仁帝是見不得春日的花粉,還有浮塵,春日里的風沙太大,卷的細塵飛揚,他的身子就受不住了,這病癥還不能見的,就是皮毛。」

「這又是為何?」

「皮毛之中夾在的細小絨毛,對旁人來說算不得什麼,對正仁帝而言,則是犯病的病因。」簡寶華笑道,「所以你這塊兒玉佩玉質雖好,卻定然不會是這一段時間的玉佩。正仁帝在世的這一段日子,宮廷的御用之物,凡是有皮毛的動物雕像與畫像,都是沒有的。飛鷹圖、奔馬圖、玉兔圖,這些都沒有的,您見多識廣,再仔細想一想?」

那攤主笑道︰「小姑娘的涉獵頗廣。這樣一想,我好似真沒見過有加了御印的物件。女帝此時頗有些心狠手辣,對少時的正仁帝到底有些母子慈心。」

簡琦听得是饒有興致,簡寶華說得這些,她都不曾知曉,因為玉質確實是上好的玉,比原先的價格低了三成,她們取了這塊兒玉佩。

簡琦拉著簡寶華的手,說道︰「你從哪里看來的?」

「我從……」

「你在這里看什麼,發什麼呆?」段翮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然後便見著另一男童出現在他的面前。

此人與段翮是一般的年歲,若是簡寶華還在場一定會認出,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當今聖上的九皇子,趙泓澤。

「剛剛听人說話,怪有意思的。」段翮淺笑著說道。

趙泓澤看著段翮的目光就有些憐憫,段師傅的這位嫡子,身子委實差了些,因為終日不見陽光,這一身的雪膚,恐怕女子都要羨嫉,到今個兒也沒有去書院進學。前些日子從段師傅的口中听說了段翮要進學的消息,他便纏著師傅,要同他出宮,今個兒便一塊兒去拜訪宋山長。

段翮這小子委實可憐,只怕來這琉璃巷,還沒有他來的多,「听人說話有什麼意思。」趙泓澤對他說道,「我們往前面行一段,看看有沒有什麼好東西,前頭都看過了,就後面一小段沒有看過。」

「你們去吧。」段修和微微頷首,只讓九皇子的隨從跟著兩人,「我再取一物,巷子口的榆樹變,我等著你們。」

段翮還想要說什麼,便被趙泓澤抓著臂膀往前走了。

前面只有一小段,等會他會不會再見著那位小姑娘?他的身子積弱,所以羨慕那身子康健,勃勃生機的孩童,簡寶華便是如此。

趙泓澤拉著段翮走到最後一個攤位的時候,正見著簡寶華與簡琦。

趙泓澤沒注意到簡寶華,而段翮的目光只是落在她的身上,趙泓澤見著那楠木的佛像,「你說,那佛像,我買下送給母……親如何?」

熟悉的聲音響起,簡寶華的身上起了細細的皮疹,頭皮都有些發麻,她原本仔細看著著鋪子,覺得佛像去掉了楠木應當是她見過的那一尊佛像,此時听到了這話,當即便說道︰「所有的統共多少錢,我都要了。」

簡琦一愣,眉心蹙起,「寶丫頭,你買這麼多……」她看著著攤主的東西,數十枚帶著綠看不清字的銅錢,一個泛綠的銅鼎,一把黑鐵扇,兩個用過不知道多久的香爐,一個漆黑的盆,然後便是那佛像了。這些東西在她眼中,就是破銅爛鐵,只是當著簡寶華的面,不好說些什麼,「干什麼。」

「哎。」趙泓澤听到了簡寶華的話,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我要那佛像。」

「我全要了。」簡寶華不理會趙泓澤的話,只是看著攤主,「統共多少錢。」

「不如就讓給這位姑娘罷。」段翮說道。

熟悉而陌生的聲音,一下讓簡寶華動彈不得,手捏成了拳,手指掐在手心里,那生疼讓她不至于面色生變。她不用抬頭去看那人,就知道他是誰……

「段翮,你不知道,小丫頭很是可惡,一听到我說要佛像,就把東西全買了。」

果然是段翮。

簡寶華的眼閉上,想到初次詩會上的相逢,他在一株桃樹上,對著詫異的她比劃了手勢,讓她不要出聲。桃花的花瓣簇簇落下,藏在桃樹里的公子如玉,那是她與他的初遇,曾是她心中美好珍藏的畫面。

他是段家的嫡子,段翮。他是翩翩濁世貴公子,才學出眾。人人都說他性子溫和,性子溫潤的他卻也傷她最深,「他喜歡你,我能有什麼法子?只能讓他了……」

「我不需要你讓我。」簡寶華睜開眼,轉過了身子,目光朗朗,看著眼前的兩人,「先來後到,我是先來的。」

趙泓澤一愣,顯然沒有想到搶他東西的小姑娘生的如此好看……面對容色好之人,世人多會寬容些。丑人蠻橫,那是丑人多作怪,美人蠻橫,那是嬌嗔;丑人捧心,是西施效顰,美人捧心,只會讓人心憐。

「一百兩銀子。」攤主說道,「先來後來,我也知道這個理。姑娘你若是出得起,就全給你了。」單是藏在楠木之中的金瓖玉佛像,就不止這個數字,簡寶華毫不猶豫拿出藏在內里的錦囊。

簡琦是不贊同,只是簡寶華這般下了主意,剛剛選的澄泥硯,還有貓戲蝶的玉佩的說辭,讓簡琦並沒有攔下簡寶華,一百兩的銀子若是簡寶華喜歡,那便罷了。更何況,她隱隱感覺到,兩個少年的到來,讓簡寶華有些不大一樣,她想要買下東西,離開此地。

他們兩人是誰?

簡琦不願生是非,既然簡寶華想走,買下東西便離開罷,「我來吧。」

「姑母,我有銀子。」簡寶華說道,然後自己付了銀票。姑母今日里已經破費許多,她怎能再讓她出錢?

攤主沉默而不舍地用地上的青布裹了所有的物件,遞給了染春,對簡寶華深深鞠躬,便離開了。若不是母親病重,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舍了這東西,一百兩銀子是因為見著那少年想要出價,刻意抬高了價,他覺得有些對不住簡寶華,故而深深鞠躬。

簡寶華從段翮的身邊走過,段翮看著她的背影,心中有些悵然,他剛剛開口是想要幫她,正是因為先來後到,所以才想讓趙泓澤打消念頭。小姑娘怎的好似並不領情。

他長長嘆息。

那嘆息聲入了簡寶華的耳,讓她眼眶有些發紅,腳下生風,行得更快了。

「阿彌陀佛。」做了許久的和尚,雙手合十念著的便是佛號,王長朗閉眼不看李月,「我與這位女……」

「她是田家的女兒!」李月的聲音淒厲,似是破了音。

田薇倩的身子一顫,原本她面色就白的似一張紙,此時更是慘白,她的手一下又一下的胡亂理著頭發,她是那樣的用力,好似要拽禿她的頭發。

「李月。」王長朗睜開眼,「你應當離開才是,你已親眼見了,此地還有什麼好留戀的。離開京都,你不是喜歡江南,尋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休養生息。」

「我不走。」李月上千拽著王長朗的衣袖,「她是不是田家的姑娘,是不是?」李月流著淚,哭著說道,「你告訴我是不是?」

「何必呢?」王長朗伸出顫抖的手,按在李月的肩上,「你應當尋個好人家。」

「我……不走。」李月搖搖頭。

「我是田家的姑娘。」田薇倩終于松開了她的手,趙淮之見著隨著她的手的垂落,那青絲落下,彎彎曲曲在水磨石的地面上根根分明可見。「我是田家姑娘,他是我表哥,他會還俗,與我在一起。」田薇倩此時終于抬起頭,她轉過身子忽的面向了趙淮之,行了一個禮,趙淮之注意到她這般的狀況下,行禮仍然是行雲流水,賞心悅目,「江寧世子,是我對不住你。這親事,自會退掉,不會對你影響分毫。」

仝宸舟輕聲開口,「江寧世子與你訂了親,無論是以什麼理由悔婚,都對他有影響。更何況,是你這般的做法?」

左楠玉更是嗤之以鼻,「你這樣水性楊花之人,還想要嫁入王府?」

一句又一句的話,刀刀刺在田薇倩的身心,她的身子一晃,面色一次白比一次,那一雙含淚的妙目只是看著王長朗,只是王長朗的身側站了一個李月,她邁步艱難,仍然向著王長朗行去。她可以拋開一切,她受到折辱也是自作自受,只要他還要她,肯與她在一起。

這樣的田薇倩,顯然也觸動了王長朗,他的眸色萬分復雜,似是痛恨,似是憐憫,又似乎又絲絲縷縷的愛意。那諸多的情緒交雜在一起,終究只化作長長的嘆息,與一句「阿彌陀佛」

慧然法師的廂房偏僻,靠近後寺的竹林,可听到竹搖動的聲音,因為極其僻靜,又是十五,所有人都去了前堂,鬧出這般的動靜,也不曾有人過來。陽光斜斜射入,光芒撒了一地,趙淮之的方向也可見著那站在院子里的簡寶華,小丫頭站在那里,好似听著里面的動靜。

這里往來無人,趙淮之不敢讓小丫頭離開自己的視線,不想讓她出了事。只能夠讓她這樣站著,這樣的距離,她看不到里頭不堪的情景,卻仍然听得到這不堪的議論。

她或許同自己一般早慧?趙淮之想著簡寶華,他自從娘親去了之後,听從娘親的遺願,做到處處藏拙。只是,這對如今的江寧王妃還不夠?趙淮之側過臉看著田薇倩,若不然,怎會找到這樣好的世子妃?

「他不會還俗娶你!」李月的聲音淒厲,王長朗的模樣讓她有些慌了神。

「月兒!」王長朗伸手要去捂李月的唇。

李月一把拽下王長朗的手,「他現在這幅模樣都是拜你所賜,他的一雙手不能執筆,不能作畫,他永遠也沒法子入官場,縱然有一身的學問,又有何用?」

仝宸舟和左楠玉的話,戳傷了田薇倩,李月的話則是生生死開已經裂開的傷口,往上撒鹽,「是我藏不住我的心思,是我那時候喜歡你不對,才害你如此。」田薇倩小聲地說,聲音里也帶著哭腔,「我用我的一生賠你,好不好?」她的聲音里帶著祈求,雙膝一軟,她竟是跪在了王長朗的面前,她匍匐著前進。

卑微祈求的模樣,讓在場的諸人,都覺得有些可憐。就連左楠玉都覺得這個可恨的女人,此時卑微可憐到了極點。

王長朗低頭看著田薇倩,她的雙手抓著他的衣袍,面上滿是淚。他一瞬間有些恍然,好似回到了三年前與她初見的時候,她在舅母的葬禮上也是哭得這般狼狽,她的容貌與舅母也是有幾分的相似。他曾受過舅母的照顧,若不是舅母,他許是沒有機會識字。雙手動了動,他的這一雙手微微顫顫,再也無法握住筆,許是他欠了田家的因果,當今又還了回去。「夠了吧。」王長朗心中听到有一個聲音對自己說,本應當是天之驕女的田薇倩,如此低賤到塵埃之中。他心中的那惡之花,此時似乎悄然合攏了花瓣,一點點的縮成了小小的花苞,藏了起來。

「你會還俗,然後娶我是不是?」田薇倩淚眼朦朧,她猜得出李月的身份,她猜得到表哥許是不喜歡她,她只是仰著頭求著他的答復。她的記憶里,表哥是那般的溫柔,他只是想要求得一丁點的溫暖,便足以暖了她的後半生。表哥的心中,應當是有她的位置是不是?

還俗兩個字刺激到了李月,她說道︰「他最恨的就是你,不可能還俗去娶你。」

「月兒。」王長朗見著李月的失控,開口。

趙淮之從只言片語之中把故事的真相拼湊出大略的模樣,此時看著王長朗,也猜出了他的盤算。這位慧然法師最終選擇了田家的這位小姐。

「我會還俗娶她,你當走了。」王長朗伸出他的手,伸向了田薇倩。田薇倩面上還帶著淚水,含淚便笑了,她伸出手。

「可是我有了你的孩子!」李月听到王長朗說要還俗,再也忍不住便哭著說出。

田薇倩的手指還未踫觸到王長朗的手,因為他轉過身子去看李月,便再也踫觸不到了。

趙淮之因為簡寶華的話,一直留意著田薇倩的表現。她的眼里一下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坐在原處。

「你喝醉了,許是不記得了。」李月擦了淚水,「你先前明明說要還俗娶我,我有了你的孩子,你怎能去娶她?她還害過你,是你的仇人?!」

王長朗的表情似喜還悲,趙淮之從未見過那樣一雙眼,是悔恨,是悵惘?最終只是一片死寂。

王長朗閉上了眼,「阿彌陀佛。」

這四字的佛號,好似成了田薇倩身上最後的稻草,她站起身子,便往柱子上用力奔去。

從簡寶華的角度,可見著那田薇倩的動作極快,那決絕之意讓她隔得這般遠都駭了一跳。幸而趙淮之攔住了她。

凌亂的腳步聲響起,簡寶華轉過身子,是一個黃衣僧人終于听到了動靜,撞入了進來。

這一場鬧劇,最終落下了帷幕。

簡寶華看著趙淮之向她走來,把她抱在了懷里,她整個人被他托起,「不用留在這里,同人說清楚?」她記得,上輩子左楠玉與仝宸舟因為攪合到這樁事中,都分別收到了處罰。

「有什麼好說的。」趙淮之冷冷說道,「一切都分明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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