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句話讓我分不清是玩笑還是無心之說,我低了低頭,裝作沒所謂的回答︰「堂堂安倍晴明,還會害怕?」
他應該是能感覺出我故意的岔開,于是順著我的話回答︰「是人就會害怕呀。」
我搖搖頭,一本正經道︰「你不是。」
「我不是人嗎?」
「對,你不是。」
听到了有趣的回答,他眼楮眯成線,好整以暇的看著我,問︰「那是什麼?」
「晴明你是狐狸呢,是狡猾的狐狸。是白狐公子。」
「哈哈哈是個好回答。」他也不惱。這樣應道。
「你看天上的星星,不計其數,星河浩瀚,如你如我,世如滄海,人為蜉蝣,命定朝夕。」
「又何出此言呢?」他看向我,問道。
「只是隨口感慨,或許是為這撿回來的命而感慨。」我嘆了口氣,想著這莫名其妙的悲傷春秋,真是古今一般同。
「元霜……」
「嗯?」
「你為什麼要替我擋那鬼面。」他神色有些閃爍,這樣的神色我還是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
我吸了吸鼻子,緊了緊衣服,不假思索的說︰「我什麼都沒想,就那麼做了。」
安倍晴明沉默了一會兒,問︰「還痛嗎?元霜。」
「有一點。」我壓著嗓子,盡量言簡意賅,這破鑼的聲音實在太煞風景,我自己听著都想下毒把嗓子毒啞。
「我的聲音是不是很難听。」我垂頭喪氣道。
「會好的,元霜。」
「嗯,我知道。」我吐了口氣。歪脖直視月下膚色如雪氣質悠然的安倍晴明,他仿佛是長在了月亮里,自帶了瑩瑩的光暈。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沒有。」我淡淡一笑。
「那為何這般看我。」
「可能是喜歡你。」眼楮一眯,我也分不清自己是玩笑還是真心。
一陣風吹過來,柔柔淺淺,安倍晴明鳳眼一挑,笑起來滿屋華彩。
「好。」他的聲音很輕,像是雨滴滑落在青草的草尖上。
我心頭一跳,像是被草尖扎了一下,我別開臉,不敢去看月色下他瑩亮如星辰的雙眸,我只得悶悶的說︰「……別鬧,不要總打趣我。」
我猜他八成是因為他心懷愧疚,我為他擋了鬼面的侵襲,還弄壞了嗓子,登船之前我又好一番像他表白,那他一定是想安撫安撫我。如果他是別人還好,是個紈褲的官家子弟,是個油滑的粉白面首,是個孱弱的文鄒書生都好,因為這些都不會像安倍晴明。
舉世獨一人,隔萬千星海,浩瀚蒼穹,也怕難觸到他袖口下的那一片扇頁。
「元霜,近一些。」他笑眼如勾,鬼使神差的我听話的湊近。
「再近一些。」彼時,我同他的臉頰只有一拳多的距離。我紅了臉,躊躇著是不是還要近一些。
他突然近我而擦,擦耳道︰「你也會害羞呢,元霜。」
身子就像是觸電,我佯裝發怒,抬頭準備同他怒目理論,口中還說著︰「我沒有害羞!」
羞字剛化在嘴邊兒,額頭一涼,然後撲面而來的溫熱,最後就是感官的炙熱圍繞在我的周圍。
柔軟的像是新生嬰兒的皮膚,嬌女敕的像是方才吐露的花蕾。是一枚輕盈的如三月女敕柳,溫柔的如和煦微風。
我愣了許久,最後我听見自己顫顫巍巍的說︰「我……似乎中咒了。」
這一個月內,氣氛一直處在一種十分奇妙的狀態,右大臣因為我護了晴明便等同于護住了他的這一緣由,對我是分外的照顧。
我同安倍晴明習了一門新鮮的法術,就是那遁隱之術。這遁隱之術又分三種︰神游、分(身)、隱靈。
神游乃根本,是指一個人的靈魂離身,游覽四方,初學者一日只能神游百里,但習到一定地步,便可以日游萬里而怡然自得。
分shen(這也和諧……內心ri了狗),顧名思義,一個身體可幻化出成千上萬的自己。初學者是為一身能幻一到三個本體,何為本體?就是本體是無論如何都要與主體融為一身不可分割。且有短暫的時間限制,一般為一到七日。
而精進者則可以分離出上百上千個虛體,這些虛體不過為意識的一部分,不用回到本體,生與滅亦不會對本體造成任何傷害,反而還會在幻化中生出靈氣滋潤主體。
隱靈是最高的一層,需要神游與□□為根基。初學者只能掌握**的隱匿,就是所謂的隱身術,凡人是看不見的,但是遇上比施法者道行高深之人就難逃法眼了,同樣也不可以騙過鬼魅。
但修為高深之人是可以隱身于天地,就算是索命的無常也不會尋到你的蹤跡。神隱即是身隱、靈隱。是對世界的大徹大悟,凡夫俗子痴迷紅塵之人是難能練成的。
而我,我並沒有打算精進于後者的如此地步,我只想先熟悉神游與芬身。末了便好好的練習神游之法,因為這樣我便可以日行萬里路卻不需任何舟車勞頓。
等這個學成,我打算央求晴明再教我一個使靈現身的法術。當然,這些還都為時尚早,我也不急在一時。
已經在海上航行了兩月有余,不出意外,第三個月的中旬沿著海岸一直北上便能抵達東吳之地。
最後的一個月,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撲在了這門法術上面。
安倍晴明有時會來看我,有時會一個人呆在甲板上,身邊不乏化作人形的佳人相伴,對此我是不發一言。
那枚落在我額間的吻,誰也沒有提起。
但是曖昧卻如影隨形,這種感覺很有趣,有幾分做賊心虛,幾分心有靈犀,幾分相思成癮,但是這些都是之于我,而他如何想,我是不清楚,但是他會像現在這般。
「元霜,我們去喝酒呀。」然後自然的牽起我的手。
「你真是個酒鬼。」我嗔道。
「怎麼會呢,我可是從未醉過呢。」他有些得意可是那神情卻是雲淡風輕,我知道,是因為我總是醉,所以我嫉妒他,所以我會為此才會酸他。
我不甘示弱︰「喝不醉也是有鬼,依舊是酒鬼。」
他哈哈一笑,不再辯解。
我喝多了總喜歡耍一會兒瘋,如今我學乖了,每次同他喝,我只飲一杯。他也不需要我為他斟酒,只要靜靜的陪著他,也不是多麻煩。
「晴明。」
他不看我,「什麼?」
「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呢?」這句話我是發自內心的問。因為……實在讓人困惑的一點那便是,在額間落下的吻後,加上我們兩個月之久的朝夕相處,好感度卻只升了8個百分點,這真的奇怪。比起上一次的人物任務,這次的好感度實在有些慢。而他的主動一吻,也完全打碎了我的計劃,我就像是個小女人,失了主意。
他沉吟許久,眺望遠方,道︰「元霜啊,這就像是耳邊的風,只能感受而不能描述。」
我有些失落,因為他沒有說,元霜,是你的樣子啊。
他也沒有說,還需我多言嗎?
他這樣的說,只能意味一件事,就是他並不喜歡我,可能他有一點喜歡,但是也只是一點點,一個小拇指指月復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