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形式來看,我對安倍晴明的性格仍舊處于空白階段。
所以在他對那紅衣鬼輕念密語之際,我的大腦就像是那最高檔的風扇扇葉,雖然不大好使,但馬馬虎虎也能將就著用的。
都說人生最缺德的莫過于別人在思考你卻在打擾,至于是誰說的,我只能告訴你是——沃茲基說的。
好了好了此類細節大家應該一閃而過,能放則放,得過且過。
所以當系統提示沒把我嚇到血壓飆升我已經很知足了。
【提示︰此刻好感度10%系統贈送額外3%】
我呃了一下,尋思著要不要為這3%道個謝?
【游戲任務︰與安倍晴明一同解決紅衣鬼】
【難度系數︰兩顆星】
【時間限制︰三天】
我突然發現一件事,那就是在系統提示出現時,時間其實是處于一個靜止狀態,比如此刻安倍晴明正是一個剛邁出一只腳另一只腳懸空的狀態。
目前為止,我的人物技能只有一個略顯雞肋的陰陽眼,和一個還沒見著影兒即將擁有的意念控物。我心中嘆氣,果然是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這紅衣鬼怨念太深,先收入瓶中,再做決定吧。」說著,安倍晴明拿出一個半截掌心大小的玉色通透的八角小瓶,上面刻畫了紫藤色的五角星。他兩手一捏,嘴唇微動,就見那紅色身影化成一縷煙兒鑽入瓶中,他順勢合上瓶塞,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大人是想如何處理這紅衣鬼?」
安倍晴明的狩服雖然鼓鼓囊囊,但是他穿起來自有一番風韻,他的頸子同後衣領筆直的形成一道線,高高的立烏帽子在漸漸流露出來的繁星明月下劃出了一抹濃厚的影子,他站姿筆直卻又自帶了七分的慵懶。
他下顎微收,從側面看去好似彎彎的月牙兒,他身姿依舊,視線微微轉過,鳳眼一提,唇畔一勾,緩緩道︰「暫且帶回,明日再替她化解怨氣,送她上路。」
我聞言心生一計,眼珠兒一轉,低眉淺笑︰「這怨氣可是濃重的緊兒,想要化解定是要費一番功夫兒」
「是啊」
「不過,說起這麻煩還是我帶給大人的,大人不如捎帶上我,或許也能做個幫手兒,也算報答大人了。」這句話我用了十二分的誠懇,只是不知這安倍晴明是何想法。
他聞言,微轉身子,視線算正八經兒的全落于我身上,他明明是雲淡風輕的雅致公子,我卻覺得那目光仍舊帶了幾分利刃。
他聲音朗朗,「你說你祖輩曾隨空海大師自長安而來?」
「是」
「哈哈。」月色下,安倍晴明爽朗一笑,滿室流光。「那你可要努力精進法力,九字真言可不是你那麼用的。」
我定定的看著他,心里嘀咕,這安倍晴明說他嚴厲卻又慵懶,說他清冷卻也笑容連連。真是個模不透的人啊。
我裝作一副被戳到痛處,無地自容的樣子,再夾帶著幾分嬌俏,委屈道︰「是我太過愚笨,又無人點化,才落了如此地步」可是下一句我就轉了方向,眸光燦燦,「大人是允許我跟隨你了」
「並無不可啊」
安頓好村婦,淨化了周圍的能量,外面的雨夜也已經停了,烏雲散去,月色懸于一角,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霧昭,我同安倍晴明一前一後的行至橋頭,夜深露重,寒氣逼人。
已經是良月中旬了,用人話來說就是陰歷十一月,陽歷的十二月了。
「安倍大人,深夜叨擾,著實惶恐,大人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就此別過。」安倍晴明顎首,抬步輕飄飄的離去,正如他輕飄飄的來。
我目送他身影化成一點才轉身像相反的方向走去,心中哀怨,這文鄒鄒的對話實在不好拿捏,真怕哪天露餡,要知道我打心眼里想把自己打造成個溫文賢淑的落魄小姐的。
在京都,恐怕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順著那座只容得下一輛馬車行過的石橋,行至土御門小路的盡頭,住著當今京都最厲害的陰陽師——安倍晴明。
但那只是表面,但凡是稍懂陰陽五行之人,便會感嘆,不愧是安倍晴明,座艮位,守鬼門——不用懷疑,這句感嘆就是本姑娘發出的。
可是——
我有些吃力的邁過腳下的水窪,繼續嘀咕著。
元霜所居為坤位,同守鬼門,只不過安倍晴明是里鬼門,我是表鬼門,不過根據元霜本身的記憶來看,也並未經歷什麼過于出格的奇遇,就拿昨晚的紅衣鬼來說,都能在元霜為數不多的經歷里當作首屈一指的存在了。
可是話又說回來,這個元霜在我到來之前是十分不喜陰陽五行的,可是坐擁坤位不習陰陽,似乎也說不太過去啊。
昨夜的小雨似乎洗滌了連陰了幾日的天空兒,難得的放晴,碧空如洗,不染縴雲。土地還是濕潤的,處處是積水的水窪,綠草的葉尖總是擦過腳腕,走起來還要提著裙角,好不麻煩。
在這里,女子出門多數都是要著十二單衣的,一層一層。不過我也不是貴族小姐,相穿也沒有資格,但是我穿的也並不算少了。
此刻,我只覺得自己像是個成精了的蠶蛹,但是卻沒有蠶蛹好吃。
空氣清涼,沁人心脾。
視線前方已經可以望到那座孤零零的住宅了,通向那住宅的小路只有一條,說是小路,也不過是被來往的人踩出來的平地罷了,四周野草叢生,巽位上還坐立著一座高塔,群攬青山。
近了看去,是一座極為簡陋的用以大唐樣式雕鑄的圍牆,大門半敞,最醒目的莫過于木門上兩個燈籠般大的五角星了。
我看了不禁咧嘴一笑,自言語道︰「還真是別出一格,不過要是貔貅,獅子倒也不像安倍晴明了。」
雖是冬日,但雜草卻茂密如夏,我還來得及抬手推門,門便自己敞開了。我微微一驚,卻也自持在上一次游戲任務中經歷過不少風浪,面色如常。
外面雜草叢生,院內卻四季如春,瀑布般的紫藤花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各式花叢草木好似攀比著生長,毫不拘束,錯綜雜亂但也是自有美意。
「唉!你……你是?」就在那堆瀑布般的紫藤後,一位公卿便服的年輕男子神色驚慌的看向我,他一手拿著小型的鐵鎬,一手握了一把種子。額頭有汗珠滑落。
倒也是個俊朗的公子,我打量著他,他也打量著我,神態憨厚的呢喃道︰「你是晴明的新式神?」
我聞言,撲哧一笑,忍俊不禁。並沒有回答,而是將視線落在他腳邊的土坑里,道︰「公子可是要將這些種子埋入此坑?」
嘴上叫著公子,可實際上不用想都能知道眼前這位容貌俊朗神態憨厚的正直公子哥兒定是那位與晴明私交甚好,克明親王的第一皇子、醍醐天皇之孫的源博雅了。
「是啊。有何不妥嗎?」
我點頭,解釋道︰「確實不妥,如今正值良月,死氣在辰巽,來年定是結不出果實的」
他聞言,一副恍然,呆呆的模了模頭,求問道︰「那我應該埋在那里呢?」
我指向西北一角,道︰「生氣在戌乾,埋在那里便好。」
他聞言,笑逐顏開,撂下鏟子,走過來,愉快道︰「真是多謝你了。」
「不過看樣子你並不是晴明的式神。」
我心中一個白眼過去,暗暗道,我只說自己像蠶蛹,可沒說自己真是蠶蛹啊!
我到底哪里那麼不像人非覺得我是式神啊?
可是我面上卻還是淺淺笑意,故作溫婉,垂首道︰「安倍大人可在家?」
話音剛落,回廊處熟悉的月白色身影郝然入眼,手持蝙蝠扇,玉腕輕搖,腳踩淺踏,神姿無雙,只見他將蝠扇扇葉徐徐合起,不疾不徐,緩緩展露一笑,鳳眼如柳。視線輕輕觸及我身,口氣清淡卻並不冷漠
「你來了。」
是啊,我來了。我來拉高你對我的好感度呀,不過這些想法最終只化成一句應和。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