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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來,采蓮少見地陷入到了一種深思熟慮的狀態,她是個直爽的人,從來沒有這麼深沉過。

可是現在,她開始沉默地想著自己的心事了。

好不容易哥哥立了戰功,王爺又對自己好了些,若芙卻又懷孕了,這是老天爺跟她作對啊。

這些年來,忍辱負重地在小妾的位置上苦苦掙扎,所有的驕傲全都被磨平了,可是,心底深處,依然有個不肯就此屈服的念頭,時不時地在午夜夢回之際纏繞著她的思緒。

若芙懷孕了,而且懷的還是個男胎,這是個噩耗,可是,這又何嘗不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呢!

這一次,不用和祖母討主意,采蓮自己都會想了。

她躺在床上,瞪視著帳頂華麗精美的彩色雲紋,不停地籌劃著,當夜幕降臨,珍珠進房點燈的時候,采蓮呼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娘娘,您怎麼啦?」珍珠見采蓮神色有些猙獰,不由得嚇了一跳。

采蓮沉聲道︰「我沒什麼,你去望梅軒把楊美人給我叫來,越快越好!」

珍珠不敢多問,立刻轉身去了望梅軒。

不多時,楊美人就跟在珍珠後面來到了房中。

采蓮一見她來,也不看坐,沖口就道︰「這幾日可睡得著覺麼?」

楊美人先是一怔,隨即明白了她話中所指,于是用牙齒輕輕咬住了下唇,低下頭去,一聲不吭。

采蓮哼了一聲,她就是看不慣楊美人這窩窩囊囊的受氣包模樣,于是又道︰「王妃娘娘若生了個男孩,以陳家的名望地位,定然會將這個孩子扶到嫡長子的位置上,寶兒只怕再難活命啊!」

楊美人身子一顫,低聲道︰「王妃娘娘倒不像是那麼狠毒的人呢。」

「再善良的女子,一旦有了親生骨肉,羊羔都會變成惡狼的,何況她現如今是主母,娘家又那麼有權有勢,她就算不想害寶兒,她娘家那些人也不會就此罷手的!哼,巴巴的把個女兒嫁給王爺做填房,想的不就是國丈的尊榮麼!」采蓮冷笑著道。

楊美人黯然不語,半晌方道︰「將來的事情,還遠著呢。」

「等到火燒眉毛的時候,可就太遲了!」采蓮玩弄自己的指甲,漫不經心地道︰「你的心思,其實我都曉得,無非就是指望著寶兒可以依靠終身,可是陳若芙和你交情平平,寶兒日後生死難測,你的未來,還是無望得很呢。」

楊美人慘然一笑︰「娘娘叫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的麼?」

「當然不是——」采蓮揚起眉毛︰「你為我效命經年,我也不是無情無義之人,怎麼著也得為你打算一番,我這里有個主意,可以讓你我及齊雲三人在王府揚眉吐氣,以後王爺登基,後宮也是我們三人的天下,你說可好?」

楊美人精神一振︰「娘娘有什麼好主意,盡管說來。」

采蓮頓了一頓,眼中閃過一抹凌厲的殺氣︰「借你之手,送寶兒上西天!」

楊美人大吃一驚,尖聲道︰「你開什麼玩笑!」

采蓮陰惻惻地道︰「將寶兒送上路,然後嫁禍給陳若芙,她肚里正懷著男孩呢,所有的人都會以為她為了兒子日後上位掃清障礙,再說,由你來下手,絕不會有人懷疑,這樣的話,陳若芙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見楊美人臉色煞白,像個木雕泥塑般呆著,采蓮又道︰「不要看皇爺有多麼的寵信陳家,可是,一旦涉及到他嫡親的皇孫,陳家也是在劫難逃,只有將陳家連根拔了,我才能上位,我若上位,保你一生榮華富貴!」

見楊美人仍舊一聲不吭,采蓮有些不耐煩地道︰「寶兒已經橫豎是個死了,難道你還不明白現在的形勢?」

楊美人緩緩搖了搖頭,從牙縫的迸出一句︰「不管怎麼樣,寶兒是我的心頭肉,我絕不會讓他死。」

采蓮微微冷笑,有些玩味地凝視著她,像一只貓在欣賞自己爪下的老鼠︰「你絕不會讓寶兒死?那麼,你忍心讓你的家人死麼?」

楊美人臉色頓時由白轉灰,正宗的面無人色。

采蓮緩緩站起,慢悠悠地道︰「听說,近來京城來了一伙強盜,專門在晚間打家劫舍,先用迷香把那家人全迷倒,洗劫了財物之後,再一個活口都不留地滅門——官府也拿他們沒辦法,好好叮囑你的家人,叫他們注意些吧。」

說完,便再也不理楊美人,自顧自地到窗前逗弄鸚鵡去了。

第二天,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在王府里傳了開來,望梅軒的楊美人懸梁自盡了。

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初雪正在用早點,林嬤嬤把這個消息一說,她登時放下吃了一半的臘肉包子,難以置信地問︰「昨天早上還談笑風生的一個人,怎麼說自盡就自盡了?真的還是假的?」

林嬤嬤嘆息道︰「何公公帶人將她的尸身抬出望梅軒的時候,奴婢親眼看見的,絕不會錯了,可憐寶哥兒,追在後面哭得死去活來——這苦命的孩子,又成了個沒娘的孤兒了。」

初雪呆了半晌,有些惻然地道︰「雖說她這些年來跟著采蓮一個鼻孔出氣,可是想必也有許多的身不由己,她是個隨和人,可惜就是命苦。」

小月見初雪臉上頗有不忍之色,便勸道︰「不管王爺怎麼冷落她,就沖她撫養了寶哥兒一場,就不會在後事上虧待她。」

正說話間,荼蘼就進來稟道︰「娘娘,楊美人身邊的丫頭小魚兒求見。」

初雪楞了楞,隨即道︰「叫她進來說話。」

小魚兒進房後,先是跪在地上給初雪磕了三個頭,然後方站起身來,還未說話,嗓子就梗住了,眼淚直往下掉。

「小魚兒,你家主子好端端的,到底為什麼要尋短見?」初雪見她如此傷心,便溫言問她。

小魚兒嗚嗚咽咽地道︰「奴婢也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要尋短見,只是昨天下午,主子從抱月軒回來之後,整個人就不對勁了。」

初雪心頭一震,忙問︰「到底怎麼個不對勁法?你且說來听听。」

小魚兒擦了一把眼淚︰「美人回來的時候,就像是喝醉了酒,走路都搖搖晃晃的不穩當,臉上的神氣也不對勁,問她什麼話,她也听不見,就像沒了魂一樣。」

初雪屏住呼吸,接著問道︰「然後呢?」

「然後,她看見寶哥兒走過來了,就一把抱住寶哥兒,邊哭邊道︰孩子,娘該怎麼辦!」

初雪蹙起眉頭,沉吟不語。

小魚兒又道︰「第二天早上,我推開臥室的門,就看見——就看見主子她掛在房梁上了。」說完,小魚兒的眼淚又刷刷地淌了下來。

初雪嘆了口氣,突然又問︰「你主子尸骨未寒,你不在她身邊給她料理後事,卻跑到我閑雲閣來做什麼?」

小魚兒道︰「奴婢來找側妃娘娘,是因為主子昨晚臨睡前,交代過奴婢一句話,叫奴婢天亮以後,務必要轉告給側妃娘娘。」

「什麼話」

「主子只說了四個字:王妃,煙道。她說,您自會明白。」

見初雪神色迷茫,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小魚兒淒然道︰「主子交代給奴才的事情,奴才已經辦了,如今奴才要回去給主子料理後事,照顧寶哥兒了。」

初雪點了點頭,見她為主子如此傷心,又對寶兒如此上心,心中對她頗有些好感,轉臉對小月道︰「去拿一百兩銀子給她,如今望梅軒沒了主人,寶哥兒只怕要遭罪呢。」

小魚兒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領了銀子,拜謝而去。

房里,小月忙問初雪︰「小姐,楊美人為什麼要對您說那四個字?」

初雪思索良久,皺眉道︰「若芙跟煙道有什麼關系呢再說,她跟若芙素日里也沒什麼交集啊!」

林嬤嬤插口道︰「您沒听小魚兒說麼,她本來好好的,就是去了一趟抱月軒,回來就不對勁了,三魂去了七魄,依奴婢看她十有**是被陸側妃給逼死的。」

「她的死跟采蓮有關系,這一點是肯定的,我只是奇怪,她為什麼不直接派小魚兒跟我說她的冤屈?還有,到底什麼樣的冤屈能讓她去尋短見呢?」初雪越想越覺得難以理解。

「我看呀,八成是她臨死的時候神智不清,胡言亂語!」小月哼了一聲︰「小姐您可別當真,煙道都是冬天才用的,現在都是開春了,誰還用煙道,正院里的王妃雖然懷孕了,也沒那麼嬌貴啊!」

初雪心頭猛地一跳,一個模糊的念頭在腦海中形成:「小月,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小姐,我是說,王妃娘娘雖然懷孕了,可是也沒那麼嬌貴,要在春天里用煙道取暖。」

初雪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一臉的恍然︰「我明白了,我知道楊美人的意思了。」

林嬤嬤和小月齊聲問道︰「是什麼意思?」

初雪一字一頓地道︰「她口中說的王妃,根本就不是現在的王妃,她說的是寶兒的親娘,她是在告訴我,寶兒的親娘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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