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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初雪起了個大早,坐上王府的馬車,依舊是一身男裝,帶著小月又來到了萬艷樓。

今日的萬艷樓,比昨天下午更加熱鬧,大廳里人頭攢動,濟濟一堂,竟是密不透風。

主僕二人站在東南角的窗前,只听見周圍的男人們口中議論的,都是銀歡。

其中一個中年胖子搖頭晃腦地道︰「可惜這里是花街柳巷,不然的話,我非把家中妻子也帶來一飽眼福不可!」

小月便問︰「這位大爺,那銀歡的舞,究竟有什麼好?怎麼你們都這樣說?」

旁邊一個瘦瘦高高的青年男子接口道︰「驚世絕艷!驚世絕艷!小哥,待會你進去一看便知!」

初雪見這兩人提到銀歡之時,臉上的表情虔誠得猶如念及神祗,暗想,無論如何,今日一定要看一看她的舞。

于是拉起小月,硬是從人群里擠出一條縫,鑽到了大廳的後門前面。

月洞形的後門很大,正中一桌一椅,桌上擺放著一個大樟木箱子,兩個十**歲的小廝一個站著收錢,一個坐著記賬,箱子里已經堆了不少十兩一個的銀錠。

小月伸手從隨身帶的包裹里取出早已備好的二十兩銀子,遞給了那站著的小廝,然後便拉著初雪的手跨過了那道月洞門。

出了後門,只覺眼前豁然敞亮,原來後頭是一個極大的園子,佔地極廣,一所所精巧的房舍分布在綠樹花叢中,估計就是青樓女子接客之所。

園中曲折的青石小徑盡頭,是片青翠的竹林,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美婦站在林前,含笑對著小徑上絡繹不絕的行人指引道︰「眾位客官里面請,穿過這片竹林,便是秋月亭了,銀歡馬上就要在亭中跳舞。」

眾人穿過竹林,只見一大片放滿了杌凳的草坪對面,依著假山建有一所紅牆綠瓦的亭子,亭中一半面積鋪了厚厚一層紅氈,角落里一個青衫落拓的中年文士坐在一架古琴邊,凝神靜思,另一半則被墨綠色的幕布擋住了,看來,銀歡應該就在幕後。

主僕二人找了個座位坐下,不消片刻,草坪上就烏壓壓坐滿了老中少三代男人。

太陽剛剛掛上樹梢之際,突然听得亭中傳來錚的一聲琴響,那中年文士已經開始調弄琴弦,原本滿是嗡嗡的說話聲的人群,一下子寂靜了下來。

初雪不由得專心致志地向亭內看去。

只見一個身穿淡綠紗裙的年輕女子,似一簇雨後初綻的新荷般,亭亭從幕後轉出,端立台上。

這少女一頭烏黑油亮的秀發只用一枚束發金環簡單束在腦後,容色絕美,尤其是那雙清澈如春水,明亮若星辰的眸子,仿佛有一種過剩的生命力洋溢了出來,她那雙眼楮往台下輕輕一掃,所有人心里都暗暗有些興奮地想,銀歡馬上就要看到我了。

被她容光所攝,台下頓時鴉雀無聲,只听得微風拂過樹梢的沙沙輕響。

小月輕聲對初雪說︰「小姐,這姑娘好美,和你一樣的美!」

初雪卻想,這女子固然是個絕色美女,可是,能如此顛倒眾生的,只怕還是她的舞吧。

正思量間,卻見舞台一角的中年文士雙袖一拂,行雲流水般的琴聲便從他的指尖流瀉而出。

銀歡一聞琴聲,便開始翩翩起舞,初時只見她縴細的腰肢輕輕移動,寬大的衣袖隨風飄舞,也不見得如何出色,可是,慢慢的,隨著琴聲越來急促,銀歡的動作越來越快,她整個身軀的柔韌,動作的輕靈,神態的嫵媚,才一點一滴,越來越鮮明地展現在眾人面前。

她柔美的身軀,在清晨的陽光下如同盛開的幽蘭花瓣般輕輕顫動,在台上,在眾人的心頭輕盈地跳躍,隨著她綠色的裙裾翻飛成弧形,隨著她的眼神從嫵媚轉變為淒迷,人們仿佛感受到了生命經歷了豐沛的輝煌與絢麗之後,孤寂而悲傷的死去的整個歷程。

太陽越升越高,陽光照在台上那個舞動著的綠色精靈身上,為她曼妙無比的身形鍍上一層淡淡的金,台下,無數人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著台上的舞者,她卻渾然不覺,在清晨耀目的陽光和廣袤的天宇下,舞得那般忘我,動作越來越用力,仿佛要借助這場舞,來宣泄她靈魂深處的不甘與悲傷。

看著看著,初雪就不由自主地沉淪了,那種震顫,來自舞者生命本身的光芒,這是一個用自己的心和靈魂跳舞的女子啊!

這一刻,初雪終于終于明白了,為什麼裕王對她這般念念不忘!連自己,都被她的舞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深深的感動之中。

銀歡,這個有著如此奇異魅力的女子,注定是男人的一個劫。

台上,一曲既終,銀歡斂眉靜立,向眾人福了一福,隨即轉身,掀幕而入,再不見了蹤影。

空氣似乎凝固了一小會,隨後,不知是誰帶頭,眾人轟然叫好,聲音直沖天際,尤其是那幫年輕男子,這場舞看得他們個個熱血沸騰,叫好聲差點連亭子上的瓦片都要被震落下來。

小月也是一臉的神魂顛倒,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吃吃地道︰「天下居然真有這麼好看的舞!」

初雪沒有作聲,只靜靜地坐在那里,等到人群散盡之後,才對前來收拾場子的小廝道︰「這位小哥,在下姓李,來自江南,我想見一見貴院的媽媽,不知可方便。」

那小廝見初雪穿戴華貴,氣質不俗,不敢怠慢,忙放下手中的杌凳,恭恭敬敬地道︰「公子請稍等,小的這便去知會羅媽媽。」

過了一會,小廝趕回來笑嘻嘻地道︰「公子,羅媽媽有請,小的給您帶路。」

初雪點了點頭,二人便跟著小廝來到前廳二樓一間寬敞雅致的客房里,沖一個四十來歲貴婦打扮的美貌婦人道︰「羅媽媽,李公子來了。」

那婦人笑容滿面,上前寒暄幾句,落座奉茶後,便問︰「不知公子要見老身,所為何事」

初雪笑道︰「來找羅媽媽,當然不會是為了別的事情,在下剛才見銀歡姑娘跳舞,心中實在欽慕,特來求見。」

羅媽媽微微一笑,語氣卻甚是堅決︰「公子,此事卻有些難呢.」

初雪不慌不忙,從懷里取出那塊蝴蝶玉佩,放在桌上︰「羅媽媽,我知道貴院的規矩,也知道銀歡從來不見客人,可是,我卻不是客人,而是她的故人,勞煩媽媽將這玉佩拿進去給她一看便知。」

「故人?」羅媽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中閃過一絲警惕,銀歡可是一顆搖錢樹,這公子哥兒該不會是來給她贖身的吧?

想到這里,她便推月兌道︰「銀歡的家人,可是早就離世了,她自幼入宮,哪里會有什麼故人?公子想是認錯人了吧。」

見這老鴇油鹽不進,初雪心頭有些焦躁,一听她說銀歡是宮里出來的,頓時有了計較。

于是輕輕咳嗽一聲,板起臉來,冷冷地道︰「媽媽既然知道銀歡是宮里頭的出身,就該明白,她的故人,是宮里的來頭!」

這句話果然收到奇效,羅媽媽一听此言,身子不由得微微一顫,立刻笑道︰「是是,是老身糊涂了,公子且先坐一會,老身這就把玉佩拿給銀歡看。」

從桌上拈起玉蝴蝶,羅媽媽又道︰「李公子,老身只管遞東西傳話,若是銀歡堅持不肯見你的話——」

「媽媽請放心,就算銀歡不肯見我,她見了此物,也必有話說,你只需將她的話帶給我就是。」

羅媽媽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過了約莫有半柱香的功夫,那羅媽媽一臉陰晴不定地回來了,對初雪強笑道︰「李公子,銀歡願意見你,待老身找個丫頭給你們帶路吧。」

銀歡的居所就在她跳舞的秋月亭畔的假山附近,一個小小的院落,里面三間瓦舍,院中種了許多蘭草,清香襲人,哪里像是青樓舞妓的居所,不知道的,還以為里面住的是山中的隱士呢。

帶路的小丫頭來到瓦舍門前,輕輕叩門道︰「雀兒姐姐,銀歡姑娘要見的客人來了!」

話音剛落,房門便開了,一個十六七歲,面容俏麗的丫頭出來道︰「燕兒你先回去,待會我自會送這二位回大廳。」

說完,便微笑著對初雪道︰「李公子請,我家小姐候您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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