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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側妃和楊美人禁足以後,陸側妃失了羽翼,也安分了許多,每日里照舊給王妃請安,無事就呆在自己房中繡花逗鸚鵡,每隔幾天,總要去听雨樓探望一下陸側妃,與她閑談半日。

至于楊美人,用陸采蓮自己的話說,那是硬逼著才投靠自己的,終究不能死心塌地,所以她也就是偶然探望一次。

倒是王妃,帶著初雪,每個月總要到兩處走一趟,對此,齊側妃和楊美人倒也歡迎,因為禁足的日子實在難熬,想想看,一般人三天不出屋子,都覺得難以忍受,何況是六個月,到了第三個月上,楊美人就悶出病來了。

沒有不透風的牆,這期間,初雪也隱約听到一些傳聞,說兩人被禁足,是因為在康妃面前說了些不利于自己的話,再聯想起那日王爺曾經親口問她︰「可知道為什麼要把她們禁足?」初雪雖不能知曉真相,卻也能猜出幾分。

再加上林嬤嬤告訴她,陸側妃經常派人暗地里送飯菜給她們,心底越發明白了。

小月氣哼哼地道︰「虧您還想著在王爺面前說楊美人好,可沒想到她是個白眼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初雪搖了搖頭,對小月說︰「她本性不壞,若是真做了對我不利的事情,多半也是被迫的,沒听說她最近娘家出事了嗎?」

見小月依舊一臉憤懣,初雪輕輕一笑:「不管怎樣,這次她也沒討到好去,就當她是有苦衷的吧,這事,咱們就擱在心里,日後相處,多留點心就是。」

夏天雖然炎熱,可是對于王府後院的主子娘娘們來說,也算不得難過,屋里有冰山鎮著,涼嗖嗖的,再喝著冰鎮的酸梅湯,玫瑰露什麼的,哪里能感受得到外面的暑熱。

一晃眼,又是九月了。

清晨時分,院子里已經開始稀疏的花木上沾滿了晶亮的露珠,初雪梳洗完畢,站在院子里,想起去年九月初進京城的情形,不禁有些百感交集。

一年了,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只是,有些人終究是過客,在生命來來了又走,空余午夜夢回時那一聲壓抑著的嘆息。

小月零零碎碎地在外面听到一些消息,說張居正將母親送回慈溪之後,就出門游歷去了。

游歷,那是男兒家才有的特權吧,也是他一直的夙願,此時的他,是在西風駿馬的咸陽古道?還是在雲遮霧繞的雲南峽谷?

正出神間,耳際突然听得小月叫道︰「小姐,時候不早,咱們該去王妃房中了。」

初雪嗯了一聲,又道︰「小廚房里的櫥櫃最底一層,有一碟虎皮千層糕,是我特意做給王妃吃的,你別忘了帶上。」

「小姐,就憑您這手藝,王爺王妃想不寵您都難呢?」小月笑嘻嘻地道。

初雪哧地一笑︰「別怕我馬屁了,我還留了一碟子,回頭你們幾個分著吃了吧。」

小月大喜,歡呼雀躍著往小廚房里去了。

一時,主僕二人到了王妃房中,見陸側妃已經到了房中,正和王妃面對面地坐在炕桌上,品評著桌上一碟子玫瑰松子糖的好壞。

見初雪掀起門簾進來了,後面跟著的小月手提一個描金朱漆食盒,王妃便笑道︰「再好的松子糖,也比不上初雪的手藝,快拿上來,趕緊給我們嘗嘗。」

「姐姐,我剛吃過早飯,這個時候吃糕點,恐怕品不出味道,不如過會再吃吧。」陸側妃淡淡地說著,同時瞥了一眼初雪,心中暗想,奴才就是奴才,便是做了主子,也還是愛干奴才的事情,做點心,真是!

「哦,那你可真是沒口福了,我早上可是特意只喝了一碗清粥,就等她的虎皮糕送來呢。」王妃笑著,示意春兒將炕桌上那碟玫瑰松子糖撤走。

小月抿嘴一笑,將手中的食盒放在圓桌上,揭開食盒,取出那碟虎皮糕,放到了炕桌上。

王妃伸手拈起一塊,還未放進嘴里,就聞見油香撲鼻,中間還夾雜著不知名的清香,剛想開口贊兩句,突然覺得一陣惡心,早上吃的清粥在胃里翻騰起來,直涌向喉頭。

她急忙放下手中的虎皮糕,抽出懷里的絲帕,捂住了嘴。

春兒見狀,飛快地拿起床頭紫檀架子上的銀漱盂,扶起王妃,將漱盂放在了她面前。

王妃轉過身子,背對眾人,低了頭,對著漱盂哇地一聲吐了出來,這一吐,越發覺得月復中翻江倒海,竟然不能止歇,直到幾乎將膽汁也吐了出來,才靠在春兒身上,有氣無力地喘息著,再說不出話來。

采蓮斜了初雪一眼︰「李美人,你都在這糕里放了什麼?幸虧我沒吃,不然我可經不起這般嘔吐。」

初雪見王妃這般,也不理采蓮,只對春兒道︰「娘娘怕是吃壞了肚子,趕緊叫個郎中來瞧瞧吧。」

春兒道︰「娘娘大清早起床就覺得不對勁,早已派人去請了太醫,這會子也該到了。」

說話間,就有丫頭來通傳︰「魯太醫到了。」

這魯太醫本是太醫院中的大國手,皇宮王府里行走慣了的,眾人也都沒有避忌,任由他走了進來,上前給王妃把脈。

王妃早已被春兒扶到了炕上躺下,見太醫來了,十分主動地伸出手去給他把脈。

魯太醫雙手的手指輪換著搭在王妃的手腕上,閉目凝神良久,方睜開眼楮對春兒道︰「這位姑娘,敢問,王妃娘娘最近一次的月事是什麼時候?」

「也就是二十多天前啊,娘娘的月事向來不準,忽早忽晚的——」春兒吶吶地回答,眼里卻不由自主煥發出了異樣的神彩。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明白魯太醫話里的弦外之音,王爺近來頻繁在王妃房里留宿,為的不就是讓她再生一個嫡子嗎。

魯太醫此話一問出口,房中立刻就靜了下來,眾人都屏住了呼吸,一時間,只听見窗外枯葉沙沙落地的聲音。

王妃的手腕依舊搭在炕邊,只是微微有些發顫。

初雪凝視著王妃突然變得潮紅的臉,想到王府若是再添一個嫡子,裕王地位將更加穩固,心中也滿是期待。

畢竟自己一生的安危榮辱皆系于裕王之手,裕王若當不成太子,景王登基以後絕不會放過他,到那時,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再說了,後院里本來就冷清孤寂,若再添上一個孩子,不管是誰生的,都只有更加熱鬧。

至于陸采蓮,乍一听魯太醫問出這句話,無疑于當頭一棒,她日思夜想,都是趕緊懷上個大胖小子,再把他養得聰明茁壯,遠超過寶哥兒。

到時候,再憑著自己娘家的勢力,將王妃廢掉都有可能,前朝又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宣宗皇帝的孫皇後,原本只是貴妃,不就是憑著皇帝的偏寵,扳倒胡皇後上的位麼。

可是,如今自己嫁給裕王已經三年有余,裕王分到自己頭上的恩寵,比起王妃來,只多不少,為什麼自己的肚子卻偏偏沒個動靜,王妃卻一胎接著一胎的生?不,她一定只是吃壞了肚子,懷孩子哪能這麼容易。

整間屋子,許多雙眼楮,都在盯著魯太醫的嘴,每個人的耳朵都高高地豎起來,生怕听漏了一個字。

魯太醫微微一笑:「王妃娘娘這次,卻不是月信不準,而是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再為皇爺生下龍孫。」

魯太醫的聲音不大,可是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了采蓮心上,她頭腦中嗡的一聲,瞬間什麼也听不見了。

她身邊的珍珠見自家娘娘眼楮發直,臉色慘白,心中大急,眼看著李美人喜氣洋洋地上前去給王妃道喜,王妃身邊的幾個丫頭婆子簡直是要打心底里笑出花兒來,而王妃雖然沒有說話,可是那喜悅之情,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這當口,自家娘娘怎麼也要表示一番啊。

情急之下,珍珠走上前去,狠狠捏了一下自家娘娘的手。

采蓮吃痛,這才反應過來,強笑著對炕上的王妃道︰「恭喜姐姐,這胎定然還是個大胖小子,您此時必然難受得很,妹妹就不打擾了,這就告退。」

說完,拉了珍珠,急匆匆逃也似地離開了這間屋子。

此時的王妃,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之中,壓根沒有顧及到采蓮的臉色,見她告退,只點了點頭,就聚精會神地去听魯太醫交代春兒的話。

「從娘娘脈象來看,這一胎坐得甚穩,娘娘是生育過的人,不比那些初產婦,只需飲食上當心些,每日飯後,多出去走走,生產時便無大礙。」

春兒連連點頭,轉臉又對站在地下的小丫頭道︰「可去書房請王爺了沒有?」

小丫頭笑道︰「早就去請了。」

王妃閉著眼楮,輕聲道︰「你們也真是的,王爺還在青雲閣攻書呢!」

「娘娘,此時此刻,什麼書也沒有您肚子里的孩子重要,王爺听了,定要高興死了」初雪道︰「您這里忙亂,我還是改日再來看您,若想吃什麼,我給您做了送來。」

王妃正要答話,就听見門外傳來裕王興奮的聲音︰「香玉,可是真的有了?」

門簾一晃,裕王大步沖了進來,眾人急忙行禮,裕王卻直問︰「魯太醫,王妃可是真的有孕了?」

「回王爺,千真萬確。」

裕王大喜,激動得雙手直搓掌心,在房里連轉了幾個圈圈之後,才來到炕邊,抓住王妃的手,一眼看見初雪站在炕邊,便月兌口而出︰「初雪,你說的真對,你王妃姐姐可真是個宜家宜室,多子多副的啊!」

一席話,說得眾人都笑了,房內的氣氛,立刻變得熱烈溫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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