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听到唐母的聲音,正看向外,等察覺不對勁回頭根本來不及反應。
吊針架應聲倒下,在乒乒乓乓的混亂聲音中,蘇梨看著地上縮成一團的小唐陌,心如刀絞。
小唐陌手上的針管已經被扯出,鮮血慢慢滲出。
小唐陌根本感覺不到這些,只是用被子將自己整個包住,縮成了一團。
「陌陌啊,女乃女乃不是故意的,女乃女乃就是瘋了,女乃女乃錯了」唐母的哭聲又從外面傳來。
「小陌女乃女乃你別進去」接著就是常姨阻攔的聲音。
「不,我要進去,我要去看我的陌陌,陌陌,女乃女乃不是故意的,女乃女乃錯了,你原諒女乃女乃吧」
唐母在外面嚎啕大哭。
病房內,病床下,小唐陌躲在被子里,縮成一團,死死捂住耳朵。
蘇梨跌坐在地,伸手連被子一起抱起小唐陌。
「小陌,媽媽在呢,沒事,別怕,別怕媽媽在呢。」
蘇梨顫抖著聲音,抱緊懷里的小唐陌。
「媽媽帶你離開這里,你不用怕,從今天開始你跟著媽媽,哪也不去,哪也不去」
等感覺懷里的顫抖小了一點,蘇梨試探著慢慢掀開被子,輕輕捂住小唐陌的耳朵。
小唐陌緊緊閉著的眼楮,一點點睜開,看到微笑的蘇梨,才沒那麼抖了。
「不怕,不怕啊,睡吧」蘇梨捂著小唐陌的耳朵,輕聲安撫。
常姨進來看到地上的母子兩,眼底閃過一抹痛色,出去再忍不住將哭鬧不休的唐母拉遠。
等拉除去一截後,看唐母還在哭,忍不住大喝。
「你還有臉哭,你想嚇死唐陌是不是!不許哭!」
唐母的哭聲驟停,滿臉不敢置信。
「我沒想嚇陌陌,我後悔了,是我錯了」唐母拉著常姨的手開始道歉。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常姨看著唐母的臉,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了。
小唐陌的慘狀她看到了,可唐母的懺悔後悔她也看到了。
唐母這一刻的懺悔是真實的,沒有作偽的。
為什麼她之前沒察覺異常,為什麼之前她去唐家查看沒察覺異常,都是因為唐母。
她和蘇梨通話結束後,如她所說去唐家看了,那時候唐母正在煮雞蛋,說要給唐陌吃。
常姨那時候看到的唐母,說起唐陌時眼底的慈愛騙不了人。
常姨就是看到了唐母這樣,才走的,才沒有去懷疑的。
誰能想到接下來唐母就做了那樣瘋狂的事。
做過那樣瘋狂的事後,此刻的唐母又開始懺悔後悔。
這樣的唐母常姨真不知道說什麼了,只剩下深深的無力。
常姨回想這幾天的唐母,就發現,唐母這樣子應該好幾天了。
她想得沒錯,唐母這樣已經好幾天了。
唐母知道小唐陌不是親孫子後,就一直處在一種特殊的狀態中。
那一次小唐陌給蘇梨打電話被刺激後,她開始無法控制自己,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她開始動手打小唐陌,開始餓小唐陌。
可是第二天她又後悔了,她開始懺悔,天亮就給小唐陌做了好吃的。
可惜等小唐陌坐到她面前,怯怯朝她笑,她看著小唐陌的臉又想起小唐陌不是她親孫子的事,她又開始控制不住自己打罵小唐陌。
她不許小唐陌說話,听不得小唐陌叫他女乃女乃,咒罵著告訴小唐陌你不是我唐家的孫子
一次次瘋狂,一次次動手,一次次後悔
她整夜整夜睡不著,特別是夜深人靜時。
想到小唐陌長大的點點滴滴,想到她的那些期望那些愛,再想想不是親孫子,她心痛得不能自己。
唐母甚至在半夜里瘋瘋癲癲失控去掐小唐陌,差點沒掐死,可在最後剎那又停下了。
周而復始
唐母就這樣活在地獄中,然後將小小的唐陌也拉在地獄中。
從小被唐母帶大,小唐陌對唐母的感情可想而知,可是這樣最親近的人徒然這樣,對他的打擊可想而知。
看著唐母的樣子,听到自己不是唐元宵的兒子,早已經能分清崔韻和蘇梨差別的小唐陌,比同齡的小孩更知道是這代表著什麼。
唐母的反復,一次次折磨小唐陌,讓他知道他不是唐元宵兒子是多大的罪。
小唐陌大受打擊,歷來天真活潑愛笑愛害羞的他,在唐母制造的瘋魔環境中,一點點封閉了自己。
原先唐母的聲音能讓小唐陌在夢中听到後能露出笑、能安心入睡,最後卻變成了恐懼的來源。
听到唐母的聲音,不管是憤怒的聲音,還是後來懺悔的疼愛的聲音,都讓他恐懼。
時間一天天過去,沒人能救小唐陌,沒人發覺小唐陌的處境。
他不能出聲,不能哭,所有聲音所有哭聲都被唐母捂住。
無處可逃,沒人能救他。
唐母發瘋時候的樣子,只有秦珊珊看到過,小唐陌向她求助過,可是沒用。
秦珊珊又不傻,她那麼敏感,早察覺了異常。
她暗喜,恨不能也參加進來,可是她知道這件事的厲害,理智的聰明的沒攙和,而是選擇不再去唐家,保持距離,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至于小唐陌的求助,她心里沒有一絲憐憫,只有一種痛快。
活該,是她唯一的想法。
就這樣一天天,一直到傳言傳開,常姨察覺異常,蘇梨趕到。
可是到底已經遲了。
小唐陌听到唐母的聲音,只會顫抖恐懼。
蘇梨好不容易將小唐陌安撫下來,可是他一直緊繃著不敢閉眼,最後沒辦法,醫生給他注射了有安定安眠成分的針,才再次睡了過去。
「換個地方吧,在這里不利恢復」
「我要帶他去帝都,他害怕這里」
醫生和蘇梨同時開口,說的都是同一個意思。
兩人同時住嘴,多余的話都不用說了。
天色漸晚,得盡快走,蘇梨抓緊時間收拾收拾東西,剛用護士拿來的背裹背小唐陌,政委進來了。
「我已經讓人通知了唐元宵,他很快會回來。」
蘇梨動作一頓,嘴角露出嘲諷的笑。
「他回來又怎樣?」
蘇梨冷冷看向病房外的唐母,「唐家不要小陌,我要,他們不養,我養!」
政委剛要說話,蘇梨冰冷的目光已經看了過來。
「你們負不了責保護不了小陌,我來,我這個外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