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五年里, 寧漸可以說是一直在給寧卿護法，但同時，他也和寧卿一起在修煉, 如今氣息相纏的情況實在是非常常見。
再加上兩個之間一開始就存在的契約，在不知不覺間，兩個人的氣息已經開始交融, 在他們自己還不覺得如何的情況下，就已經讓外人浮想聯翩了。
前提是見過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模樣。
大抵是寧卿閉關的時間太久，而寧漸也算得上是嚴防死守, 他倆這麼明顯的情況，見到的人竟然屈指可數。
秦澤算一個，玉璃光算一個, 葉浩淵只能算半個，而和寧卿關系不一般的妞妞，甚至連半個也算不上, 不管是寧漸還是玉璃光都不樂意它接近寧卿。
妞妞雖然在轉世投胎前的確是個人, 可是無論是玉璃光還是寧漸，都希望他老老實實做一頭驢，不要爭搶不該爭搶的人的注意力。
比如寧卿，比如蕭瓊嵐。
妞妞心里嘔得要死但對上對面兩個人, 實在是沒有勝算, 只能委委屈屈地整天跟著葉浩淵。
可惜葉浩淵現在也被某個彈琵琶的壯漢吸引了注意力，對妞妞算不上壞，也不如以前一樣見天的悉心關懷。
所以最後, 妞妞憋屈著憋屈著，就淡定了。
反正這些人重色輕友也不是第一天了，他不淡定還能怎麼樣呢？
「還能繼續不淡定。」葉浩淵揚了揚眉，敲了敲妞妞的驢腦袋，「你今天是沒見到，秦澤那好二徒弟渾身上下都是寧卿的味兒。」
妞妞愣了，半晌昂了一聲。
葉浩淵沒听懂妞妞昂了個啥，仍在嘖嘖嘖。哪怕他沒有進入洞府看到真實的情況，也不影響他對此作出最符合邏輯的推測︰「寧漸這個老……活得久了，這心眼子。你看著吧，寧卿身上也肯定都是寧漸的味兒，到時候就算他走出去，也沒有什麼人敢隨便和他搭話。」
這就和動物世界里那些強悍的掠食者標記領地是一個道理。
寧漸用這種方式在寧卿身上做下了標記，即使他和寧卿現在還沒有什麼，也沒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對寧卿出手。
別管寧卿是不是個潛力股，只要不想死，現在的修真界中，誰敢和一位天仙級別的大能搶人？
再覺得寧卿是個好道侶的人選，有寧漸在邊上露出一點意思，他們也不敢繼續把寧卿放在考慮範圍中，更別說真的說起來，寧卿壓根就不是什麼好道侶的人選。
他身上的麻煩實在是太多了。
「這樣說的話，有寧漸在，寧卿也算是幸運。」葉浩淵一把按住了要去和寧漸拼命的妞妞，實話實說道，「或許打從一開始，他們兩個就合該命理相連，別人，拆是拆不開的。」
妞妞表示不服，但由于他現在不能說人話，所以還是只能發出恩昂恩昂的聲音。
葉浩淵毫不猶豫地曲解了他的意思，用一副驚喜的表情道︰「哎呀，妞妞你可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沒錯，他們兩個禍害就應該湊作對，省得再來禍害我背鍋！」
妞妞動作一頓，隨即更大聲地恩昂起來。
葉浩淵頻頻點頭︰「好的好的，我會轉告他們你十分看好他們的！」
妞妞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有辦法和這個不要臉到了極點的人交流，不由抬起蹄子狠狠踹向葉浩淵。
葉浩淵雲淡風輕地接下妞妞的攻擊，竟然還能用溫和的口吻對妞妞道︰「放心，我這就去說，你不用著急。」
妞妞看著葉浩淵認真無比的表情，忽然覺得事情好像大條了。
可還沒等他對此作出什麼反應，葉浩淵就已經把妞妞關在了洞府里，然後拍拍衣袖，轉身去了寧卿的洞府。
好事要和朋友分享嘛。
寧卿對于葉浩淵這個堪稱不速之客的家伙沒有一點好氣︰「哪家朋友是這個時候上門的？你敢不敢模著良心回答我？」
葉浩淵伸手一模胸口，漫不經心道︰「敢啊，怎麼不敢？寧漸都敢暗搓搓地做事，我有什麼不敢光明正大地說出來？被人當地盤圈起來的感覺如何啊？」
寧卿嗤笑一聲︰「也沒什麼不好的。起碼我知道寧漸比任何人對我都忠誠。」
「那這卻是一件好事了。」葉浩淵放下手，有點感慨，「你能想得通就好。雖然他做事是有點不講究，可是結果是真的好。」
寧卿的仇家不說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寧漸的威懾力在這里擺著，就算在別的方面帶來了一點小麻煩，起碼寧卿的性命也有了保證，不是嗎？
寧卿似笑非笑︰「我就不信你特意支開寧漸，就是要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事情。這種理由虧你找的出口。」
葉浩淵搖搖頭，難得露出了嚴肅的神色︰「這不是借口，我只是想提醒你，忠誠不代表無所求。有些事情你真得好好看看了。如果你覺得代價可以接受，那我自然不會說什麼，可如果你覺得代價是你不願意支付的，還是早做打算吧。」
「寧漸這樣的人，肯定不會因為一點反對就放棄自己的打算。」
寧漸是從魔修手里孕育出來的，他的思維模式和寧卿的區別其實很大。
別看他現在這也不顯眼那也不顯眼，但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就會讓人看到魔修孕育他帶來的影響。
比起稍顯溫和的道修，寧漸如果得不到想要的回應，一定會去爭、去搶、出去奪，將一切直接放在明面上，用最實際的武力說話！
到那個時候，寧卿想逃，也是逃不掉的。
明明並不算是多好的話，可寧卿在听完以後，卻彎了彎唇角，眼中涌滿了笑意︰「這不是很好嗎？比起其他完全無法給我安全感的人，這樣的寧漸……」
他的話沒有說完，可葉浩淵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短暫的沉默後，葉浩淵也笑了起來︰「求仁得仁，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是我想得太多了。不過為了面子考慮，我建議你在大比的時候不要帶著這麼一身氣息去比賽。」
當然，除了面子以外，寧漸的氣息也著實是有點嚇人，一旦寧卿帶著這麼一身氣息去大比，那麼他幾乎就是個深夜中幾百瓦的大燈泡，走到哪里都亮得讓人不能不注意，對他的比賽實在是沒有好處。
「尤其那個時候，你不是還有復仇的打算？」葉浩淵再一次漫不經心道。
雖然他這話說的好像是不經意，可是寧卿怎麼會不知道他這根本就是在給自己遞已經確定了的消息？
唇邊的笑容變得嗜血，寧卿的眼中一抹亮光劃過，最後一雙宛如琉璃一樣的淺色眸子里只能冰雪般刺骨的凜冽。
「那的確是得注意了。」寧卿道，「想來他們作為人中龍鳳，也不想失去我這樣一個強有力的對手吧。」
「人這一輩子沒有對手最寂寞，他們恐怕不願意做那什麼獨孤求敗吧。」
這話說得簡直冠冕堂皇，可葉浩淵听了，不但不覺得寧卿這說法無恥，還撫掌而笑，大聲附和。
寧卿是自己人，葉浩淵當然要站在資產人這一邊。敵人或許會覺得寧卿這話無恥之尤，可在自己人看來，葉浩淵卻覺得寧卿說的太對了。
沒錯，這些人之所以敢算計他們，一定是因為沒人揍他們讓他們太寂寞了！
看在他們可憐巴巴但求一敗的份上，他葉浩淵好人做到底，就滿足他們的願望吧。
至于「願望」滿足以後，這些是不是還有命覺得滿足，葉浩淵是完全不在意的。他只管滿足對方的願望，不管這些人能不能活著。
想要讓他幫忙，總不能讓他做白工吧？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想什麼代價也不付，未免也太想當然了。
只要老老實實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支付代價的方式嘛，當然好說。
不管是選擇割地賠款還是留下性命，葉浩淵覺得他都能接受。
「我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人。」葉浩淵為自己鼓掌。
寧卿也忍不住為他的不要臉鼓掌，反正真的不要臉起來他能更加不要臉︰「這話倒說的很對，看來我也非常善解人意。」
「不錯不錯，就是這個道理。」葉浩淵道。
「人間真理，顛撲不破。」寧卿也道。
兩個人對視一眼，忍不住一起笑了。
這笑聲太過愉快，守在洞府外的寧漸也听到了一點，看了看洞府緊緊閉合的大門，忍不住微微抿了抿唇，臉上的表情卻不算太好。
他家主子已經很久沒有笑成這樣了，他作為契約者，既高興于他家主子心情變好，又不樂意于他家主子不是因為他而露出如此愉快的情緒。
復雜的感覺摻雜之下，寧漸一雙黑眸宛如不見底的深潭，即使是和他一個等級的玉璃光，也看不出他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思。
不過玉璃光現在的目標和精神主要集中在鬼修的身上，一時半會兒倒沒力氣去琢磨她新主人的事情。
在玉璃光的心里，被放在第一位的永遠是蕭瓊嵐。
而注意到寧漸身邊凜冽氣息的兩個人，一個完全不在乎對方的冷眼，另一個則面露了然的微笑，直接把這個還在沉默的半身叫了回去。
「沒什麼大事了，可以繼續修煉。」寧卿不甚在意道。
寧漸看了他一會兒，微微垂下眼，用一種復雜的口吻反問了一句︰「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