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即使是在修士往往都保持著最佳外貌的修真界,大多數人也不會相信境界低下或者年紀太輕的人能擔重任。
寧卿是一個很會玩人設的家伙,言語之間讓謝城主腦補了他不凡的身世,覺得寧卿有八成可能出自某個隱世家族,只是出于某種原因暫時不得回去。
這個原因是什麼,謝城主不能確定,但是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于家族斗爭中失敗,遠走他鄉尋找東山再起的機會。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謝城主手上能夠拿出的天級功法對寧卿而言就尤為重要了。
至于謝城主為什麼不懷疑寧卿說謊——
其實謝鵬並不是一點懷疑都沒有,但一來謝城主對自己的實力有自信,就算天級功法對修士有著難以抗拒的吸引力,讓人敢于鋌而走險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他也有那個能力讓人付出代價;
二來嘛,謝城主比寧卿境界高出太多,一眼就看出寧卿的修為狀況。明炎小千界可不比玉韻大千界,十七八歲的煉氣後期修士可以說是鳳毛麟角,無不是天資卓絕或者氣運逆天之輩,這無疑增加了寧卿的可信度;
而三來呢,事關謝城主的寶貝兒子,謝城主又怎麼會放任哪怕一分一毫傷到兒子的可能,自然是要先把事情調查一番,確認並無意外才會放心。
如此之下,謝城主明知寧卿有可能是家族斗爭中的失敗者,依然向寧卿提出了讓他長輩前來診治的要求,就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當然,作為一城之主,謝城主做事還是挺有技巧的,他在天級功法之外,還向寧卿許諾了天才地寶,對于一個渴望東山再起的修士來講,這就是他希冀的資本。
這樣的話,如果寧卿真的來自隱世家族,而且有那個資本參與家族斗爭,那他一定會動搖。
畢竟一個有資格參加家族斗爭還希望卷土重來的修士,背後怎麼會沒有家族長輩的支持?要是寧卿手腕足夠,能夠說動族中長輩前來相助,那麼就證明寧卿的身份並沒有什麼大問題;如果不能,寧卿猶豫之間來來回回的時間差,也夠謝城主查清楚一些東西了。
能當上城主的人都是狡猾狡猾的,寧卿並不憚以最大惡意揣測他,輕輕松松就和謝城主對上了腦洞。
于是在听完謝城主的話後,寧卿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心動、幾分猶豫,沉吟了半晌似乎還是不能拿定主意,只能請求道︰「我是否可以先見貴公子一面?」
寧卿的水平擺在那里,謝城主並不擔心他弄鬼,見事情的發展都在預料之中,當即便點頭道︰「可以,葉公子這邊請。」
由謝城主親自帶路,寧卿很快見到了臥病在床呈半昏迷狀態的謝磊。
正如外界傳聞的那樣,謝磊渾身上下都在不斷開裂愈合,即使身邊一直有人伺候,依然把床榻染得一片鮮紅。
謝鵬的臉上飛快閃過憐惜和痛苦,再轉過頭來卻還是那副沉穩的樣子,口中平穩道︰「葉公子,此乃小兒謝磊。」
寧卿端著架子頷首,裝模作樣地閉上眼楮,似乎是在感受什麼,其實是在听寧狗剩講話。
一開始見到城主府外圍的九宮八卦陣,寧卿還以為阻隔寧狗剩感受自己殘骸的原因就是這個,但進入城主府後就被他否決。
雖說寧卿當時正集中精力應付謝城主,以期跟上對方的腦回路,寧狗剩有沒有動靜寧卿還是關注著的。
毫無疑問,寧狗剩一直以來都沒表現出任何異常。
直到踏進謝磊臥房的一瞬間,寧狗剩這才通過契約傳過一句「找到了」。
既然寧狗剩的殘骸位置已經被確定,寧卿自然就要思考下一步怎麼做。
這麼久來,寧狗剩也和他培養出了默契,不需要寧卿開口,就很快把謝小公子和殘骸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寧狗剩道︰雖微弱,但謝磊身上確有與我同源之物,可判定九華玉、七彩珠皆在此人身上。如今他這般模樣,乃是九華玉、七彩珠自吸收外界力量溫養之故。此人境界低微、肉身脆弱,並無能力承擔被殘骸吸引而來的暴烈外力。
寧狗剩說的十分具體,寧卿很快就得出結論,這謝磊身上恐怕有古怪,要不然也不會被寧狗剩的殘骸選中,並且還阻隔了寧狗剩的感知。
不過這些都不是眼下最重要的問題,寧卿只想知道寧狗剩能不能將殘骸取回。
寧狗剩當然能。
就算謝磊身上一直有什麼屏蔽著寧狗剩的感知,可是東西都送到寧狗剩眼皮子底下了,要這樣還不能將殘骸召回,寧狗剩這麼多年也就白活了。
「原來如此。」
得到答案的寧卿很快放了心,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怎麼裝神弄鬼給謝城主搞出一副異象增加說服力。
片刻後寧卿回憶完畢留澤城中有異象的地方,立刻就打定了注意,睜開眼楮後從儲物袋中挑出一張水屬性的符。
寧卿是金水土三靈根,在玉韻大千界準備可以用的符的時候,自然是這三個屬性的準備的多一些,現在隨手掏出一張,便是品級不算高可十分實用的。
有寧卿本身的水靈根,即使明炎小千界是金火屬性超標,符依然被順利地激發了,並在以寧卿為中心、半徑兩尺的範圍內形成了一浪連一浪的波|濤。
明炎小千界的氣溫比較高,冰涼的水在寧卿的控制下,很快變成了爭氣,環繞在離謝磊不遠的地方。
不需要寧卿開口,寧狗剩同時出手,一方面以凜冽的劍氣給空氣降溫,讓水蒸氣在謝磊床前凝成一層白霜,一方面聯系到了自己的殘骸,壓制住它們從外界吸取力量的速度。
當地面上積攢了一層霜華之後,謝磊身上的傷口出現速度變慢,失血量也減少了不少。只是可能他已經習慣了明炎小千界的高溫,乍然被這麼一凍,臉色便顯得有點蒼白。
寧卿的動作很快,快到謝城主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就讓他做完了這一切。
心中含著憤怒和自責,謝城主冷冷看了眼寧卿,扭頭看著謝磊的時候卻見謝磊的臉色雖然有些蒼白,可是眉頭卻舒展開了,呼吸也平穩了不少。
謝城主心中一震,不由自主上前兩步,小心地檢查了一下謝磊的身體,發現他真的是有所好轉,當先面色就是一變︰「葉公子,這是?」
寧卿點點頭,一副不出意外的樣子︰「貴公子這是被暗算了,好在並不是非常難以治療。」
謝城主雙眉緊皺,腦中無數念頭轉過,面色依然沒有好轉,只是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口中道︰「還請葉公子與我詳述。」
謝鵬表現得客氣,可他的手下卻不是這麼客氣,早就在變故發生後圍了上來,呈半包圍的趨勢隱隱把寧卿困在了中間。
寧卿並不在意對方這樣激烈的反應,仍是淡定極了︰「還請謝城主移步。」
謝鵬不知道有什麼話是不能在兒子臥房中說的,但還是依言帶著寧卿找了個偏廳,分賓主坐下了,這才細細說起謝磊的事情。
面對將偏廳圍得鐵桶一般的謝城主和心月復,寧卿語氣淡然,開始撿重點忽悠謝城主。
先是稱贊了一番謝磊的天資,寧卿緊接著道︰「各家禁地由來必不相同,相信謝城主比我更明白,我便不贅述了。」
見謝城主點了頭,寧卿口風一轉,含糊道︰「然而不論是因何形成的禁地,大多數都有一處相同——為了防止意外或是其他,禁地之外有禁制陣法。」
「我言稱小公子受了暗算,自是與此有關。總有些家族看重先祖,意圖恢復昔日輝煌。這些家族大都相信祖先余威尚在,不敬祖先當然是大罪,有時也是懲罰。」
口風一轉,寧卿有些突兀道︰「我方才看小公子體內自成陣法循環,與此等刑罰頗有相似之處,故而便用族——秘法試探,果然如我所料。」
寧卿假作失言,臉上露出幾分不自在,看到謝城主一直看著他,這才一副鎮定下來的姿態,閉口不言不語,似乎是點到為止了。
謝城主會信這些話嗎?只能說一半一半吧。
先不提寧卿出手之後,謝磊的確略有好轉,這效果算是立竿見影,便是寧卿使用的符,就是謝城主沒有見過的,很是給寧卿增加了一兩分可信度。
寧卿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明炎小千界天地靈氣比較狂暴,雖說金生水,可在這樣狂暴的靈氣之下,想要金生水難度自然不小。再加上水足克火、火足反過來還能克水,明炎小千界的水屬性靈氣便顯得十分稀少。
這同時也導致了水靈根修士的稀少,在水屬性相關的方面,明炎小千界的發展自然是要慢于其他五行的,謝城主沒有見過寧卿從玉韻大千界帶來的水屬性符十分正常。
可同樣也是因為謝城主不認識寧卿手中這張水屬性符,他心中十分憂慮,生怕寧卿起了什麼壞心思,做出的事情有害于他的小兒子。
想到這里,謝城主十分懊惱,後悔將寧卿帶去見謝磊,一個不小心就讓寧卿施展出了法術,心中只覺得沉甸甸的。
可是在同一時間,謝城主心中又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寧卿一個煉氣後期,能在他一個金丹的眼皮子底下完成法術,身手實在是不凡。
這樣一算,似乎寧卿的身份更加令人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