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海線下賽還有一周的時間,SD戰隊眾人猶如高考沖刺般,日以繼夜地玩兒命訓練。哪個陣容要藏到最後,哪個套路要避免被對手克制,參賽的戰隊都有哪些拿手絕活,要怎麼針對,針對不了又要怎麼處理……
在沒有教練,專業數據分析師,領隊等等相關人員的情況下,SD戰隊五人,萬事只能靠自己。隊伍的打法風格,個人的英雄池,戰術的配合等等這些戰隊自身的事務,加以蔣笑的統計分析,他們可以自行解決,然而其他戰隊的情況,他們只能憑借著顧運和張世雨的經驗,以及觀看其他戰隊以往的比賽錄像中獲取信息。
職業比賽和行軍打仗是一個道理,講究的是知己知彼,雖然SD戰隊並不曾和此次上海線下賽的任何一支戰隊交過手,但是SD戰隊五人卻擁有著謎一般的自信。
究其原因有二。
第一,上海線下賽,不過是個拿來給曹思源,吳涵和劉璐練手的職業比賽,心態放松了,壓力自然就小了。
第二,SD戰隊不曾和任何一支職業戰隊交過手,也不曾出現在任何職業比賽的舞台上,如果沒有SD戰隊訓練賽的比賽編號,任憑誰也找不到他們的比賽錄像,那麼反過來說,任何一支職業戰隊,對SD戰隊的了解,基本為零。
外界只知道,SD戰隊有些什麼人,誰是誰,唯一暴•露在眾人視線里的,只有女解說Panda直播的對象,SD戰隊的一號位選手,SD.Justice,可是,SD.Justice又只是單獨行動,獨自出現在Panda的直播里,人們無法完全模清SD戰隊的打法風格,個人英雄池,團隊執行力以及戰術統籌。
【田文彬︰大佬,你們戰隊的情況多少透露點給我啊!】
顧運笑著刪除了前隊友剛剛發來的微信,就當手機沒有收到過任何信息。
「嘖……」張世雨目睹著顧運若無其事地把手機放到桌上,「好歹也是曾經一起奮戰過的隊友,我就不像你這麼絕情。」
顧運挑眉道︰「你的前隊友也來打听過我們的情況?」
「不止是前隊友,圈子里和我熟的人都問過了。」
「你怎麼說?」
「當然是實話實說啦!」張世雨苦著一張臉,聲情並茂的還原著對外的說辭︰「哥哥們!兄弟苦啊,SD這野雞戰隊,毛都沒有就不說了,晚飯還是在鄰居家蹭的,訓什麼練啊,你們職業戰隊都不樂意跟我們打訓練賽就算了,EZ那傻嗶還要我十一點前上床睡覺,第二天七點還要起來跑步,哥哥們,我這不是打職業,我這可是戒網癮啊!哎,要不是圖閑著玩兒還有工資拿,我早走了喂!」
顧運樂道︰「一會兒我把田文彬的電話號碼給你,你跟他詳細說一說SD戰隊的情況。」
「哈哈哈哈……」笑鬧過後,張世雨小聲提醒道︰「後天我們就去上海了,你還不準備跟蔣笑攤牌麼?」
顧運抿著唇,半天答不上一句話。
這正是顧運糾結的問題,以前他總是把冠軍和Panda放到一起,他欠了Panda一個國際賽事的冠軍,奪冠是向Panda表白的前提,可是,自從知道蔣笑就是Panda,每天的相見既愉悅又磨人。
曾經,顧運對Panda的了解,只限于聲音和專業的解說角度,顧運對Panda的痴迷,只限于那是第一個喜歡他的女粉絲以及那是一個一心一意為他默默付出的女人。而當蔣笑月兌離了DOTA2引擎,活生生地闖進顧運的生活中,他們聊的話題不只限于DOTA2時,顧運發現,他不是因為蔣笑是Panda而為她痴迷,而是因為蔣笑將顧運對Panda的喜歡,更加具象化了。
顧運垂下眼,濃密的睫毛映出了好看的陰影,「可是我們還沒有拿到國際冠軍。」
「你怎麼就那麼死腦筋呢?」張世雨一頭栽在電腦椅靠背上,「你就說,你喜歡不喜歡蔣笑?」
「我愛她。」顧運篤定道。
張世雨打了個寒顫,抖落著一身的雞皮疙瘩,「那不就行了,不就是欠了她一個國際冠軍嗎?哥幾個努力幫你還上,要是還不上,你就把自己搭進去,給她做一輩子的牛馬,也該還清了。」
顧運被張世雨說得一愣一愣的,而後又「噌」的一聲站了起來,昂首闊步地朝著房門走去,「走!到隔壁吃晚飯了。」
「……」張世雨抽了抽嘴角,現在才五點,又是工作日,隔壁管伙食的帥哥還在牙醫診所忙得熱火朝天,吃個屁的飯啊!「E神你冷靜點,我覺得你可以趁這個時間練習一下說辭。」
一想起那一晚顧運氣勢洶洶地跑到隔壁對質,結果要麼是不敢敲門,要麼是見到蔣笑就自動喪失語言能力,張世雨認為,這種一開始有點尷尬,後來就只剩尷尬的場合,他沒有能力做出第二次挽救。
顧運愣在了門口,DOTA2里叱 風雲的EZ大神,第一次向張世雨露出無助的眼神。
張世雨愛莫能助地聳了聳肩,他也是單身了二十七年的狗啊!兀的,一個念頭閃過,張世雨偏頭看向劉璐,笑嘻嘻地道︰「九爺,有個事兒……E神想請教請教你……」
六點二十八分,SD戰隊基地的大門由內打開,吳涵和劉璐身著同款白襯衫和黑西褲,兩雙 亮的新皮鞋,氣宇軒昂地踏出了門,同樣打扮的張世雨緊隨其後,一張氣勢逼人的臉上,浮夸地戴著一副碩大的黑色墨鏡,最後,顧運踏了出來,白色襯衫外,套了一件灰黑色修身西服馬甲,領口處騷包地系上黑色絲光領結,和眾人同款的黑色西褲,卻襯出與眾不同的修長腿部線條, 亮的皮鞋邁著的每一步,沉穩又堅定。
然而,這一場猶如伴郎簇擁著新郎,氣勢逼人的迎親戲碼,隨著張世雨大呼小叫的聲音,瞬時破了功,「誒誒誒,鎖門啊!」
「哦……」
顧運往回走了幾步,伸手拉上房門,然而之前所撐起來的氣勢,瞬間灰飛煙滅,那雙朝著隔壁邁的腳,步幅也越來越小……
「哎呀,E神,你這樣是不行的啊!」眼瞧著馬上就到隔壁門口,劉璐干脆站在了原地,一臉擔憂道︰「拿出點氣勢來啊!來來來,我們再對一下台詞,記得啊,當我說‘听說沒?HT戰隊的二號位選手和他們的領隊在一起了’的時候,雨神你應該接什麼?」
張世雨夸張又了然道︰「真的?我早就覺得他們有貓膩了!」
劉璐轉頭看向吳涵道︰「大師到你了。」
吳涵閉了閉眼,背誦課文一般死氣沉沉地道︰「有什麼好奇怪的?同在一個圈子,興趣愛好和三觀都相同,在一起並不奇怪。」
劉璐看向顧運,「這時候你應該跟蔣笑說什麼?」
「要不……」顧運抿了抿唇,臉頰上升起不自然的溫度,「我們也在一起吧。」
劉璐雙手一合,自顧自地擊了個掌,「穩了!走吧。」
顧運︰「……」
短短三米不到的距離,三位隊友走得那叫一大義凜然,然而顧運,卻是步步為營,當劉璐摁響隔壁鄰居的門鈴時,顧運甚至能听到他那如同雷鳴一般的心跳聲。
張世雨蹙起眉,似乎有哪里不太對勁兒。
不消片刻,房門由內打開,張宸瑞抬起眼向外看去,只是一眼,就愣在了當場。
搞什麼?
張世雨一把摘掉墨鏡,他仿佛知道哪里不對勁了,「蔣笑呢?」
是了,以往SD戰隊眾人過來吃飯,除了第一天以外,此後就再也沒有過敲門的動作,此時房門大開,然而除了來開門的張宸瑞之外,張世雨就算伸斷脖子,也無法在房內捕捉到任何人影。
張宸瑞讓到一邊,把這四個穿得不知道是要去參加婚禮還是葬禮的男人迎了進來,「笑笑有事不在,我們吃吧。」
顧運直視著張宸瑞,「什麼事?還有,她最近都在忙什麼?」還忙得沒空理他……
「啊……她們家出了一點事兒……」張宸瑞滿意地瞧著顧運變得焦急的眼,慢條斯理地接著道︰「笑笑的爸媽……」
顧運急道︰「叔叔阿姨怎麼了?」
叔叔阿姨……張宸瑞抽了抽嘴角,干脆一次性道︰「叔叔阿姨倒是沒怎麼,他們種了一片果園,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種的橘子樹都染了病,讓笑笑回去幫幫忙。」
張世雨︰「橘子樹……」
劉璐︰「病了……」
「嗯。」張宸瑞點了點頭,肯定道︰「橘子樹都病了。」
天地良心,張宸瑞這樣的五好青年,不僅不善于演戲,更加不善于撒謊,蔣家父母于他來說等同于沒有血緣關系的摯親,即便是稱病,也只能是一些無關緊要又讓張宸瑞良心過意得去的物件……
「蔣笑什麼時候回來?」顧運才沒空搭理生病的橘子樹。
張宸瑞聳了聳肩,愉快地說著讓顧運天旋地轉的壞消息,「你們去上海前八成是回不來了。」
三千公里以外的上海。
徐徐的涼風吹動著厚重的烏雲,成片的灰色石庫門建築群,讓人產生時光倒流,仿佛置身于20世紀20年代般的錯覺,一身黑色純棉運動休閑裝的蔣笑,瞄著手機上的導航,在一個店面門口停下了腳步,灰白的石窟門上,立著這家店鋪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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