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買比例未達到百分之30的讀者無法看到最新章節我忽然一個激靈從床上蹦起來,一個大膽又荒謬的想法在我腦海里驀然生成。
也許也許我該去告訴她,大師兄對她一直有情,他們之間還有太多的事情來不及說清。她也沒有輸,她的心,並沒有交付錯人。
我坐在床沿,黎明時分的寂靜愈發烘托著身體里呼之欲出的心跳聲——下山,去揚州,去找她!去把一切都告訴她!
我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跳下了地,胡亂的收拾了兩件衣衫以及僅有的一點碎銀,再將那封信珍而重之的放到衣服中間,做成了一個包袱,往身後一背。最後提上那柄屬于我的青銅劍,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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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左顧右盼,走得小心翼翼,這是自然了,我是偷著走的嘛——憑我這點拳腳功夫,哪有膽子去找師父說要出師呢?我怕被他老人家打得半個月都爬不起來。
按照正常的套路,我該趁著夜色濃重、月黑風高之時,偷偷模模的離開太和山。但為何我偏選擇在清晨就走,原因有二,一是我性子急,不可能安安分分的等到天黑;二是我的師父懶癌至極,不到日上三竿他絕對離不開那張塌。我此刻離開,很把穩,很安全。
可是沒過多久,我就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徹底。因為我算漏了一個人。
這個人他起得很早,因為他每天都要為大家不辭辛勞的做早飯。
葉雲祁站在山道中央,懷中抱著一柄劍,面色不善的看著我。
我干干的笑了一下,勉強抬了抬手道︰「早,早啊。二師兄,今日不在廚房里忙活了嗎?」
他用漆黑的眸子冷冷的睨著我,並沒有搭我話的意思︰「風清冉,今兒起得挺早啊。打算往哪兒去?」
「我呵呵,清早空氣好嘛,我出來鍛煉鍛煉身體。」
「噢?」他挑了挑眉毛,一副拽上天的神情,「背著包袱出來鍛煉?」
我手指猛地一縮,面上仍然強做笑顏︰「是,是啊。那個,順便替師父下山辦點事兒。」
我敢說,這是我近幾年面對葉雲祁笑得最燦爛的一次,可是我笑得直到嘴都發酸了,葉雲祁還是不為所動,面無表情的打量我我。
我仍然保持著無害的笑容,眨巴了兩下眼楮,宛若一只天真無邪的小白兔一樣看著他。
他做出個嫌惡的眼神,毫不避諱的道︰「行了,認識你這麼多年,你**一撅,我都知道你馬上要放什麼味兒的屁。」
我愣了一愣,隨即怒了︰「葉雲祁,你說什麼呢!好歹我也是個女孩子,你能不能尊重我點!」
他對我的怒氣視若無睹,直接了當的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想去江南?」
這種瞬間被人看透的感覺讓我有些無所適從,我扒拉了兩下包袱帶子,眼神飄到了泥土地上,沒有出聲。
「我就知道,唉。」他居然嘆了一口氣,他憑什麼要嘆這口氣?
「你有沒有想過,哪怕你找到了她,將信的內容告訴了她,又能如何?」
我怔住,慢慢的抬起頭來,對上他復雜的眼神。
「她已經不止是你的師姐了,」葉雲祁道,「她是榮安王妃。」
清晨的風拂過,吹過身時,竟帶來一絲刺骨的寒冷。
「葉雲祁,很多時候我都想問,」沉默良久,我忽然出聲道,「為什麼人活在這世上,總要去考慮那麼多的後果呢?」
他微微皺了眉,頗有些疑惑的看向我。
「因為覺得沒有結果,或者因為害怕得不到想要的結果,便不敢去做,不敢去嘗試,」我看著他肩上素色的竹紋,那是三師姐親手繡上去的,「若生活從來都瞻前顧後,一定要思慮周全了才肯行事,那人在這個世上活著,還能有什麼意思呢?」頓了頓,我又道︰「反正百年之後,人人都只有一個埋入黃土的結果。」
他看向我的眼光深暗了,動了動唇,想說什麼,我卻先他一步繼續說道︰「我只是想告訴師姐——無論她是王妃,還是布衣,這都沒有關系。我只想告訴她,她以為自己輸了,其實並沒有,她以為自己被辜負,其實也沒有。」我深吸一口氣,「哪怕她知道以後,仍然心安理得的做她的榮安王妃,或者甚至于怪罪于我打擾了她的錦繡前程,這也沒有關系。」
「只要她知道,她曾在那麼長年月里心心念念著的那個人,心中其實也同樣歡喜著她,這樣便足夠了。」
說完這麼一大段話,我幾乎屏息了一般抬頭看著葉雲祁,一動也不敢動。而他則若有意味的打量著我,臉上的表情喜怒莫辯。
天光慢慢的明亮了,帶動周圍的景致也鮮明起來,鳥雀的聲音稀稀疏疏動蕩在整個山澗。
這個時間太久了,久到我以為出逃無望,葉雲祁打定了主意在這里做一尊不會說話的石雕像的時候,他卻輕輕一笑,啟口道︰「小丫頭,你才多大點年紀,說得倒頭頭是道,可你知道什麼是男女之情麼?」
我嗤道︰「怎麼不知道,話本里說的小姐書生私定終身,秀才入山夜遇狐仙的故事我看得多了!」
他搖了搖頭,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神情︰「說了多少次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書少看,瞧瞧都把你教成什麼樣了。」
我則以一對「關你屁事」的眼神反擊了回去。
葉雲祁無奈的笑了,過了一會兒,忽然說道︰「好罷。既然你執意要去——那我有一個條件。」
眼見事情有轉機,我立即狗腿子的看著他︰「什麼條件?」
他目不轉楮的盯著我,薄唇輕啟︰「下山之後,一切行動事宜,都必須听我的。」
「好好好,听你你?!」
我本意是想著,無論他說什麼,都暫且答應著敷衍過去,卻萬不曾料到他說出的竟是這樣一句話。我匪夷所思的指著他︰「你,你要和我一起走?!」
他笑意盈盈的點了頭,不知為何,一看見他這副笑里藏刀的樣子,我就想到了大尾巴狼。
我目光向下一移,落在他雙手環繞的劍上。這才注意到這並不是他平日里用的那一把,而是師父的斬妖劍。
好家伙原來他早有準備,甚至還偷了師父的斬妖劍,就等著我自己往坑里跳呢!
我鄙夷的打量著他,此人心機好深,以後我一定要遠遠的防著他。
只是這一回沒法子了,我嘆了口氣,道︰「好罷。」
葉雲祁滿意的一笑,將斬妖劍往身後一送,說道︰「即刻啟程罷,若是師父醒了,那可就麻煩了。」
我無可奈何的跟在他身後,走了一段,忽然想起一事︰「大師兄和師姐走了,這回連你我也走了,師父身邊可就一個弟子也沒有了,他孤零零的待在這太和山上,」頓了頓,側臉睨了葉雲祁一眼,「連個燒飯的人都沒有,多可憐啊。」
葉雲祁邁著他那雙大長腿,悠然自得的走在前面,頭都懶得回︰「莫慌,關于這一點,我早已有應對之策。」
「???」
「想當劍流離的徒弟的人太多,我看她們心念極誠,昨兒便收了一批入門面試。」哪怕他不回身,我也能想象得到他此刻臉上必然展現著陰測測的笑容,「師父這回有得忙了,他啊,不孤單!」
這一聲叫喚似乎立即將陷入沉思的藍芙拉扯出來,那種復雜的神情在她的眼中瞬間蕩然無存,又恢復了初見時那般的風情萬種,媚而不嬌。
「失禮了。」藍芙將斬妖劍恭敬的遞了回來,「這是一把好劍。公子還是將其帶在身邊為好。」她的話音頓了一頓,眼中有一閃而逝的落寞,「日後,莫再如此輕贈他人。因為劍,也是有心的。」
葉雲祁只好將其接了回來,因為她這一番意味深長的話,倒一時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不知為何,這一會兒再沒有人開口說話,四周寂靜空靈,只听得見風掃樹葉的聲音。
良久後,藍芙終于啟口打破沉默,她淡淡笑道︰「這劍,我不會收。這錢,公子也拿走罷。只當我藍芙,今兒也做樁善心的事兒。」她說完這一句,似乎已極為疲憊,又垂了眸朝匍在地上的喜鵲冷冷說道︰「過會兒去找湘嬤嬤領賣身契。從今往後你們記著好好伺候新主子。」
喜鵲愣了一愣,忙朝著藍芙感恩戴德的磕頭。藍芙卻沒有心思去受,甚至連告別的話都沒有同我們客氣一句,只拂了衣袖,轉身如風一般的離去了。
彌漫著花香的園子里,只余下欣喜得流淚的喜鵲,昏迷不醒的鷓鴣,不明所以的安平荷,以及更加不明所以的我與葉雲祁,在面面相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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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我們盡快安頓了喜鵲與鷓鴣。
因著是第二個才挨打的,又被我們及時制止了,故而喜鵲只受了點皮外的傷。
可是鷓鴣就不一樣了,我們請醫館的大夫來看時,他語重心長的說道︰「怎的給打成了這個樣子?嚴重,太嚴重了。」
葉雲祁不耐煩的翻著白眼,說道︰「您老這不是說得盡是廢話嗎?若是不嚴重,用得著抬轎子把您請過來?趕緊的,您老給看看,還有沒有得救?」
須發皆白的大夫被這個年輕人的態度氣得吹胡子瞪眼,半天才沒好氣的道了一句︰「有救!」
葉雲祁瀟灑的擲了一碇銀子︰「這話可是你說的。若救不了,本公子立馬去砸了你醫館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