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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病了?」

兩個人的聲音幾乎重疊,晏睢沒等孟渟回答,他攬住人繼續往孟渟房間走去,而孟渟也乖乖被攬著走,原本他是不覺得自己生病是什麼大事兒的,可晏睢這麼嚴肅的樣子,讓他覺得他應該是哪里做錯了。

「早上跑步的時候淋了點兒雨,我睡一覺就好了。」

可他其實已經不止睡了一覺了,太過糟糕的睡眠狀況,根本達不到他想要的休息效果,反而讓他的狀態更差了些,不過孟渟沒這樣的自覺,他還沒發現自己和曾經的十七八歲不大一樣了。

「吃飯了嘛?」

晏睢攬著孟渟在床前的沙發坐下,又再皺眉問了一句。

「吃了,你讓人送來的,我都吃了。」即便他有些吃不下,但還是全吃了。

「嗯,」晏睢的神色稍稍緩和,他又繼續問,「吃藥了嘛?」

這一次孟渟沉默了,如果是孟淇問他這話,他肯定不會回答,但這是晏睢問他,他不想對他說謊。

「我不能吃藥的,」孟渟低下的眸光里露出了些許的恐慌,他抓著晏睢的衣服的手,悄然握緊,「我會忍不住吃很多很多……」

晏睢的神色頓住,就是身體在這一瞬間也僵硬極了,但只是一瞬,孟渟根本沒察覺,他就恢復了正常,他一只手繼續攬著孟渟的腰,另一只手一抬,將他的下巴托了起來。

「什麼時候的事情?」

晏睢依舊盡量控制自己的語氣了,可說出來的話還是冷硬得很。

不過孟渟對著這份冷意並無太大的感覺,他仰著頭思量了一會兒才回了晏睢的話,「八年前。」

「晏睢,我不吃藥就沒事兒了,真的,」他探起身體,雙手環過晏睢的肩膀,埋首在他的頸側,而他的身體出現了些微他自己都沒發覺的顫抖,「我已經好了,真的。」

代價就是他不能再踫任何藥片似的東西,他並非不能控制自己不去吃過量的藥,而是吃的這個過程,對他來說就已經是一種折磨了。

他身上的問題太多了,多到他都嫌棄自己。

他怎麼會這麼這麼糟糕呢,有這樣過去的他,曾經怎會還想讓自己變好,變不好的,他從很久很久之前,從底子里就已經壞透了。

晏睢回抱住孟渟,很緊很緊地回抱,八年前,孟渟才十歲不到,就是在古時候,都是一個不知事兒的孩子,何況是現在……孟渟長到現在,身上發生的事情,只怕比他原本猜測的還要嚴重得多。

孤兒院,孟家,甚至他姥姥都得重新查。

「為什麼吃藥?」晏睢問著,手心撫在他的後背,如此或許能讓他好受些吧。

「如果你不想說,就不說了。」

他對孟渟容易心軟的程度,已然超乎自己的預計。

孟渟繼續攬住晏睢的脖子,側臉擱在他的肩頭,又忍不住蹭了蹭人,然後才道,「姥姥和我有一段時間,身體都不大好,經常生病,家里有很多藥……」

「我總是很容易餓,我以為我生病了,就吃很多很多的藥……」

孟渟打量了晏睢一眼,見他沒有任何嫌棄的神色展露出來,他悄悄松了口氣,「後來發現沒用,我就沒再吃了。」

「吃了多久?」晏睢的神色更冷了些許,什麼叫總是容易餓……孟渟是餓到將藥片當飯吃了嘛!

孟渟又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他的話,「我不大記得了……後來就真的沒有吃了。」

他的目光晃動,不安極了,但下一刻他更加擁緊了晏睢的脖子,「你說要看著我的,我已經相信了,你不能反悔的。」

當然晏睢就算反悔了,他也不知道他能做什麼,打他,不應該也打不過,挽留,他好像沒有挽留人的資本。

「收拾一下東西,今天開始,你和我住。」

將孟渟放到孟家,他已經不放心了。十多天後他們本來就要住一起,早些就也無妨。

這樣簡單有明確指向的話,孟渟肯定能听懂,但他卻沒有馬上按照晏睢的話去做,他愣住許久,擁著晏睢的手稍稍放開了些,他抬起臉,萬分認真的看著晏睢,眸光里晃動著些許欣喜和不確定。

「晏睢,我好像更喜歡你了。」

晏睢听到這話心里暖了一下,可隱隱他還對孟渟那個「好像」有些不大滿意,孟渟本來就是特別喜歡他的,哪里有什麼「好像」。不過他這麼想著,卻沒開口糾正。

孟渟在晏睢身上賴了好一會兒,才起身收拾。

其實沒什麼好收拾的,他本來就是孑然一身到的孟家,這幾日也不過多出幾身衣服,不,還多了一個晏睢送給他,已經屬于他的手機。

晏睢看著他僅有的行李,並沒開口問什麼,他走過來,牽住孟渟的手,「走吧。」

孟渟被牽著手,心頭鼓蕩的強烈緊張,依舊未能消下去。

他真的能離開孟家嗎?他馬上就要離開孟家了嘛?如果這是夢,一定是他做過最美的夢。

晏睢偏頭看了孟渟一會兒,卻是月兌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到孟渟身上,「穿上,別再冷著了。」

孟渟點點頭,依言穿上了。

孟渟一米七六,晏睢卻有一米□□的身高,這衣服對于孟渟來說自然大了些許,尤其是袖子,他一半的手都找不著了。

孟渟特意擼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將手露出來,而後主動握住晏睢的手,他喜歡被晏睢牽著,也喜歡牽著他。

王秘書王鋒在客廳里和文叔交涉了一會兒,卻是拿到了孟渟早上才辦好送來的身份證和戶口本,順便也得知孟渟名下多了個咖啡廳和餐廳的事情。

晏睢看向他身側的孟渟,「你在這里坐一會兒,我去找孟爺爺說會兒話,很快就回來。」

「好的,」孟渟乖乖點頭,他知道晏睢是去說要接他到晏家住的事情。

他心里是很願意相信晏睢的,可還是對他能現在帶走他,產生了些許不可控制的懷疑和擔憂,要知道這可是他上輩子到死前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孟渟臉上是一些不正常的潮紅,身上又披著晏睢的西服外套,他們在房間又待了不算短的時間,孟渟看向晏睢背影的目光又是那樣的殷切,在這一刻文叔和王鋒都想多了。

「咳,」一聲,王鋒移開了落在孟渟身上的視線,他老板應該沒禽獸到對一個未成年下手的地步吧。

雖然身份證和戶口本的年齡都改了,可依舊改變不了,孟渟未滿十八周歲的事實啊。

「我能要一杯水嘛?」被王鋒一咳,孟渟也覺得喉嚨不大舒服了,說出來的聲音帶著點兒啞色,就是願意堅信晏睢原則的王鋒也動搖了。

文叔一揮手,一個女佣送上來一杯溫水,孟渟輕輕抿了一口,然後就咕嚕咕嚕喝起來了。

孟老爺子听到晏睢要提前帶走孟渟的決定時,很是訝異了一會兒,但最後他還是允了,孟渟留在孟家多住十來天,並沒什麼意義,相反,晏睢表現出對孟渟這份特殊,讓他很是驚喜。

他以為孟渟嫁過去,只被晏睢冷落都算過得好的了,可沒想到這個問題多多的孫子,不僅讓何婉看上眼,就是晏睢好似也看上眼了。

當然,晏睢能穩穩掌握晏家家主位置這些年,他是不敢有任何小看他的地方,這母子倆到底是在玩什麼計策,一時也是說不好的。

「可以,」孟老爺子點了頭,他看向晏睢露出了笑容,「以後經常帶孟渟回來看我。」

晏睢神色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模樣,卻也算緩和,「應該的,我們會經常回來。」

兩個人又聊了兩句,孟老爺子就起身送晏睢出來,他們出現在大廳,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馮澤嬌和李一菲也在了,她們一人一句問了孟渟好半天,什麼都沒問出來,倒是文叔開口給她們解釋了好一會兒。

「您留步,我這就帶孟渟走了。」

孟老爺子笑笑,而後看向了孟渟,這還是他第一次這般認真將孟渟看清楚了些,皮膚白皙,眉目如畫,在他這孫輩里,孟渟在容貌上確實是最出挑的。

「以後和晏睢好好過,可不準惹事。」

孟老爺子說話的時候,晏睢已經走到了孟渟的身側,兩個人一對視,孟渟的心終于安定下來,他看向孟老爺子,輕輕一鞠躬,卻沒應他的話。

「您保重。」

日後他便是和晏睢過不下去了,他也絕對不會回孟家來的。

「我們走吧。」孟渟回轉身體,對晏睢揚起笑顏,兩只手上前,牢牢牽住了他的手。

晏睢就是他黯淡無光生命里,迄今為止最暖最燦爛的那屢陽光,是那屢唯獨能被他抓住的陽光。

晏睢回頭對孟老爺子幾人輕輕頷首,而後就領著孟渟往外走去,王鋒帶上孟渟的行李,落後幾步跟在他們的身後。

「我會和你好好過的,」孟渟覺得這話和孟老爺子說沒什麼意思,但和晏睢說,卻很有必要,過日子的本來就是他和晏睢呢。

「還有,我也不惹事的。」孟渟自認為自己絕大多數的時候,還是很安分的,「我會听話的,听你的話。」

晏睢掃了孟渟一眼,一抬手模上他的額頭,那熱度依舊沒能消下去,他換一邊手讓孟渟牽著,而原本牽著他的手,直接攬住孟渟,幾乎將人半攬半抱在懷里了。

在挑中孟渟之前,其實她之前更看好蘇家的私生子蘇斯羽,孟渟是傻,是廢,他是妖,是作,比孟渟大了四歲,吃喝嫖賭,招蜂引蝶,他在貴圈兒里的名聲可一點不比孟宜德好。

當然,他比孟渟命好,他老爹寵他,護他,把他當寶貝疙瘩,也讓他越來越作,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她就想晏睢過上雞飛狗跳,煩躁難安的日子,可就在婚事就快要定下來的時候,蘇斯羽突然變好了,上進了,還搏得蘇家老太太的青眼,名聲好轉,如此何婉還會滿意才奇怪了。

馮澤嬌隱隱曉得了何婉的心思,這才在得知孟家恰好出了孟渟那樣的「廢物」時,動了心思,一邊將人接回,一邊就和何婉交涉上了,而結果幾乎能說得上是一拍即合。

孟氏雖然也是海城的老牌家族,但和晏氏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個檔次,用一個私生子和晏氏聯姻,就是孟老爺子也找不到哪里不願意的地方。

至于晏睢那里,自有何婉去解決,看她的意思,他是不會有太大意見的。

馮澤嬌和何婉就在這插花室里散了,各回各家,各報各的「喜訊」。

于孟家來說,自然算真正意義上的喜訊,可是對于晏睢來說,就未必了,就像何婉那般定義她和他的關系,晏睢心里一樣心知肚明。

「就這樣吧。」

晏睢背對而立,在說完電話,他才回轉身來,看向一直以來沒什麼敲門自覺的生母,何婉。何婉臉上是慣來的溫柔微笑,晏睢則是冷漠,半點不願意偽裝的冷漠。

母子如冤家,何婉處處想給晏睢添堵,可晏睢始終不大在意,或者說是冷眼看著,看著何婉繼續越界他的底線,再在他不願意容忍的時候,徹底決裂。

一米六五的何婉就只到他肩膀的高度,九頭身,就以他這樣的身材比例,到娛樂圈或者時尚界,足以橫掃一片的男星和男模,更加難得的是,他長得還不錯,就是身上的氣勢太甚,面對他,一般來說,很難注意到其他。

他眸光微微下沉,何婉就有一種被冷到和俯視的感覺,心中的怒和怨更強烈了兩分,但面上的溫柔笑意卻未散去。

「我知道你不滿意蘇斯羽,我也不勉強你了,這是孟家的七少爺,樣貌姣好,性子也好,」何婉說著將一張方方印出不久的照片遞給了晏睢,而後又添了一句,「我看挺好的。」

晏睢的目光在照片上一掃而過,卻未接過,而是轉身坐到了書房的主位上,那種強大的氣勢更甚兩分,淡漠的眸光變成了犀利,就是何婉也不得不心驚肉跳起來,又是許久沉默,他才道,「可以。」

晏睢果然如她所想應了,可何婉心里那種被堵著的感覺,並沒有半點散去的意思,很多時候,其實她也弄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她虛虛笑了笑,「你喜歡就好,那就這樣定了。」

晏睢依舊沒有什麼表示,何婉將照片放到桌上,而後轉身離去,步履急切,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何婉走出,晏睢的電話又重新撥了出去。

「我要孟家孟渟的全部資料。」

孟渟並不曉得自己可以這麼快如願,在那些人退出他房間之後,他倒床上睡了一覺,最後還是被相似的夢境嚇醒過來,不過,他基本已經習慣自己的睡眠狀況,難受卻也無奈。

而眼下他還有一個更亟待解決的問題,他餓了,除了早上在學校食堂里吃的兩個煮雞蛋,他這一天米粒未進,十七八歲,他這還是長身體的年紀,早就餓得不行了。

他穿好衣服,將門拉開,卻有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佣在門口守著他了,直直對上了他的視線。

孟渟瞪大眼楮,那種覓食不成功的挫敗感撲面而來,他囁嚅許久,才開了口,「什麼事?」

孟家果然很可怕,連口飽飯都不讓人吃,還讓一個人在門口盯著他。他琢磨了一下自己夠餓幾天,估計不會超過三天,可三天之內,他能嫁出去,吃口飽飯嘛?

孟渟急著嫁人的原因里,又添了一個吃飽飯的強烈渴求。

那女佣對孟渟十分規矩地笑了笑,「大太太要見你。」

「好,」孟渟點點頭,跟著她走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雖然他是被餓低頭的。

其實馮澤嬌要見孟渟也沒什麼事兒,他的婚事雖然算定下,但還得孟老爺子找個合適的時間來公布,她就是忍不住想看看孟渟,順便在心里自得一番自己的功勞。

「剛回家,可還住得慣?」

孟渟忍下捂住月復部的沖動,遲疑著點了點頭。

馮澤嬌勾了勾嘴角,知道他是因為傻氣被何婉看中的,當下也沒什麼嫌棄的意思,她掩了掩嘴道,「明晚有一個宴會,你和我一起去。」

「不用緊張,就帶你見識一下。」

「好……好的,」孟渟點點頭,他根本沒有拒絕的立場和理由。

孟渟的話實在是少,就是人再賞心悅目,馮澤嬌也不能總放段找話說,她又打量了一眼孟渟,而後就揚手,「你回去吧。」

「是,」孟渟點點頭,轉身離去,干脆之極。

出了這個小廳房,依舊是那三十來歲的女佣送他回的房。

孟渟推門時,腳步一頓,回頭看去,那女佣果然還站在她之前等他的位置,孟渟又深刻地感受了一下憋屈的感覺,而後回頭,推門而入,再將門關上。

不就是要餓他嗎,他忍著,他以前也不是沒忍過餓。

這其實是孟忠疏忽了,老宅里吃飯「過時不候」的規矩,他應該在來的路上就和孟渟說的,可孟渟一路神游,對他的冷待和忽視,不是一點兒半點兒,他挑他覺得必須說的說了,像這種吃飯的事情,他就也沒提。

可就是他也無法料到,孟渟會這麼……一根筋地覺得孟家是故意不給他飯吃,故意餓著他的。

當然,按照孟渟自己的邏輯,這並無什麼奇怪之處,他以前算「有用」,可待遇也沒多好,現在是「廢物」了,被餓一餓也算正常的。而這也不僅僅是他的邏輯,是他姥姥強制灌輸給他的邏輯。

第二天清晨五點半,孟渟準時醒來,而後找到了他新衣堆里的運動服穿上,出了門,那個女佣果然不在了,孟渟松一口氣,可他還沒下樓梯,就有一個保鏢似的男人,堵住了路,而後對他躬了躬身。

「我去跑步。」

在封閉高中里,每天早上無論男女都必須跑操,十圈以上,一旦沒跑夠,這一天的伙食也就差了,孟渟為了能吃飽飯,從來都是跑最多的。

可上輩子在月兌離那里之後,他下意識里對那里曾經經歷的一切都排斥起來,大學跑了一年,後來學業忙了,他就沒有再跑,到試驗基地里更是如此了,他覺得自己「過勞死」,孟家人佔一部分原因,還有就是他自己,疏于鍛煉。

眼下回到孟家,他也不打算落下,吃孟家的飯,他有些心虛,可鍛煉流汗的是他自己,他就不覺得有什麼好扭捏的了。

那人果然讓開了路,孟渟來到了房前的花圃,沿著小道開始跑了,整個孟家佔地極大,花圃旁邊是小樹林,繞著最外的那條道跑,他依舊跑了十圈兒才停下,跑完回來,已經一個小時過去了。

他回房間洗了個澡,換上另一款白襯衫和牛仔褲下樓,憑著「飯桶」的本能,他尋到了廚房,廚房大娘人還不錯,以為孟渟是孟家的哪個佣人,隨意指了指一邊兒的桌上。

「那邊有三明治和牛女乃,你自己拿。」

孟家孟老爺子起的早,幾個廚師這個時間就也忙得很,根本沒空理會什麼人。

而孟渟也很好打發,他取走兩個三明治,兩瓶牛女乃,自己回到房里,吃下一份,剩一份留著當午餐,晚上有宴會,應該會有吃的。

想到這點兒,孟渟的眼楮亮了亮,泛著綠光的亮。

文叔在孟渟吃下早餐沒多久,他就來了,不僅僅是他自己,身後還跟著好幾個人,然後孟渟從頭到尾又被折騰了一遍,而後又被拉著惡補了許多宴會上的常識。

可看著他略為迷茫忐忑的眼神,文叔就知道這個惡補怕是沒能補多少。

在下午五點左右,孟渟又被請下了樓,和馮澤嬌坐一輛轎車,前往此次宴會的顧家,據說是他大伯娘的娘家,也就是馮澤嬌的親家,她的親家公過生日,不僅她和孟渟會從老宅過去,就是她大兒子一家也都會過去。

算起來孟渟也該是孟老爺子小老婆李一菲那邊兒的,可他是私生子,從又從來沒被那邊兒養過,眼下還是她給牽橋搭線弄來的婚事,孟渟就也不能算那邊兒的人了。

馮澤嬌掃了孟渟一眼,精致的西服,卻不及他容貌的精致,她想了想,也覺得理所當然,若非孟渟的母親當年確實好看,也不會讓孟宜德到想鬧離婚的地步。

孟家只有長子孟宜杭是她的兒子,其他兩兒一女都是二房李一菲所生,而她忍著這口氣「和平」相處這麼些年,就是為了當初孟老爺子答應她的話,會將孟家家主的位置留給她的兒子孟宜杭。

可男人的話能信,母豬都能上樹了,這家產還得他們自己來爭要更妥當,馮澤嬌已經不相信孟老爺子給她的承諾了。

而晏家這等豪族自然也是他們這大房應該拉攏的勢力,若非那何婉心思奇怪得讓人匪夷所思,她其實更想讓她的湘兒嫁去晏家,怎麼說,那也是一家主母的位置。

實在是被看得有些久了,孟渟終于抬頭看向了馮澤嬌,「您有事嗎?」

馮澤嬌聞言將目光收回,而後笑道,「一會兒我帶你認識你大伯他們,都是一家人,你不用緊張。」

「好的,」孟渟點點頭,他只在面對各種奇怪課程的時候,感覺到了緊張,其他就都還好,眼下也是。

孟渟話少,卻還算听話,馮澤嬌就也產生不了什麼不滿,而且她帶他來宴會的目的,除了想拉攏他,還想告訴李一菲那邊兒,孟渟已經是她大房的人了。

當然,李一菲他們也不見得多在意,孟渟若不是能被何婉看中,當真是找不到多少特別的價值。

下了車之後,已經快下午六點了,看著這個燈火輝煌的庭院,孟渟再次感覺到了一丟丟的緊張,他可是抱著覓食吃飽飯的想法來的,也不知道這個宴會有沒有那麼多東西讓他吃。

帶著迷之煩惱和迷之緊張,孟渟跟著馮澤嬌進到了顧家大院里。

比孟淇更震驚的是客廳里的其他圍觀的人,之前孟淇帶著孟渟走一圈兒的時候,他們雖然沒對孟渟私生子的身份明嘲暗諷些什麼,可他們刻意或者無意展現的那種疏離,還是將孟渟和他們區分隔離開來了。

他們是要孟渟明白,他不可能融入他們的圈子里,他們也不可能因為他,降低自己的格調。

可這疏離的余韻還未過去,晏睢就給他們當面打臉了,連他都這般親昵對待的人,怎是他們有資格擺架子疏離,劃清界限的呢。

晏睢的目光掃過孟渟身側的孟淇,眸色暗沉幾許,而後他的手從孟渟的頭頂離開,握住了他的手腕,再一滑直接牽住了他的手。

「跟我出去走走?」

「好,」孟渟回握住晏睢,而後輕輕點頭,再接著他又被晏睢在眾人的矚目中牽出了大廳。

走出大廳許久,晏睢也未放開孟渟的手,在確定周圍沒人能听到他們說話之後,他停住了腳步,順便也拉停了孟渟的,但他牽著孟渟的手依舊未放開。

孟渟臉很好看,但手卻說不上好看,他的右手手心有一道又細又長的刀疤,指節之間還有些細小的疤痕,有些估計年代久遠,有些卻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他腦海中閃過屬于孟渟那份資料,原本覺得夠詳盡的了,現在看卻還不夠,至少他到封閉高中那三年太過簡略了些。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不高興了嘛?」

孟渟沒想到晏睢這麼厲害,連他僅剩的那一點點的不開心都看出來了。

他的眸光微微下沉,移到了他們交握的手上,又幾許時刻,他才開了口。

「晏睢,我覺得你可能很快就要後悔之前答應我的話了。」

「我應該比我告訴你的還要笨一些,不,是笨很多。」

原本他以為他只要嫁給晏睢,努力對他好,就可以了,可現實告訴他,這些遠遠不夠,他配不上晏睢,遠遠配不上,他距離合格的「妻子」差了十萬八千里。

「有些事情,我可能一輩子都學不會。」

孟渟覺得沮喪極了,如果他能聰明一點,哪怕只有一點點都好,他和晏睢之間就不會再是那種他無法跨越的鴻溝了,頂多就是他辛苦些,走遠一些罷了。

「比如?」晏睢听孟渟說著,始終淡定得很,甚至眼角溢出些許溫柔的笑意,這個時候的他不再是冷著的,而是暖的,不知不覺就被孟渟暖著了。

「比如說話,」他面對那些需要說話的場合,估計不是說錯了,就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比如假笑……」他也學不來那種笑,明明都不開心,為什麼要笑呢。

「還有,他們懂的我都不懂,」什麼時尚,什麼名牌,在孟渟眼里只分長袖短袖,夏裝冬裝。

孟渟想了想又認命般地補充了一句,「你讓人教我,我也學不會,我太笨了。」

孟渟的眼楮依舊不敢看晏睢的臉,他怕看到他反悔的表情,就是他自己也覺得,晏睢反悔是應該的,或者說,越早反悔對晏睢本來說越明智,及時止損,總算沒把這麼笨的他娶回去了。

晏睢的另一只手撫上了孟渟的臉,然後移到了他的下頜,將他一直低著的頭抬了起來。

「我說過,我不會反悔的,」曾經是因為何婉,現在開始就不只是了,他看向孟渟突然瞪大的眼楮,仔細辨析那眼底的色澤和光芒,又再次牽起了淡淡的笑意。

「誰說你笨的?」

「很多很多人都這麼說……」除了他曾經大學里的恩師,他接觸過的人里,就算嘴上沒說,他們態度里都擺明了這種意思,就是他調出的香有多好,那些人看他的目光依舊帶著憐憫。

而他其實並不喜歡這樣的憐憫。

「我不覺得,」晏睢的拇指緩緩上移,就在要踫到他櫻色的唇時,收了回來,「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你只是還沒有踫到真正擅長的事情罷了。」

晏睢放開了孟渟的手,轉而撫上了他的肩膀,繼續道,「就算你這輩子都遇不上也沒關系,我的妻子並不需要和那麼多人說話,也不需要懂那些,你只要做你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了。」

「我喜歡吃飯,喜歡睡覺,也可以嘛?」

孟渟眼底光芒又亮了些許,望過來的目光,好似就承載了他的整個世界,也即將要為他敞開他的整個世界。

「可以,」晏睢輕輕頷首,抬起原本放他下頜的手,落在他柔軟的頭發上,可才揉到一半,孟渟就撲到他的懷里了。

「我還喜歡抱你。」

他其實想要表達的還是感謝,但對于晏睢這樣的包容,他覺得只用「謝謝」二字來表達太不夠了,用擁抱來表達依舊不夠,但這已經是目前他能想到最親密的表達方式了。

許久過去,晏睢又輕輕「嗯」了一聲,而孟渟也找到了更舒服的位置,將腦袋擱在他的肩頭,嘴角勾起,確實是如他自己所說的喜歡。

晏睢低眸對上孟渟的視線,他又悄聲嘟囔了一句,「我要抱久一點兒。」

這是原本就是孟渟來宴會等晏睢,最大的目的之一,如此他晚上應該能睡個好覺了吧。

晏睢是因為注意到有人在看他和孟渟,才想扶他起來,可孟渟說了這話,他就跟著遲疑了。一瞬遲疑之後,他緩緩攬住了孟渟的腰,輕輕拍著他的脊背,他們是未婚夫妻,這樣的擁抱並不算出格。

昨晚抱了有十多分鐘,今晚抱了將近半個小時,孟渟才心滿意足地放開了人。他眉目放光,歡喜得似乎想蹦一下。

晏睢又揉揉他的頭發,而後牽著他回走大廳。

他已經給孟老爺子打了電話,很多事情也安排下去,他和孟渟的婚事不會再有變動,至于何婉她肯定是又要對孟渟有不滿的,但還是不會是婚前,她那般自負,怎又會輕易否定自己的判斷呢。

便是有人多舌將這里的事兒傳給她听,她也只會當是他故意制造出這樣的誤會給她看。

「這位是……」一個和孟老爺子一樣輩分的人,問向了晏睢,這些年晏睢參加宴會從未帶過什麼男伴或者女伴,孟渟雖然也不是他帶進來的,卻是這些年來唯獨被他牽著護著到處走的。

「未婚夫,婚宴的請帖明日就會送到府上。」

「啊,好,恭喜了。」

跟著晏睢走一圈兒,和跟著孟淇走一圈兒,那感覺是完全不同的,之前那些人的目光恨不得將他里里外外都剝個干淨,可現在除了極個別,沒多少人敢打量他。

更關鍵的是,他相信晏睢,被他抱著覺得安全,牽著也覺得安全。他那麼厲害,他都打不過他,肯定安全!

晏睢和其他人說一會兒話,目光就會回到孟渟身上,見他並未四處打量,不是低著目光,就是在看他,再沒有之前他方見他時的那些低落了。

「無聊嗎?」

「不,」孟渟搖頭,他將他們牽著的手搖了搖,「跟著你很好,我很喜歡。」

孟渟對著他,很會說話,隨意一句話就將他的心境打亂了。

這個擺明著晏睢也回來的宴會,蘇斯羽怎會不來,而他也有幸圍觀了晏睢出現,到他牽走孟渟的整個過程,他追出去,卻和孟淇一起看到相擁的二人,他想要上前將他們拉開,卻被孟淇拉住了。

「那是我弟弟和弟夫,你要去做什麼?你有什麼立場?」孟淇嘲諷的神色,不留情的話語,再次將他拉回前世他年老色衰那些年的不堪里,沒有錢,也沒有人,什麼都沒有,什麼什麼都沒有!

「什麼立場!誰都沒我有立場!」可他這樣說著,卻沒有上前了。

他和孟淇後腳跟著回到大廳,就听到晏睢這般和人介紹孟渟了,他的神色又忍不住想要扭曲。

但這回就是孟淇也沒勸他,他抬起一個酒杯,卻是找他自己的朋友去了,他嫌棄和這樣暴躁的蘇斯羽一起,會丟份兒。

晏睢帶著孟渟走了一圈兒,就將他帶到放食物的地方,撿著孟渟喜歡的端了兩盤,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孟渟吃,他看著他吃。

「吃那麼多,怎麼都不長肉?」就是因為方才抱了那麼久人,晏睢此刻更有話語權了。

孟渟將食物咽下,回了他的話,「我晨跑呢,每天都跑。」

晏睢沒有應話,卻從口袋里掏出手帕,微微傾身,擦了擦孟渟被女乃油蹭到的臉頰。

孟渟眨了眨眼楮,然後就低頭繼續吃,等一盤都吃完了,他抬眸看了晏睢一眼,然後臉頰一點一點地紅了,他這反射弧慢得都夠繞地球一圈兒了,但到底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而晏睢也如他答應孟渟的,嘗試著去喜歡他,這不困難,一點都不困難。

「孟渟……」他又低喚了一句孟渟,他也無法完全說清在孟渟告白他這般喜歡他時,他心里都是什麼感觸。有些為孟渟太過直白的擔心,擔心他受到傷害,擔心自己辜負他這份深情,又還有一些他自己都無法忽視的淡淡又隱秘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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