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碧凝和白逸跟著侍劍出門,去昨日剩一個客棧沒查的那條街。
客棧的招牌被風雨洗刷得有些掉漆,顯得陳舊,看起來這家客棧年頭挺久,生意估計一般,不然這種招牌早就重新上漆了。
果然,進到里面陳設簡單老舊,地方不大,那窗戶緊緊關著,除了門口透進來的光亮再沒有其他光源。
三人見慣了明亮寬敞的客棧,乍一進來只覺逼仄壓抑。
掌櫃是個干瘦的男子,一雙眼楮炯炯有神,讓整張臉都生動起來。這幾天下雨,本就沒多少客人的客棧顯得更加冷清了,他正算著賬,看看能不能從哪里再節省些錢。
門口有人擋住亮光,他以為是有客上門,沒想是兩個富家公子帶著小廝進店來。有錢人家怎麼可能會住他這種小客棧,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雀躍的心立馬歇了下去。
他打起精神,扯著嘴道︰「幾位客官有事嗎?」
侍劍笑嘻嘻地開口道︰「掌櫃好,請問你店里三年前有沒有住過一對父子,父親叫趙己正,兒子叫趙一誠?」
「有點耳熟,我想想啊。」掌櫃想了半天,一拍腦袋,大喊一聲「原來是那對白吃白喝的父子」,然後在其他人不解的眼神中從櫃台里抽出一本賬冊,翻開其中一頁對他們忿忿道,「這兩人三年前在我這白白住了半個月,說什麼飯錢房錢離開前一起付清。可最後呢,只留了個包裹,人卻逃走了。那個包裹里只有幾件不值錢的舊衣服,撐死只值三文錢,那兩人到現在都還欠著我四百九十七文錢!」
說著,掌櫃的眼楮滴溜溜地轉著,忽地心中生出一計,半眯著眼,諂笑對他們道︰「幾位既然來尋這對父子,想必非親就是故,小店小本生意,最近生意又不好,兩位公子你們看,能不能把這欠賬給付清了?」
掌櫃倒是精明,不過這欠賬卻也是真的,趙己正畢竟也和林家算得上關系,費點小錢幫他們還上也無不可。
林碧凝取出一兩銀子放在櫃台上,對掌櫃道︰「掌櫃的,我還有幾句話要問你,另外半兩銀子算是報酬。」
掌櫃接過銀子,笑眯眯道︰「公子請問,我一定有問必答。」
「你說他們沒有帶走隨身包裹就逃走了,那他們之前有什麼不尋常的舉動嗎?」林碧凝問道。
掌櫃仔細想了想,好一會才道︰「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當天他們一早就出門了,問了我專看婦人病又喜歡研究黑痣的黃大夫醫館的位置,然後就再沒有見過他們了。」
黃大夫就是昨日他們見到的大夫,林碧凝本想從他那問到趙己正父子的長相,奈何過去幾年,人走到大夫面前是能認得出,但讓他形容他們的長相卻是形容不出的。
掌櫃和他們接觸的時間更長,應該能比黃大夫記得清楚。
她輕嗯一聲,接著問道︰「那掌櫃可還能形容得出她們的容貌,或者身上有無特別的地方。」
掌櫃模著下巴,嘆了口氣道︰「容貌記不太清了,我只記得那個兒子平時不怎麼說話,總跟著他老子後面,看起來怕生的很,我開始以為他是膽子小,後來和他說過話才知道那個兒子腦子不靈光,說話顛三倒四。我問過姓趙的,他說那兒子生下來後腦勺就有點凹陷,天生痴傻。見他們可憐,我這才允許他們賒賬的。」
林碧凝點點頭,沒想到真的趙一誠是個腦袋有問題的人。
她抬手示意侍劍把另一幅畫給掌櫃看。
那掌櫃對著畫像看了半天,搖著頭說︰「這個人我沒有印象,沒有見過的。」
「嗯,那多謝掌櫃了。」林碧凝道了謝,和白逸、侍劍離開客棧。
他們問完分給侍劍的那幾條街,沒有一個人認識趙一誠。回到客棧,林碧凝捧著茶,看著泛著漣漪的水面,問道︰「就算趙己正父子知道趙氏的消息後著急去上都,也應該回去把包裹拿上再走,怎地直接不見蹤影了?」
「也許付不起房錢,也許是遇到什麼意外情況。」白逸喝了口茶道。
正說著話,陶易和彭澤也回來了,並沒有查到趙一誠的消息,林碧凝不免有些失望,白逸笑著道︰「六月荷花飄香,听掌櫃說城里有個極雅致的酒樓,酒樓里的每道菜都和花有關,夏日里還會推出荷花宴,我們正好可以去嘗嘗鮮。」
「嗯。」林碧凝點頭。
酒樓名為沁芳樓,背倚著內湖,坐在窗邊俯瞰,正好可以領略「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景致。桌上擺著寬敞的黑瓷罐,盛著清水,上面浮著一朵綻放的荷花,淡淡的香氣散在空中,果然雅致。
聞著香又賞著荷,林碧凝的心都沉靜下來,沒有查到趙一誠消息的焦躁也被輕柔撫平。
菜未上時,小二先為他們送上特制的荷花茶。沁芳樓的荷花茶有些特別,是放在一個大的圓形瓷器里,打開蓋子一股清香撲鼻而來,既有荷花的清香,又帶著茶香,垂眸一看只見荷花不見茶葉。
白逸闔眼仔細分辨,道︰「荷香之外應是龍井的香味,只是為何不見茶葉?」
林碧凝笑著解釋道︰「這茶我以前也做過,先采集新鮮荷花洗去塵埃,晾干後放入茶葉,用荷花瓣和荷葉包住茶葉靜置一個半時辰,待荷花充分吸收茶葉香氣後,倒掉茶葉,用小火烘荷花同樣一個半時辰的時間,至此荷花茶方成。」
說著,她用竹做的杯狀舀子給白逸舀了杯茶。
白逸淺啜了一口,點頭道︰「確實清香。」
荷花宴共十道菜,取十全十美的意思,分別是荷葉荔枝鴨、荷葉粉蒸雞、蓮房魚包、蓮藕排骨湯、醋溜藕片、荷葉蒸豆腐、蓮子冬菇盒、馬蹄蓮子糕、黃金炸荷花和八星荷花飯。
林碧凝最愛其中的黃金炸荷花,過油後的食物都會有油膩感,但這個一點都不油,外皮酥脆,荷花清香,吃著清清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