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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沉著臉不說話,她就三天跑一次來說。後來外婆實在忍不住說︰我想過了,女孩子念書確實沒什麼用,那這樣吧,讓瞳瞳和露露一起去酒店上班,姐妹倆也能有個照應不是?

李學被頂得一愣一愣的,說︰喲,露露那可是你親孫女啊。

瞳瞳也是親孫女!

露露上學也沒花你的錢,看把你急得。

外婆反駁說︰瞳瞳可也沒花你一分錢!

李學還是不肯善罷甘休,滿條街見人就說,看我家那個老太婆哦,把棺材本都要陪在那個私生女身上,以後可怎麼得了?總不能年輕的時候什麼都顧著蘇剪瞳,老了就要靠我們來養吧?這兒子兒媳還真不好當啊!

這以後,她就更加順理成章地疏遠了蘇剪瞳和外婆。

蘇剪瞳幾步沖往家里,虛掩的房門傳來外婆的笑聲。

她定楮一看,沙發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郎老師?

外婆喜氣洋洋地說︰郎老師專門來找你,你不在,我就留他坐了一會兒。你這孩子也真是的,跑哪里去了啊,最近幾天老是不見你的身影。

舅媽剛才是不是來過?蘇剪瞳小聲問。

啊,是啊,你去拍電視也不跟外婆說一聲。我剛才都急得不得了了,听說這娛樂圈老亂了,這可怎麼辦啊?幸好郎老師來了,跟我說拍電視劇是他推薦你去的,說你有藝術細胞,應該多廣泛發展一下。我一想也對,那個演那什麼的郎臨溪那孩子,看著精神頭就好,讓人歡喜。外婆開始的時候說得擔憂,後面越說越喜歡。

老人家就是這樣的,總覺得老師說的東西,不管什麼都是在理的,也肯听肯信。這是郎天白第二次幫她了。

蘇剪瞳感激不盡,忙著去給他添茶倒水。

外婆一定要留郎天白吃飯,郎天白婉拒,她留客的態度十分堅決,說什麼也要留他,郎天白拗不過老人的好意,只得點頭答應。外婆提著菜籃子高興地下樓買菜去了。

郎天白溫和淡雅,也許是長久從事教師職業的關系,他整個人身上都透著讓人莫名就產生信任感的魔力。他伸手接過茶杯,白得透明漂亮又修長的十指上有薄薄的一層繭子,那是經常踫觸小提琴的緣故。

不好意思啊郎老師,我外婆就是對人熱情,尤其是老師,她特別崇拜老師。

意思是,你其實不那麼想留我吃飯?郎天白調侃了一句。

蘇剪瞳連忙搖頭,當然不是,能留老師吃飯,是我最大的榮幸。

郎天白和善地笑了笑,雙手交叉摩挲著鼻尖,我給你的短信和郵件你都沒有回,所以才問景楊要了地址親自上門,會不會太唐突了?

不會不會,當然不會。蘇剪瞳赧然,她在雲海大酒店那一夜掉了手機,現在用的老式的山寨機,信號不好,收不到短信接不到電話是常態。這幾日也沒有上網收郵件……

她注視著郎天白,突然想起以前網上有個**,一個人伸出食指連接自己的鼻尖和下巴,嘴唇能同時接觸到食指就是長得丑。

看郎天白摩挲鼻尖的手指已經連著下巴了,嘴唇離食指好遠。

蘇剪瞳一剎那明白那句話和真正的帥的含義了——鼻梁要挺翹筆直,嘴唇要菲薄,下巴要尖巧,才能做到**所說的那樣。

郎天白松開手,看什麼這麼入迷?

沒什麼。蘇剪瞳趕緊收回目光,郎老師今天突然來,是有什麼事情要通知我呢?

郎天白和善地笑起來,唇角拉起了優雅的弧度,有一個去漢諾威音樂學院的公費名額,要進行選拔,我想讓你試試。

啊,真的嗎?真的嗎?我真的能去參加?我才轉入成韻館不久,還沒有正式去上課,這樣也沒有關系嗎?

沒有關系,這本來就是我欠你的。

啊,郎老師為什麼這麼說?你給我很多幫助,怎麼會欠我呢?我感激你都來不及。郎老師,真的真的好謝謝你,一直以來都是。

郎天白沒有再解釋,接著說︰雖然是我讓你去參加比賽,我也是評委,但是瞳瞳,我是一個很公正的人,我只會選擇藝術修養和天賦都符合要求的人入圍。雖然你的音樂打動過我,但如果有比你更好的學生,我會尊重規範的公平和公正性,你明白嗎?

蘇剪瞳一直在點頭,我明白,我明白,我一定會好好表現,不辜負你的期望的,郎老師。也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肚子里的孩子突然踢動了一下,醫生說得沒錯,這個孩子太有活力了。以往蘇剪瞳都以為是肚子餓了腸胃的蠕動,沒有想到是小不點在搗亂。蘇剪瞳抓著茶杯,沉吟著該不該說,只是郎老師,我……

如果你擔心外婆的話,大可不必,那邊我有很多朋友,可以推薦你兼職。而且,我在漢諾威念書的時候,和朋友們在街邊抱著琴隨便一坐,摘下帽子放在身前,一天能掙三天的生活費。郎天白臉上始終蕩漾著淺淺的微笑,說起往事的時候,滿臉懷念年輕時候過往的意氣風發。

蘇剪瞳听得滿是羨慕,音樂是自由的翅膀,自由又何嘗不是音樂的翅膀?折斷一只,便無法高飛。

可是她擔心的,遠遠不是這個。

我還有個問題……

什麼?郎天白耐心地問,微微前傾身體听她說話。

我……還是算了吧,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我想辦法自己解決。蘇剪瞳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她真是怕極了看到郎天白失望的眼神。

郎天白點點頭,離選拔還有幾天,你好好準備。何況一切還沒有定論,你現在就開始擔心,未免有點擔心得太早了。

外婆提著菜籃子進門,說︰什麼太早了?不早了不早了,得趕緊做飯,郎老師餓壞了吧?

還好。郎天白微笑道。

瞳瞳,先去給郎老師洗點水果。

蘇剪瞳應道,趕忙跑進廚房里。她一邊洗一邊對著洗手池的鏡子,將手指伸出來在鼻尖和下巴處比劃,她雖然也是挺直的俏鼻梁,下巴尖巧,可是她嘴唇瑩潤飽滿,和郎天白菲薄的唇完全不像,怎麼往後縮都會踫到手指。

看來美丑都是天注定的,有些人漂亮得令人羨慕嫉妒恨,不漂亮的只好接受這個現實——蘇剪瞳放棄了掙扎,老老實實的洗水果。

飯後甜品是蘇剪瞳做的芒果布丁,郎天白微有訝異,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你也喜歡吃嗎?那真是太好了,我做了好多,郎老師你一定要吃幾個。蘇剪瞳歡呼著,沒有比自己做的東西恰好是對方的最愛更高興的事情了。

郎天白微笑著說︰原來是你喜歡吃啊。

蘇剪瞳笑了,笑得眉眼彎彎的,唇邊的酒窩更加明顯了,我媽說我爸喜歡吃,我學著做的啊。能合你的口味真是讓我欣喜。

外婆也跟著說︰這話說得沒錯,老師如同父母一樣,孝順了老師,就等同于孝順了自己的父母。

咱們以前住的房子里,外婆一直供著‘天地君親師’呢。

外婆不停地給郎天白夾菜,神態是對老師的尊重恭謹,又是看著後輩般的憐惜,郎老師,你可要多吃點,我听說當老師的都辛苦,現在的孩子都可折磨人。你看你這麼瘦,一定沒少為這些孩子操心。

郎天白望著滿滿的飯碗露出一絲不可察覺的苦笑,他已經吃了很多了,再吃實在吃不下,不吃又怕辜負老人的一番心意。

蘇剪瞳趁外婆盛湯,從郎天白碗里夾了兩只雞腿到自己碗里,外婆用筷子打掉她的筷子,這傻孩子,怎麼這麼沒禮貌呢?哪能去老師碗里夾菜吃?恩師恩師,恩同父母,師德楷模,都是你要好好學的。還不快去重新拿碗來給老師盛菜?

這頓飯,郎天白吃得相當艱難,一餐吃了三天的飯。蘇剪瞳送他出來的時候,連連抱歉。

郎天白不以為意地幫她開月兌︰老人家都是這個樣子,恨不得後輩都多吃一點,吃得越多她越開心,比自己吃了還歡喜。以前我女乃女乃在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只是嚇得我以後都不敢留你吃飯了。

其實好久沒吃這麼家常的菜,也蠻懷念的。瞳瞳,你在幫忙籌劃懷瑜的生日宴會嗎?

是啊,二哥說景楊姐姐忙,拜托我幫忙,我真忐忑,害怕自己搞砸了。

郎天白說︰沒關系,你按著往年的流程做就好了。小孩子嘛,按我說就不該年年都這麼隆重。架不住老年人疼愛小孩子,任由他胡鬧。只是今年這晚宴,我想多請一個人。

是誰啊?

懷瑜的外婆。以前都沒有請,今年我想請她來。

是懷瑜的外婆啊,那正該請的。你放心,我會辦好的。

她也許會來,也許不會,她若來,你幫我好好照看她。

蘇剪瞳應道︰嗯,你放心,我保證辦得妥妥帖帖的。

送走郎天白,蘇剪瞳踢著路邊的小石子一路走回來。心里就像打翻了一桶五彩的顏料,什麼顏色都有,明快的、黑暗的都混雜在一起。伸手托著微鼓出來的小月復,有一下沒一下的一腳將石子踢遠。

她抬頭看見遠處的咖啡店里,窗戶旁邊的位置,劉文杰和林雪蘭正在喝咖啡,本來挺正常的場景,她看著不知道為什麼就別扭起來。

兩個喝著喝著咖啡,將杯子調換了一下,同時低頭噙吸管,腦袋踫在了一處,抬起頭來相視一笑,伸出手十指相扣。

蘇剪瞳一顆心都要跳出來。出于女孩子的本能,看到其他男人出軌的感同身受,讓她火冒三丈,就像是妻子抓奸丈夫一樣,她又惱恨,又迷茫,站在原處反而半天都沒有想出來該怎麼辦。

好不容易用二哥教的方法在心里默數,默數到好幾百,她才平靜下來,抓起手機說︰楊姐姐,我在我們樓下的咖啡館,有件事情想拜托你,你能來嗎?

這種事情她沒法直言戳破讓景楊難堪,也沒法坐視不理,也許這樣的唯一的辦法了,讓她自己看見,自己處理家事。

我先看看有沒有空,我一會兒回復你好麼?景楊說。

那好吧。蘇剪瞳可急死了,真恨不得馬上告訴景楊。可是偏偏還不得不故作鎮定。

打完電話,蘇剪瞳偷偷模模躲在一旁觀察咖啡店里的動靜。

景楊接完蘇剪瞳的電話,馬上又接到了四季城購房部的電話︰景小姐,這是最後一天了,你若不能來付首付,先期交的五萬塊定金也無法退給你了。你今天能來嗎?

能,一定能。下班之前我會趕來的,麻煩你再幫我留一下。

這樣吧,那我等你到晚上十點前,逾期的話,我真的沒辦法等你了哦,景小姐。這是樓盤的規定,請你也體諒一下我的難處。

景楊掛完電話,打給劉文杰,文杰,你在哪里?回來一下,現在,馬上!對,我說馬上!

劉文杰掛斷電話,對林雪蘭說︰我有事得回家一趟,晚飯你自己吃,我就不陪你了。你要多吃點,我晚上給你打電話。

景楊壓不住的火氣噌噌直冒,抱著熟睡的孩子,眼淚大滴大滴的涌出來。老劉嬸和老劉叔在一旁,有點無措,又有點理所當然。

你們這是要逼死我是嗎?景楊終于忍不住吼出來。

原本,她看中四季城三室兩廳的房子,首付需要五十五萬,交了五萬定金,還需要五十萬。她自己湊了三十萬,劉文杰答應湊二十萬。這樣剛剛好解決房子的問題。

到交款的最後一天,老劉叔來告訴她,他和老劉嬸把這幾年做生意的積蓄全部拿來交了另外一套兩室一廳房子的定金,也是交的五萬,還需要再付三十萬,不然這五萬同樣要打水漂。

景楊情緒激動起來︰已經說好要買四季城的房子,你們干嘛看另外的?再說了,兩室一廳也不夠住啊。現在沒辦法了,要買四季城的房子,你們那邊只能放棄。五萬丟了就丟了吧。

老劉嬸底氣不足又故作強硬地說︰要退也是退你那邊的房子。我們這房子是買給盈盈的,咱們幾個,可以先租房子擠擠。這幾年就擠在蘇橋街,不也是這麼過的嗎?我看啊,你還是出錢給我們,把這房子的錢付了吧?

買給盈盈?為什麼要買給盈盈?現在最缺住處的不是我們嗎?盈盈還小,何況她有公司提供的住處,我們帶著小孩子,不更需要穩定健康的環境?我說了,你們的房子我不管,我今天,只能買自己需要的房子。

老劉嬸比她更氣︰你們婚也結了娃也生了,可是盈盈還沒有談戀愛,名下有套房子,底氣足以後可以找到更好的老公。她過好了,這不也是減輕你們的負擔嗎?

她的強詞奪理刺激得景楊情緒失控,我不想跟你糾結這個問題,我說了,你有錢,你買十套八套送誰都可以,這個錢,我一分都不會出。我只能管自己和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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