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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顫的手指驅使自己拿起那檔案袋中的所有資料,出生證明,還有接生的日期,所有的證據鐵證如山,讓人無法辯駁,也沒有力氣辯駁。

「小新,你怎麼了?!」程雪薇上前好心地攙扶李紫新縴弱的肩膀,話語中充滿交集,眉宇間卻浮現一抹得意的神色。

「沒什麼,我能承受,你的意思是我和程耀秦是堂兄妹?!」雖然知道這層關系,但是她仍然想要得到確定的答案。

「沒錯,是的,你和他是堂兄妹。」程雪薇雙手環胸地補充道,眼神中掠過一絲驚異。出乎她的意料,這個女孩過分地安靜了,甚至是安靜的可怕。

「混賬,誰讓你把她接到這里來了!」凜冽的聲音從二樓的樓梯處傳來,眉宇間聳動著駭人光芒的程國建杵著拐杖從樓梯上下來,每走一步所帶動的拐杖與樓梯的撞擊聲都生生地擊打著李紫新快要崩潰殆盡的理智,但是尖銳的指尖摳入掌心的肉中,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爸,你身體不好,怎麼下來了?怎麼不在樓上好好休息呢?!」程雪薇很明顯地放柔聲音,那聲混賬她記在心上了,這個死老頭果然多喘一口氣都是對她的威脅。

不過這也好,省得她會被眼前的女人懷疑什麼弄虛作假,因為這些資料和消息的的確確是真的。

她妖冶的眼楮掃視了下一步步走近李紫新的程國建,竟然可以看到那布滿慍色的雙眸中漸漸消弭出來的一絲溫柔,那是一種百感交集的眼神,柔情的幾乎連她這個女兒都不曾看到過。

「不要以為我老了就什麼都不能做主了,這個家還沒輪到你做主。」程國建蒼凜的嗓音帶著軍人慣有的命令口吻,讓李紫新听到都覺得渾身膽寒。

「您老別氣著了我這不是把你的孫女帶來了麼,您老人家是不是心情好多了。」程雪薇象征性地用甜蜜攻勢讓動怒的程國建冷靜下來。

似乎是忽略了她一般,程國建百感交集地用那只布滿老繭的粗糲的手指輕輕撫著李紫新白皙嬌艷的臉頰,唇角蠕動著似乎有什麼情感被壓抑著,有話要說,但是卻無從開口。

「孩子,讓你受苦了,都是我的錯,讓千惠一個人懷著孕離開,沒想到我的兒子不幸沒見到,卻意外的多了個孫女。」程國建的話仿佛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李紫新早已經鮮血淋灕的心上,剜心般的疼痛迅速傳到四肢百骸,帶著一種刻骨銘心的刺痛席卷全身。

「我……真的是你的孫女嗎?」李紫新顫抖的手慢慢爬上那只撫著她臉頰的寬大干裂的手掌,隨後輕輕握著。

意識里忽然一片空白。

她淡薄的嘴唇輕輕顫動,水靈的眼珠輕輕的轉動,淚水閃阿閃簌簌的滑落到下巴。

「是的,我已經派人去查了,千真萬確。」一字一句已經下了重大的宣判,不容置疑的事實擺在面前。

剛才或許會認為是這個讓人渾身不舒服的姑姑的一面之詞,但是現在加上程國建的承認,鐵證如山,讓李紫新竟有些踉蹌地站不穩。

「你會原諒我嗎?孩子,至少讓我彌補一下好不好。我欠你們的太多了。」程國建布滿皺紋的臉頰上不知何時已經老淚縱橫,那只粗糲的手掌緊握住李紫新冰涼的小手,想要給予溫暖,卻始終溫暖不了那顆如她隕落冰窖中的心。

「千惠一直音訊全無,我找不到她的消息,我只能知道她應該還活著。」程國建走上前用老繭叢生的指月復抹掉李紫新不經意間滑落的淚珠。

為什麼讓她這個飽受孤寂和拋棄的孤兒知道這些可笑的往事,她好像活在一種被老天不斷愚弄的世界里,忽地活在暗無天日的地域,忽地又被捧上雲端。

那些眼淚除了一種激動更是一種酸澀。她竟然和自己的哥哥相愛了,甚至還生下了孩子!而這一切真相如果被掩埋的話她會非常樂意,但是為什麼要揭開所有的陳年往事呢,難道不知道在別人的胸口上撒鹽是種罪無可恕麼!

「原不原諒你早已經無所謂了,這很重要嗎?」李紫新收起那快要奪眶而出決堤的淚水,聲音冷淡而平靜,似乎這場認親在她的心中並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

「小新……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咳咳。」程國建的肺癌又犯了,他有些難受的劇烈喘咳著,卻執拗地不想被家庭醫生醫治,充滿愧疚的眼楮一直盯著李紫新那張冰冷的臉頰。

連生氣的表情都那麼像千惠,程國建微抿著嘴唇輕笑道,劇烈的咳嗽讓李紫新黛眉也不自然地緊扭著,畢竟善良的她根本不可能讓這麼個七十多歲的老人用那種哀求的眼神望著她,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毒藥將她最後的一點點保護色都擊垮了。

「你快點去醫治吧,如果病好了,我會考慮原諒你的。」李紫新淡然的一句話似乎讓老人的情緒得到了緩解。那雙蒼老的雙眸像是已經枯竭了的井被重新注入了一股活水般。

程國建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神瞬間迸射出數千道璀璨奪目的光彩,但是仍然無法克制住肺癌引起的鎮咳。

在陪護的照顧下,那個步履蹣跚的老人被一步步地送上了二樓,目送著他的離去,竟讓人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

她畢竟已經過慣了孤兒的生活,以前雖然是生活在程家,但是卻不自覺地將自己貼上外人的標簽,這點淡漠疏離的氣質完全和身為檢察官的李慕白如出一轍。

現在猛然間突然發現她不再是一個人,而憑空出現一堆親密無間的親人,甚至她最愛的人——也是和她有血緣關系的堂哥!

心猛地從天堂墜落,往昔的過往瞬間都成為泡影。她嘲諷地扯扯嘴角,果然那種唾手可得的幸福是短暫的,現實永遠比夢幻更加的讓人清醒和理智。

停了半晌久久未說話的程雪薇走近渾身顫抖的李紫新,用著一種暖融融的口氣說著︰「小新,歡迎你回家。從今天起你不再是一個人了。」

抗拒地掙開那只伸過來的手,李紫新踉蹌地向後退了幾步,慌張地扶住樓梯的把手才讓紊亂的氣息得到短暫的舒暢。一切來得突然讓她措手不及,甚至還沒有理清思緒。

來這里的前一秒她還在憧憬著和程耀秦的美好未來,認為一切苦難都到頭了,卻沒想到在這里的下一秒就把那些夢想硬生生地打碎,只剩下現實在那里苟延殘喘地述說著血淋淋的殘酷。

她和他這樣算是***!他們是兄妹,根本不會被世俗所允許的!

「小新,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程雪薇看到李紫新險些失控的舉動,涂著淺紫色眼影的眼楮掠過幸災樂禍的意味。

「姑姑,你盡管說。」李紫新依靠著樓梯的把手,希望得到一絲絲的依靠,卻發現那刺骨的冷意從她的脊背竄上她的心髒。

好冷,渾身真的好冷!

「我知道你和耀秦的關系,但是你們現在是兄妹,至少我覺得這事情傳出去真的有傷風化。」程雪薇微微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你想想你們兩個都是風口浪尖上的人物,幾乎人人皆知,要是這件luan倫的丑聞傳出去的話,我認為……恐怕……」後面的話故意含混地不說出來,但是那話中的意思早已經很透徹的讓她明白了。

「不用你說我也明白這件事情的利弊的,不用您費心,我知道怎麼做。」李紫新縷縷秀發,將長發擼到耳後,蒼白的臉頰稍顯疲憊,迅速地收起剛才那副失神的模樣,唇角邊掛著安慰的笑意。

「你這孩子還真是貼心,只要你們能夠整理清彼此的關系,我相信耀秦會諒解你的。」程雪薇滿意地勾勾唇,想上前熱情地招呼李紫新,卻被閃躲了。

「既然今天算是個老日子,那你就留下來吃飯吧,老爺子肯定也會很高興的!」

「不了,我還有事,改天吧!」李紫新勉強地扯出一朵如花般鮮艷卻脆弱的笑容,聲音蒼白無力。天生的表演在這里果然派到了用場,她必須盡量保持冷靜的一面,絕對不能讓他們看到脆弱的自己。

她沖著內心的自己悠悠的說道︰我一點也不痛,我的心一點也不痛。

不是什麼都忘了嗎?那麼可以割舍的東西就少了許多,她應該很瀟灑地站到原點上,好好地扮演好妹妹的角色,用一種無形的距離來守護她最親愛的——哥哥。

不知道是怎麼從那座童話般的古堡中走出來的,李紫新只覺得全身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下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在環山道上漫無目的的走著,雙腿像是灌鉛般沉重。

濃濃烏雲密布黑沉沉地壓了下來——

狂風呼嘯吹得一棵棵樹在風中亂竄。塵土飛舞把這個世界都染成了灰色。

如此糟糕的天氣映襯了丁筱丫此刻的心情灰蒙蒙一片。

李紫新艱難地爬起來之後,並沒有離開。狂風夾雜著沙礫撲打都她的臉上,好像鞭子一鞭狠過一鞭,打得她本來的遍體鱗傷變成現在的鮮血淋灕了。

轟隆——一聲驚天巨雷震得心髒顫抖了幾下。

雷聲響過好似為這場暴風雨的報幕。緊接著大雨磅礡而下。偌大的雨點砸向被烘烤地熾熱的地面。

嘩嘩——好似急促的鼓點一聲一聲擊打著李紫新的心髒。

她瑟瑟地蜷縮在角落,雙手環住膝蓋,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個球頭靠在膝蓋上,凌亂的大卷發絲披散下來遮擋住了視線,讓人看不到她蒼白的臉頰。

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氣,好似快要透明了一般,殷唇不知是不是受冷的原因泛出淡淡的紫色。一抹浮起的虛弱微笑淡淡幽幽,好似在幽靜深夜中綻放的曇花一般美得令人心悸令人心痛。

跨出一步單薄瘦弱的身體顫顫一晃她的眼前突然一片黑暗襲來,綿軟的身體緩慢的滑落就好像紛舞翩躚的曇花寂靜地飄零——

又下雨了,好像曾經記憶里有個溫暖的懷抱讓人如此的貪戀,那是雙溫暖的大手給她帶來絲絲慰藉,好像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沉迷在那溫暖的懷抱中。

李紫新,你是個笨蛋,為什麼會愛上自己的哥哥呢?!為什麼當初不當好妹妹的角色,而選擇逾越呢?!你明知道會傷的很重卻甘願跳進地獄!

程式古堡內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程雪薇挑起一直高腳杯,細長的手指煞有風度地晃動著里面猩紅色的液體,臉上浮動的笑容如此的陰險和狠毒。

真是天助我也,沒想到居然老天都幫她!

看來這次請來了李紫新,既可以讓老頭的病情惡化,又重創了程耀秦,真是讓她全身的毛孔無一不感到舒爽。

她緊緊地握住手中的酒杯,被紅酒浸漬的唇瓣劃過一抹屬于惡魔的笑容。她發誓要將屬于自己的東西一一討回來!

迫不及待地撥打了一通熟悉的電話號碼,從那邊傳來男人慵懶沙啞的聲音。

「軒陌啊,是我,告訴你個好消息,你最心愛的小新再過不久會乖乖的回到你的懷抱,這個人情你算是欠下了喲,以後的程耀秦根本不會對你產生威脅了。」程雪薇一字一句都那麼清晰地傳達著,對方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

「我知道了,你最好別傷害她,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狠狠地落下這句話,夜軒陌掛掉了電話,連日來眉宇間的煩憂和陰霾掃除了一些,倍感神清氣爽的他命令佣人將李紫新的房間干干淨淨地打掃了一遍。

夜晚靜謐的可怕,黑暗像是隨時危機四伏的困獸會沖著你撲過來。

純黑色的大床上蜷縮著一具渾身冰冷的身體,漂亮的黛眉使勁地擰著,仿佛在逃避某種巨大的痛苦一般,冰冷的手掌被一只溫暖的掌心熨帖著,生怕會帶給床上的人一丁點痛苦。

「小新,你快醒醒,怎麼傻到不知道叫輛計程車回家呢?!」程耀秦痛苦地擰著劍眉,將李紫新冰冷的小手放在自己溫熱的唇間輕輕地哈著氣,手掌搭上那熾熱的額頭,被震懾地彈開,為什麼會發高燒呢?!

這個女人還是那麼不會照顧自己。不過一切都發生的太蹊蹺,他听了電話錄音才知道是誰將她約出去的,沒想到居然看到李紫新暈倒在瓢潑的大雨中,任憑雨水的沖擊!

他居然忘記了那個陰險毒辣的女人會對小新下手,只不過他奇怪的是既然她會害小新,為什麼卻放她一個人回來了?!

這根本不是她的行事作風!

「我怎麼回來了?」

忽地感覺手掌溫暖地被握著,腦海中今天的事情如走馬燈般地回放,反射性地她抽離自己的手掌,將身體往更遠的地方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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