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自己要不承認呢?也許那個宇文修早就看透了一切。
桃夭夭撒謊的代價就是一宿都在失眠。
第二日,桃夭夭沒見到宇文修,以為定是這兩日得罪了他,她也不會上桿子去問,反正可以免費吃住,自己何樂而不為?
前段時間她漂泊的生活太狼狽,這一次她索性不多想,干脆只管吃吃東西、睡睡覺。
如此又過了三兩日,宇文修依舊沒見到人影,桃夭夭便坐不住了。雲朱總是一句話︰「公子暫不在這兒,姑娘您耐心等他一等。」
以桃夭夭的性子哪里等得住。她心里惦記著那個吹雪崖,總覺得老八告訴自己吹雪崖定是有原因的,于是,她打算一個人去一趟吹雪崖。
午後有些熱,桃夭夭翻來覆去睡不著,不,確切的說這幾日自己睡得太多了。
桃夭夭準備好包袱,將自己用得到的東西結結實實的包了起來,準備帶出去。
她心里也有些鄙視自己,但是離開桃花島這兩年里,她歷經不少的事,這面皮是越發的厚了。
中原有句古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所以天誅地滅的事,她不做。
桃夭夭這麼一想,覺得順走宇文修一絲半點的東西也不可恥,畢竟他這個人看上去很有些富裕,且樂于助人。
趁著午睡人少,加之這兩日熟悉了門道,一開始桃夭夭輕松避過了護院,準備從後院的狗洞爬出去。
只未料頭剛探出去,便看見狗洞外面一張「臉」探過來。
「旺旺……」
一只大黃狗正朝自己狂吠。
桃夭夭嚇得忙不迭的往回縮。
未料這腦袋鑽進來的時候十分寬敞,這會兒臉側被擦傷一下。顧不上這些了,桃夭夭趕緊爬了起來,但是,那只狗卻得寸進尺,也將腦袋鑽了過來,「汪汪」叫個不停。
這一叫不要緊,把這邊院牆的護衛招了過來。
「是葉姑娘。」
眾人將桃夭夭團團圍住。
她本想說自己散步走到這兒的,但是肩頭背著這麼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著實有些解釋不通。
雲朱也已經走了過來,「姑娘,您這是要走?」
桃夭夭心想,干脆認了吧。
「對,我是想走!本姑娘有要事在身,誰知你們家公子就把我晾在這兒,一直不回來,我是等不及了。勞煩雲朱姑娘和你家公子說一聲,我葉蓁必須走了,至于他的恩情,過後我一定會報答他的!至于你們這些人,更沒有理由阻攔我!」
桃夭夭理直氣壯地說了一通。
雲朱卻只冷冷一笑,「葉姑娘,我家公子今日回來了。」
回來了?怎麼不早說?
桃夭夭想,要不要和他做個道別,還是不辭而別
貌似自己還有些疑問要問他。
比如齊王到底找的如何了?他的玉佩找到了嗎?那伙賊寇到底什麼來頭?
正想著,圍著自己的護衛忽然閃開一條道。
宇文修一襲白袍,打著把扇子,笑容如沐春風,「葉姑娘,等不及了?」
「誰等不及了?」桃夭夭秒變笑臉,「呵呵,沒有的事。我是無功不受祿,宇文公子日日好酒好菜的招待,我真有些過意不去。」
宇文修已熟悉她的善變,此時眼含著笑意不動聲色。側首看了下圍觀的人,淡淡一句。
「下去吧。」護衛們盡數撤離,只剩下他們二人。
宇文修這才看向她,嘴角勾起邪邪的弧度,「若沒記錯的話,葉姑娘欠我宇文修的可不止幾頓飯。」
阿西!果然他都記得!
真是枉自己那般感激他!
桃夭夭從前對宇文修真是由衷的感激,覺得他真乃正人君子,幫自己見齊王不說,離京時還親自送來馬車,就在前幾天,還派人救了自己。
這人情越欠越多,桃夭夭的心里就開始不安起來,總覺得哪個地方不對勁。直到那夜他忽然無聲無息的闖進門來,雖然事後雲朱給解釋的天衣無縫,但是桃夭夭總有些不好的直覺。
這個宇文修,也許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溫文無害。
「我就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宇文修本是笑意柔和的眼神一剎那凝住。
這種冷,很熟悉,一瞬間讓桃夭夭想起了齊王。這麼細細看來,二人長得還有一些相像。比如,這眉毛都是濃黑清俊的劍眉,比如這鼻子一樣的英挺。
宇文修眸色不動,望著眼前的丫頭。
丫頭的頭發上沾著些草葉,臉上還劃傷了,這是適才鑽狗洞的下場。
本是有些滑稽,卻隱隱觸動了他心底的柔軟。
她並不是外在看起來的大大咧咧,她亦有細心的時候。
他合上了扇子,從桃夭夭臉上挪開了目光。
語氣微沉︰「葉姑娘若是懷疑我對你居心不良,那麼從此刻起,你想去哪里,我宇文修絕不再干涉。一會兒,你可以拿到那三百兩銀子,那是庾信當初帶你來此的承諾。」
桃夭夭忽然記起庾信曾經說過的話︰葉姑娘若想得到賞銀的話,那就隨我去一個地方。
然後她來了,見到了宇文修。
這是劃清界限?
她連忙伸開胳膊攔住宇文修,「喂!你怎麼這麼小心眼啊!我不過是問你,問你」
她說不出來,只忽然低下了腦袋,態度變得謙遜而卑微。
「你這麼幫我、救我,還收留我吃住,我桃夭夭一無是處,哪里值得你這般對待?」
桃夭夭輕咬著下嘴唇,「我拿什麼回報你啊?」
宇文修這才回過身來,目光清冷的望著她,「若求回報,我就不會管你。」
說完,他抬步而走,桃夭夭連忙挎著包袱跟著,「為什麼啊?」
「我知道您錢多人好,但是總有個理由吧!」
「我桃夭夭最不願意欠人情的!我早晚會報答你的,雖然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回報過任何人……」
「我師父說,這世間最難還的就是人情,我可不想欠你什麼!」
桃夭夭跟在後面喋喋不休,那宇文修實在忍不住,便往一旁的亭子里走去。
桃夭夭也連忙跟過去,見宇文修負手立在一邊,她這才將肩膀上的大包袱往亭子里的石桌上一放,然後抬袖子擦了擦汗,四下看去,「不錯,這地方好涼快啊。」
這丫頭的情緒變得真快。
宇文修見她笑得燦爛,心頭一軟,淡淡道,「丫頭,別走了。」
此時夏風拂來,清涼舒適,他一襲白袍冉冉,眸光沉靜淡然,卻又透著讓人看不懂的復雜。
恍惚間,桃夭夭覺得那種復雜里,莫名有些說不出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