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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護士,病人怎麼樣?」

「哦,明醫生,病人只是高燒,暫且還沒有惡化現象,還有因為從高坡滾落,臉被摔傷了。」

「哈?」

明琛的視線從病例上抬起,第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楊護士身後的辛璦。

「辛……辛璦,你怎麼會在這里啊?」

被巨大的喜悅所擊中,明琛略顯蒼白的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紅暈。

他凝視著她,似有千言萬語,卻只能一遍遍潤著雙唇。

辛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叫辛璦,不叫辛辛璦。」

被她這樣一番冷冰冰的指責,明琛的臉反而更紅了。

楊護士用病例遮住半張臉,低聲道︰「對不起打擾到明醫生了,可是,這病人……」

明琛隨意瞟了一眼,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驟然轉身追問︰「這人是你送來的?」

「有什麼問題嗎?」

他蜜色的眼眸驟然一陣緊縮,忙上前想要扶住她,又像是燙傷一樣縮回了手,「你沒有什麼事情吧?」

辛璦指了指病床上人事不知的莊良,「怎麼看有事情的也該是他吧。」

然而,明琛卻非常沒有職業道德地舒了一口氣,「你沒有事就好。」

「明醫生……」

楊護士又催促了一遍,明琛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地走到莊良床前,對著他就是一番察看,他站直身子,開了藥就將單子遞給了一旁的護士。

楊護士看了看變得奇怪起來的明醫生,又望了望辛璦,「病人家屬去付賬了。」

辛璦跟在楊護士的身後,明琛卻也眼巴巴地跟在辛璦的身後。

辛璦回頭,「你這是在做什麼?」

「家屬?」他蜜色的眼眸濕漉漉的,像是溢滿了憂傷。

辛璦懶得理會扭身就走,明琛亦步亦趨,直到交完錢。

楊護士簡直很鐵不成鋼地瞪了明琛一眼,甚至不想在他身邊再多呆一會兒了。

辛璦看著楊護士頭頂上對明琛的好感度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

她心情不錯,轉頭道︰「他家人沒在身邊,我就只能充當他的家屬為他付賬了。」

明琛溫柔地笑了笑,「辛璦可真是心地善良。」

辛璦仔仔細細審視了他一遍,發現他並非故意挖苦惡心自己之後才轉回了頭。

她心善?

辛璦強忍著笑意重新回到了病房里。

明琛停在了門口,他輕聲念出病人卡上的名字︰「莊良。」

這個名字是他在玩這款游戲時從未听說過的,該不會……

他的眸子一沉,手指下的病人卡已經被捏出了褶皺,他驟然松開手,看著那張病人卡落到地面上,而後狠狠地一腳碾過。

轉過頭來卻對著辛璦柔聲道︰「你難道打算在這里守一晚上嗎?今夜剛好我值班,不如你去我的休息室睡上一覺,我幫你照看著。」

「不用了,你也挺辛苦的。」

辛璦倚在椅子扶手上,半支著腦袋,一副搖搖欲睡的模樣。

明琛藏在白大褂兜里的手指勾了勾,無奈又溫柔地笑了笑,然而視線路經莊良的時候卻驟然失去了溫度。

辛璦慢慢闔上了雙眸,似乎已經沉入了夢鄉。

明琛雙手揣在白大褂里,一步步朝著病床靠近,他微微躬身對著昏迷不醒的莊良輕聲道︰「該不會你也是攻略者吧?又在辛璦的身邊,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

他掏出了手,將吊瓶上的卡子關掉,然後就看著莊良的血沿著細細的管子倒流,流淌著鮮血的細管就像是一根紅線,他的視線穿過那道「紅線」就能落在辛璦的身上,他忍不住微笑。

不知不覺看了好久,直到楊護士在外面叫他,他才慢吞吞地轉身離開。

在他離開後,辛璦驟然睜開了眼,她走到莊良的吊瓶前,將開關重新打開。

如果這些攻略者們死了,她還怎麼能夠用他們的好感度當作鑰匙呢?

辛璦撩了撩濕漉漉的頭發,正在這時門突然「吱呦」一聲又被打開了。

正拿著一條毛巾的明琛愣了一下,隨即微笑起來,「你醒來了?我看你頭發還是濕的有些擔心……」

他的視線有意無意掠過躺在病床上的莊良,蜜色的眼眸里滿是純良,就好像剛剛做出那樣事情的人不是他一樣。

辛璦接過他手中的毛巾,沒有說一句話。

明琛卻突然低聲道︰「很抱歉。」

辛璦將毛巾蓋到腦袋上,神情冷淡,他卻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低聲道︰「我知道我嫉妒的樣子很難看,可是我……我……」

他嘴唇哆嗦著,像是突然忍受不了了她的冷漠,他的指尖顫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什麼標志都沒有的白色藥瓶,他拼命扭了扭,猛地一倒,將裝滿花花綠綠藥片的瓶蓋往口中倒。

辛璦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明琛的手猛地一抖,他的眼楮里滿是驚恐和害怕,嘴唇動了兩下,囁囁︰「怎、怎麼了?」

「你吃的是什麼藥?是……」她眼楮里的水霧慢慢凝結成冰,眉毛一蹙。

「你不要誤會,這就是很正常的維生素片,沒什麼的。」仿佛生怕自己解釋的晚一會兒就會令她誤會了什麼,他嘴唇顫抖,牙齒踫撞,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真的,不信你嘗嘗,就、就是維生素片。」他的臉色蒼白,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小的汗珠,仿佛只要辛璦再多質疑一點,他就能承受不住暈倒過去。

如果不是藥的問題,那就是他自己的問題了?

辛璦收回了手,淡淡道︰「你自己的身體還是多注意一些為好。」

他的臉頓時升上了淺紅,溫柔的笑了笑。

辛璦轉身去察看莊良,明琛卻忍不住了,他低著頭,低聲道︰「剛剛……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辛璦直起身子,瞥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從哪里得到了一些勇氣,接著道︰「我有時候也無法控制住自己,對不起。」

「這話不應該對我說的吧?」

「等他醒了,我會立即跟他道歉的。」他柔軟的目光黏在她的身上,好像在懇求她千萬不要不理他。

辛璦突然發現這位攻略者倒是有可取之處,他這種病態的依賴雖然有些煩人,卻又同時是很好利用的工具。

「我相信你。」辛璦緩緩一笑,卻讓得到這個珍貴笑容的明琛激動不已。

「那我就先回家了,白天我再過來。」辛璦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爽快的離開了。

她知道這次即便是為了在她面前留下個好印象,明琛也不可能再去加害莊良了。

病人的思維也很好理解,不是嗎?

辛璦走出醫院,嘴里卻不可抑制地發出一聲輕笑。

也許她在世界意志的眼中也同樣是病人,它才會在完美男人們失去用處後,派來一個又一個精神上有某種疾病的人來攻略她,猜想她或許會因為同病相憐和那一絲絲憐憫對他們手下留情,甚至愛上他們。

如果,世界意志真的這麼想,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這個世界上,她只愛她自己,她只想逃離,不會為誰停留。

辛璦騎著機車回到家後,頭發上盤成發繩狀的小窪邊自動自發地飄到窗邊的魚缸里,動作那樣輕盈,就好像空間里充斥著的並非是空氣,而是森之島周圍的海水。

「小窪啊,」她用手指尖輕輕踫了一下小窪的綠睫,柔聲道︰「我可就只能信任你了。」

她兩眼一彎,勾起一個甜媚的笑容,「我可是最喜歡小窪了。」

小窪整個綠睫僵住了,緊接著就像是害羞了似的,綠睫一點點變紅。

「小窪真可愛。」

小窪終于受不了了她的稱贊,整條綠睫轉了兩圈虛軟無力地墜進了魚缸里。

辛璦輕輕一笑,低聲道︰「我要去洗澡了,小窪可不許偷看呀。」

那抹紅一點點爬上它整條睫。

辛璦閃身進了浴室,對著浴室里的鏡子,嘴角的笑容慢慢抹平。

語言這種東西最廉價了,卻總是會有人相信。

她早就不相信任何東西了,如果連自己所產生的感情都是受好感度操控的話,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是真的?

熱水從花灑中迸濺而下,氤氳的熱氣慢慢填滿了整個浴室,鏡子上也蒙了一層霧,辛璦伸出手指一點點抹淨,看著鏡子里倒映出來的女人,撫模上了鏡子里自己的嘴。

——她是連神都能欺騙的女人。

辛璦淋過熱水後就坐進了浴缸里,深吸一口氣,整個人沉進了水中。

因為窒息大腦慢慢變得空白,那是令她恐懼的,失去了自我意志的感覺……

翌日一大清早,辛璦就跑到海邊漁市買了些新鮮的大螃蟹,順便去旁邊的那家約會者常去的餐廳買了一碗粥,走上通向醫院的路,恰恰好踫見了正在進行著日常踫瓷工作的孫女乃女乃。

「孫女乃女乃,這是送給您的。」她將簍里的螃蟹遞給孫女乃女乃。

「哎喲,我就說這個島上的年輕一輩中,就數辛璦你最會疼人。」孫女乃女乃一拍大腿,眼楮笑得都看不見了。

接過螃蟹後,她又好奇道︰「哎,你知道嗎?姚窕那丫頭都有了男朋友。」

見辛璦一臉疑惑,孫女乃女乃笑眯眯地向她透露消息,「今天早上他爸爸媽媽來早市透露的,這不,才幾個小時,半座島都傳遍了。」

姚窕父母的行動力夠快的啊。

見辛璦沒有反應,孫女乃女乃又笑眯眯道︰「那小姑娘也是個心眼兒不壞的,雖然女乃女乃我那天的生意不小心做到她身上去了,不過,她之後遇見我還會跟我打招呼呢。」

辛璦與她寒暄了兩句,就接著往醫院走去。

森島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一路上遇到的很多認識她和姚窕的熟人都會談起辛璦男朋友的事情。

辛璦輕笑一聲,這恐怕是姚爸爸姚媽媽想出來要逼莊良就範的法子吧,真是既可憐又可愛啊。

在不知道這個世界是游戲世界的時候,她覺得這里很正常,但是,知道後卻發現,這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充滿了戲劇性。

而現在,這種戲劇性也蔓延到這些外來者身上了。

辛璦剛走進病房,就見莊良與明琛正對視著,原本禁欲嚴肅的莊良露出了溫柔的要滴水的笑容,而溫柔馴服的明琛反倒沉著一張臉。

簡直就像兩個人的性子反了過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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