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四娘哄進屋里睡覺去了,杜三娘才出來,對陸湛說道︰「你也累了一天,早點洗了去休息。」
說著舀了兩大瓢熱水出來,讓他洗臉。
陸湛洗了臉,看著杜三娘問道︰「三娘,你會不會覺得我沒用?」
杜三娘挑了挑眉,「你為什麼這麼說?」
陸湛沉默將盆里的水倒進洗腳盆里,一邊說道︰「我只是個打鐵匠,又沒什麼其他的本事。」
「打鐵的又咋了?我還是個村姑呢,你不也沒嫌棄我。有句話說得好,‘什麼鍋就得配什麼蓋’。四娘說的那些,真的都是故事而已,她跟我住一塊兒,你知道這孩子晚上難免有難哄的時候,就編些故事給她听,哄孩子罷了。難不成你還真以為我喜歡什麼騎白馬的白馬王子?」杜三娘說著自己都笑了起來,「再說了,也就你才把我當香餑餑。洗了早點睡覺,明兒我跟你一起去城里。」
陸湛原本也不覺得當個打鐵匠有什麼不好的,可是剛才四娘那話一說,他心頭要說還是有些不高興。他是一輩子都不可能騎著白馬,也不會有什麼高貴的身份,給不了她榮華富貴。
杜三娘抿了抿嘴,暗道這男人竟也會鑽牛角尖!她要真嫌棄他,當初就不會答應這門親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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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陸湛洗漱好,杜三娘又去叫楊氏,楊氏出來草草洗漱了,打了一聲哈欠催他們去睡覺。
杜三娘回了房,四娘早已經睡著了,她給四娘壓了壓被子,又從簍子里將白日那件衣裳拿了出來,這上頭還印著她的腳印,差點就被她用剪刀剪碎了,杜三娘拿著這件衣裳忍不住笑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起來,楊氏弄好吃食兒,讓大伙兒吃了,杜三娘裝了些在山里撿的干貨和自家種的蔬菜,跟著陸湛去城里。陸湛讓她上馬騎著,杜三娘還是頭一次騎馬,很是緊張,嚇得臉都白了,手緊緊的抓著身下的馬鞍。
陸湛在前頭牽著馬繩,見她怕成這樣,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杜三娘不知道那些人騎著馬怎麼敢跑,反正即便是陸湛在前頭牽著繩子,她心里還是有些不安,很怕自己從馬背上摔下去。
陸湛牽著韁繩走了一段路,問道︰「現在適應了吧。」
「還好。」杜三娘抿嘴說道。
陸湛停下腳步看著她,杜三娘看他不走了,不由得問道︰「你咋不走了?」
「你還真要我用兩條腿走回去?這得多費勁兒?」
這又馬代步他還非要走路?又不是傻缺,他先前就準備騎馬回去的,看她害怕才牽著走了一段路,眼下周圍又沒什麼人,再說了三娘是他媳婦兒,就算兩人共乘一匹馬也沒事兒!
說完話,陸湛直接就翻身上了馬,身下的馬動了動,杜三娘嚇得緊緊抱著馬脖子,陸湛擰著眉,「你抱著馬脖子干嘛,我人在這兒你還怕我把你摔下去不成?」
杜三娘道︰「我要下去,你剛才可沒說你要騎馬的。」
陸湛雙眼平視前方,雙臂從杜三娘身側穿過,幾乎是將人給牢牢的圈在了自己懷里,他抿了抿嘴,沉聲道︰「你就信我一回,坐好了……駕……」
身下的馬兒狂奔起來,不再是剛才只是閑散的走路,耳畔甚至能听見呼嘯而過的風聲,杜三娘給嚇得手腳發軟,頓時就大聲叫了起來,真的是心髒病都快被嚇出來了,她咬著嘴唇,一邊道︰「陸湛,你快讓它停下來。」
跑了一小段陸,杜三娘就已經嚇得都要掉眼淚了,聲音都帶著哭腔,不論陸湛怎麼說就是不相信他的話,雙手抱著馬脖子就是不松手,陸湛也是無奈,只好停下來,心頭真是累得慌。
喘了幾口粗氣兒,陸湛看著杜三娘道︰「三娘,這真沒事兒的,你就相信我,我說了我肯定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杜三娘搖著頭,說什麼都要下馬,陸湛沒法子,只好將她抱下來,杜三娘走幾步腿都是軟的,心跳動得很是厲害,這是真的把她給嚇著了。
胃里一陣痙攣,一陣酸水往外冒,杜三娘蹲吐了那些酸水,一邊大口大口的喘氣兒。陸湛站在旁邊,一臉挫敗的道︰「這騎馬跟你坐驢車不是一回事兒嗎?哪有你這麼大的反應,你這反應是不是太大了點。「
杜三娘瞪了他一眼,「我都說了讓你停下來,你不听,還繼續跑,我要是有心疾,肯定就心疾發作而死!」
陸湛抓了抓頭,「哪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你這膽子也太小了,不就是騎個馬。」
馬兒在旁邊也重重的哼了一聲,似乎是咋鄙視杜三娘。
休息了一會兒,杜三娘心里才平靜下來,這回她是說什麼都不騎馬了,寧願自己走路。陸湛沒辦法,只好跟著一起走,心道三娘這性子也是夠倔強的。
杜三娘還在生氣,一路上都不想跟陸湛說話,陸湛心里也是無奈,他又沒做錯什麼事兒。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陸湛將馬兒料理好,杜三娘看他沉默著,心頭又過意不去,她走到陸湛身邊,說道︰「我剛才不是故意凶你的,我是真的怕這東西。」
坐驢車還沒什麼,騎馬還是算了吧,她是沒這膽子坐的,真是快嚇死她了。哪怕是現在,她還能夠感覺到急速的奔跑中,風打在臉上很疼,吹得眼楮都要睜不開了,而且還很顛,坐在在馬鞍上**和大腿都被摩擦得疼得很,反正沒想象中舒服。
陸湛嘆了口氣,取笑道︰「平時看你膽子也不小啊,怎的還怕這個,四娘都不怕,她還想騎馬呢。"
杜三娘搖了搖頭,「她那是年紀小,不知者無畏。」
陸湛笑了笑,也不在跟她繼續說這個話題,等以後再慢慢教她,總有一天會克服這份恐懼。
「我帶你去看我捉的大雁。」陸湛道。
杜三娘一下子來了興趣,追問道︰「大雁在哪兒?」
「我讓二嬸給我養著的。「
兩人去了陸志福家里,陸志福看見佷兒回來了,少不得又罵了他一頓,杜三娘在旁邊悶笑著,看見陸湛那樣子就像是被教導主任訓斥的學生。陸志福見杜三娘也在,到底是給陸湛留了幾分面子,沒罵得太過,這要不是這樣,他非要拿棍子打他一頓不可,這臭小子一出去就這麼長時間,讓家里人都擔心他,陸志福從他出門去之後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兄弟就這一根獨苗,要是陸湛在外頭出了什麼事兒,陸志福是說什麼都不會原涼自己的。
白氏也道︰「行了,老頭子,湛哥兒都回來了,你就少說兩句,他這麼大個人,知道怎麼照顧自己。」
陸志福哼哼了兩句,陸湛開口說道︰「二叔教訓得對,以後我一定不會讓大家都這麼擔心我了。二叔,你看三娘都來了,你還是給我留點面子吧。」
陸志福瞪了他一眼,「你還只知道要面子?臭小子!」
說著陸志福抬起手拍了他幾下,「吃飯沒?要沒吃我讓你二嬸去做。「
陸湛搖了搖頭,笑著道︰「二叔,我已經吃過,別麻煩二嬸了。」
那兩只大雁翅膀和腿都被捆綁著,此刻呆在一個簍子里,杜三娘彎著腰,伸手模了模它,大雁受了驚嚇,叫了起來。杜三娘看著陸湛說道︰「等咱們親事兒完了,就把它們放了吧,這麼捆著看著怪可憐的。」
這兩只東西是陸湛廢了不少時間才弄到的,原本是想表現一番,最起碼也得到她的夸獎才對,哪知杜三娘卻說要放了它們,陸湛道︰「我還以為你會喜歡的。」
杜三娘看著他的眼楮,「我沒說我不喜歡,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可它是天上飛的,這樣長久的捆著它們肯定不行。」
陸湛道︰「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等回頭放了它們就是了。」
見佷兒回來,白氏原是要留他們在家里吃飯的,杜三娘說還要去看看弟弟,便告辭了。比起在陸志福家里,杜三娘更願意去陸湛家里,那樣對她而言更自由。
陸湛陪著她去了一趟卓家,卓秀才沒在家,弟弟也沒在,大丫說卓秀才帶著弟弟出門見客去了。杜三娘沒見到弟弟,只能打听一番弟弟的近況,又將那些吃的東西交給大丫。卓秀才的女兒看見杜三娘來了,還主動招呼他們坐,小姑娘現在看著比前些時候情緒上穩定了不少。
卓秀才的兒子已經在長牙了,流著口水咿咿呀呀的說著讓人听不懂的‘嬰兒語’,大丫將他抱在懷里,他一會兒去扯大丫的頭發,一會兒笑著在大丫臉上咬了一口,玩兒得可嗨皮了。杜三娘坐了一陣便起身告辭,跟著陸湛回了家。
而遠在林寶村的吳家最近也是忙得很,他們準備忙完春耕之後就去杜家。
自打上一回吳家幾兄弟偷偷跑去看杜家的女兒,回來之後就被他們娘屈氏知道了,屈氏听他們跑那麼遠去看人,倒也沒罵他們,反倒是問了幾句。
吳林蒲原本想把那個女人不但凶還污蔑他是賊的事情說出來,卻被大哥吳川打斷了話,最後到底是沒說出來。吳川只說了下那女孩兒的年紀,又說杜家看著不像是窮苦人家,問娘是不是弄錯了。
屈氏搖頭,直言不會錯,當初反饋給她的消息就是對方已經收下了聘禮,還把女方家里有些什麼人、大體的家庭情況都說了。屈氏一想家里就她一個女人張羅,還真是忙不過來,不如早些上門去,同杜家商量一下這婚嫁一事兒,早點把人娶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