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仿佛從腳底被往上一下子冰凍住,只剩下腦子還能勉強轉動,嘴唇顫抖著說不出來。
對方站了起來,拉著暗色窗簾的室內,燈光下他的影子將站在門口的虞整個人都籠罩住了,帶來一種實質般的壓力,繼續問︰「還是?我應該叫你,余翠華?」
「虞在民樂班的朋友?呵,那麼現在,請問余小姐,你怎麼會取朋友的名字當藝名?」
沒想到這個來找她的人居然會是虞迦!
她這才想起來,剛剛那個開門之後又出去,讓她感覺聲音有點熟悉的溫和男人,就是幾個月前在醫院見到的,虞迦的助理之一的張超。只是因為張超是一年前才到虞迦身邊,那時候她又和虞家已經沒什麼聯系了,對他不像對以前一直跟著虞迦的肖建業一樣熟悉,所以乍一看居然沒認出來。
虞第一反應就是想逃跑,她轉身擰動門把手,把門打開了一條縫,正要跑出去的時候,虞迦猛地從她背後逼近,幾乎在她背上帶起一點微微的風,帶動她流蘇邊短T的下擺,骨節分明的大手放在門上,一下子把門按了回去,「 」一聲又關上了。
虞用力去拉門,但是虞迦是誰,從小接受大家族武裝到腳趾的精英教育,幼兒園時代就在雪地穿泳衣健身,小學就開始練格斗,高中獲得過市青少年空手道大賽亞軍的人,就虞現在的力氣,哪怕把門把已經擰好了,都不能把門扯得哪怕在虞迦的手下顫動一下。
「還要繼續玩拉門游戲嗎?」虞迦的聲音在耳畔傳來,明明是還是那樣平淡的語調,但是虞清楚地听出了嘲諷的味道。
虞迦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子,有點不敢相信有這樣瘋狂想法的人會是自己。
這個女孩子白、縴瘦,短上衣流蘇下擺間露出的腰縴細不盈一握,就算留著帥氣利落的男生中發,看起來也有些柔弱,和繼承高挑健美的虞家人基因,身高174、身材火爆的虞,看起來完全是兩個類型,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瘋了,但是更瘋狂的是,他現在對自己瘋狂的想法感到很確信。
而帶著這樣的想法去看,他覺得她的眼神和神情,甚至逃避時候的動作,都和虞幾乎完全一樣。
還要謝謝肖建業,虞迦就算那天晚上見到有人悄悄去墓地、卻一被他看到就馬上逃離,而孟婷的墓碑附近,也剛好在那天晚上出現了梔子花,也不敢太往深去想。梔子花是孟婷生前最愛的花,但是孟婷少女時代社交圈就窄,成為第三者後更是少見外人,這一點知道的人其實真的很少,就連虞家,也就虞冬樾和虞虞迦知道。
虞迦當時就起了懷疑,但當時喝了酒,雖然沒有喝多少,很少飲酒的他,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很清醒。
直到肖建業新婚的小妻子迷上了最近火熱的網劇,他和虞迦共事多年了,是虞迦的首席總裁特助,雖然是上下級關系,有時候也像朋友,不會像身邊其他的人一樣,不敢接近看起來不太近人情的虞迦,才告訴他,這部網劇的女主角,居然也叫虞。
「和虞小姐名字完全一樣呢。」肖建業輕松地笑著說。
本來這也沒有什麼,華國有14億人口,姓氏、漢字只有那麼多,再怎麼排列組合,就算用的字不是那麼的大眾,也難免會有重名,只算巧合罷了。但是更巧的是,虞小姐過世的第二天,他們在醫院撞上的那個打听虞小姐的女孩子,就剛好是這個電視劇的女主角。
不過肖建業雖然覺得太巧了,卻根本沒往那邊想,他對虞迦說︰「我就是隨口一提,你如果覺得沒什麼意思,就當我沒說好了。說不定她就是因為之前認識虞小姐,知道虞小姐的身份,才故意取這個名字想來引起你注意的,這些娛樂圈演戲的女人,特別是外圍混進來的,基本都是這樣子。我和我老婆說讓她別太入迷,她還和我吵架,不許我說她偶像的壞話,真是。」
虞迦的眸色卻一下子深起來,他不再感覺這會是巧合了。
當一件事、一個人身上有了過多的巧合,那就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這一切都事發有因。
墓園那天網上,遠光燈打過去的時候,那女人的容貌在強光下顯得模糊,但是當看著這個演員虞的照片,虞迦就認出來,那天晚上好像是這個人,然後現在,眼前背對他的女孩子的背影,身高、身形、短發,的的確確就是她。
虞也不能一直這樣背對著虞迦,只能緩緩地轉過了身來。
虞迦的手臂撐在虞的頭旁邊,低頭雙目鎖著她,不留余地地步步緊逼︰「那天在墓地,帶了梔子花去看孟婷,然後匆匆離開不敢見我的女人。余小姐,你知道是誰嗎?」
虞低著頭,視線只能勉強看到他有著泛青的胡茬的下巴,他是多注意形象,一切都要做到完美的人,今天居然沒刮胡子,她不敢去看他的眼楮,聲音怯懦,「什麼墓地,虞先生在說什麼我不知道呢?我就是個小演員,每天都在劇組忙著拍戲,虞先生您找我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等會兒還有戲呢。」
「沒有戲。」
「什麼?」
虞迦再說了一遍,「我已經問過了,你今天到晚上8點之前,都沒有戲。」
「哦,那我還有別的事情呢。那個,我真的听不懂您在說什麼,您如果沒事我就先離開了。」虞被當場戳穿,面上還能保持鎮定,但是細長的睫毛卻上下顫動,泄露了她緊張不安的心緒。
虞迦伸出手,一下子捏住了她的雙頰,逼著她把頭抬了起來,虞琥珀色的眸子,就避無可避一下對上了虞迦眸色深黑的眼楮,他緩緩道︰「好,那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你不是說是虞的朋友,為什麼取她的名字當藝名?」
虞迦的眼珠色澤是很純粹的黑,此刻好像敲碎了平常那層冰湖般的偽裝,顯露出底下洶涌的暗流,這樣看著人的時候,讓虞感覺好像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台可以看透她,把她心肝脾肺腎都掃描得清清楚楚的儀器,一下子就卡殼了。
他的話和眼神一樣逼人,「正常人,好像不會這麼做的。」
他這樣說,虞反而突然覺得輕松了,是啊,只是正常人不會這樣做而已,這個世界上還很多非正常的人嘛。她還是裝作一副嬌柔的樣子,連忙羞澀般斂目,避開和虞迦的對視,然後很誠懇地說,「這個,我只是自己名字剛好也有兩個字和這個虞姐姐諧音,然後取藝名的時候,覺得這兩個字挺好的,就用了。可以紀念一下朋友。在這個人海茫茫的世界上,相遇也是一種緣分,如果能讓以後大家看到這個名字,念出這個名字,就好像虞姐姐還在這個世上一樣,我就很高興了。」
「虞先生,如果你真的很介意的話,雖然現在改起來很不方便,但是我還是可以勉強試試去改的。」
沒想到虞迦卻完全不買賬,甚至仿佛更加篤定了,「沒關系。」
虞真的不明白他的執著從何而來,明明這樣羞怯柔弱又有點造作的樣子,是和她以前基本完全相反的類型,為什麼他反而會更懷疑呢?
虞迦︰「本來就是你的名字,你想用就用。」
「沒有,虞先生,我的真名是余翠華呢。」虞連忙道。
虞迦捏著她臉頰的手加重了力道,讓虞幾乎有一點疼,一字字道︰「虞,你敢不敢看著我的眼楮說話?」
不管他怎麼表現,虞已經想好了,當時取藝名的時候,真的是太糊涂了,又沒想到去墓園會被他抓到,弄得現在被他懷疑,不過這種事情,任誰知道也只會說他是異想天開,虞只要死不承認,他就沒有任何辦法了。
她輕弱地笑了一下,擠出一點淚光,「疼,虞先生,請您別捏,好嗎?我很疼呢。您是大企業的老板,我只是一個小演員,怎麼敢和您對視著說話呢,實在有點惶恐。您別開玩笑了,也別為難我了,讓我去忙我自己的事情吧,好嗎?」
虞話音未落,虞迦就放開了她,也收回了手臂,虞終于暫時從被禁錮的局面中解放了出來,正微微吐了一口氣,虞迦的腿就伸到了她兩腿中間,繞到她膝彎後面就猛然往下壓。
這是以前學過的格斗術的一招,如果被壓下去,立刻就會雙膝重重跪地,疼到難以爬起,然後只能任人宰割,沒想到剛剛還在好好說話,他居然會突然發難,就算以前在虞家的時候,虞迦也是沒對她動過手的。虞下意識就用上了拆解這一招的動作,迅速避開了,然後反過去要一個掃堂腿,結果動到一半,她突然反應過來,整個人僵硬了。
虞迦的腿已經將她伸出去的腿壓住,「現在,你還有話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