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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縱看她曾經歷過的,一路而來,崔雲鬟已經習慣了的,竟只是「失去」二字。

幼時的母親,陪伴的青玫,再往後……不堪回首的種種。雲鬟只是逼著自己去「不想」,竭力去適應罷了。

不然,又能如何?

她盡量避免想起那一層層的傷痛,並盡量不去理會身遭發生的種種,不糾纏,不參與,自然便減少許多不必要的記憶。

季陶然曾說她「人淡如菊」,趙黼曾恨她「波瀾無起」。

而雲鬟自詡「心若止水」,喜怒哀樂極少外露,落在人眼里,竟似木訥愚拙一般。

只想不到,那一生,竟仍是走至令她忍無可忍的地步。

今夜,在青玫的注視之下,雲鬟閉著雙眸,看似睡著,實則心中一刻不停。

當在柳樹下睜開雙眸那刻,自是不免意外,但也僅只是意外。

她任由青玫把自己抱起,任由她領自己回到了素賢山莊……見到了陳叔,乳母……那些逝去的人,一一出現在眼前,就像是一個帶著笑意的美夢,可意識之中卻隱隱預料到,這夢雖美,卻注定短暫。

她早看破老天的伎倆,看似給了她一顆極甜美而誘人的糖,吞下之後,隨之而來的卻是無盡的苦澀。

然而除了面對之外,她並無其他選擇。

因此雲鬟三分淡然地看著一切重又發生,就如同……如同前世苦悶之時的自個兒,實在受不得之時,便讓自己回想昔日那些快活的時刻,因為不忘的天賦,每當回想,便如同「重生」了般,身心皆沉浸在那股永遠鮮活的喜悅自在中。

也只有在這種時刻,雲鬟才會感激老天給了自己這種天生之能,那些珍貴而短暫的歡喜過往,一幕一幕,如同暗夜微光般,支撐著她,緩步向前。

雖然她並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當真的「重生」一次。

一直到現在,雲鬟才若有所悟。

這樣溫柔可愛的青玫,如何要遭逢那樣不堪慘烈的厄運?而看似靦腆純良的來福哥哥,當真是十惡不赦的凶手?

她試探過幾次,都看不出來福有什麼險惡的居心或者企圖,若說他極擅長掩飾,那也太過可怕了些。

而且雲鬟知道,青玫心中……一定有人了

上回她自「夢魘」中驚醒,乳母跟陳叔相繼來看,一牆之隔的青玫卻並不見人。

青玫素來勤快警醒,絕不會睡得這樣死沉,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她並不在素閑莊。

這也正跟前世她遇害之時的情形有些契合了,倘若不是她自己夤夜離開素閑莊,又怎會死在外頭?縱然真的是來福動手,來福自也先要把她引誘出去才能行事。

雲鬟雖拿不準來福到底是不是真凶,但目前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不能讓青玫再私下里出莊子了,只要她晚間不離開山莊,便極大地減少了被人暗害在外的可能。

所以今夜,雲鬟才借口害怕,把青玫留在身邊兒陪著自個兒。

連日來雲鬟思量此事,至此忽然隱隱醒悟︰或許老天讓她重活一世,意義正是在此。

她閉著雙眸思量,察覺青玫探臂,將她輕輕攬入懷中。

就宛如……昔日謝氏在世之時的動作。

雲鬟禁不住往青玫懷中貼近了些,小手攥著青玫的衣襟︰以後如何且不論,只是這次,她一定要做些什麼。

話說這日,一大早兒,小狗子捧著個柳條小簸籮,上頭放著三塊白生生的豆腐,往素閑莊而來。

狗子家中有個不大的豆腐坊,隔三差五,狗子爹做好了豆腐,便會叫他趁新鮮,送幾塊到素閑莊來,因先前開這豆腐坊之時,多承蒙了素閑莊的恩惠,鄉下人淳樸,便用此法兒且表心意罷了。

而小狗子是最愛做這差事的,一路上小心翼翼捧著簸籮,眼看將到了莊門口,不由加快了腳步。

正在滿心歡喜之時,忽然身後有三個青年男子快步上來,看小狗兒如此,中間一人笑道︰「這小東西捧得什麼?」

左邊一個大笑道︰「奎爺竟是不食人間煙火了不成?如何連豆腐都不認得了?」

張奎笑道︰「老程你懂什麼,我哪里是不認得,不過是看這小東西像是捧著什麼寶貝似的,故意問他罷了。」

小狗兒見這三個面生,又听他們粗聲大氣地調笑,不免膽怯,低頭便欲走,不妨謝奎將他攔住,道︰「小家伙,你急急地往哪里去?爺一路走來正有些肚饑了,這豆腐給我吃一塊兒。」

小狗兒嚇了一跳,忙道︰「不成。」

誰知張奎口中問時,手早就伸了出去,小狗兒話音未落,他已經三根手指扠了一塊女敕豆腐,低頭便吃了一嘴。

小狗兒萬萬料不到竟有人這樣蠻橫無禮,不由呆了,謝奎風卷殘雲似的,那豆腐且又軟甜,頃刻就被吃了個精光。

小狗兒才反應過來,登時叫道︰「你干什麼?!」

張奎還欲說笑,卻見他的同伴們早已經走出幾步去,其中一個方正大臉兒的,回頭喚道︰「別跟孩子糾纏,還有正經事呢。」

張奎方抹抹嘴,邁步欲行,小狗兒忙上前一步,想攔住他,誰知張奎走得急,兩人一撞,小狗兒身不由己,往後跌倒,手中的簸籮早就翻了,剩下的兩塊豆腐跌在地上,沾草帶土,顯是不能要了。

小狗兒見狀,又氣又恨,便放聲大哭起來,謝奎雖意外,卻也不當回事,反嗤笑了聲,便趕到那兩個同伴跟前。

張奎老程等正欲往前,便听後面有人叫道︰「站住!」

三人駐足回頭,便見一個青年從後面趕上前來,先把小狗兒拉起來,勸了兩句,方來至跟前,怒道︰「你們做什麼欺負孩子?」

張奎為人蠻橫,又見這青年衣衫簡陋,鄉民打扮,自然不放在眼里,道︰「誰欺負他了,是他自個兒不長眼,來撞爺們兒。」

小狗兒哭道︰「來福哥哥,他吃了一塊豆腐,還把剩下的都撞翻了。」

來福橫眉怒目,道︰「這還不是欺負人?」

張奎還要理論,他身後那人皺皺眉,對張奎道︰「不過是幾塊豆腐罷了,給他幾文錢就是了。」

張奎聞听,暫時忍氣,嘰咕道︰「看在謝二爺的面兒上!」從懷中掏模了會兒,模出兩枚銅錢,竟往地上一扔,轉身又要走。

來福見他如此輕蔑,一把拉住︰「不許走!」

張奎回頭道︰「好泥腿,給臉不要臉呢?」揮手便打向來福。

來福只想跟他們理論,毫無防備,頓時臉上吃了一拳,踉蹌後退。

張奎大笑,他的兩個同伴見狀,似笑非笑,也不言語。

來福畢竟年輕氣盛,吃了虧,便要上前廝打。

正在這時,忽然前頭素閑莊的門口走出一個人來,遠遠看見這一幕,便拔腿跑了過來。

原來是青玫清早出門,見狀急急跑到跟前兒,又見狗兒哭的不成模樣,來福臉上有青,便叫道︰「怎麼了?」

謝二爺等正也直直地打量青玫,見她雖一身布衣,然而身段裊娜,容貌秀麗,頓時都看呆了。

張奎死性不改,正欲調笑,卻听有人咳嗽了聲,竟是那謝二爺發話︰「沒什麼,不過是有些誤會罷了,姑娘是?」一改方才的倨傲冷淡,竟是斯斯文文之態。

青玫雖未目睹來龍去脈,但看這架勢,也猜出幾分來,便擰眉道︰「問我做什麼!你們又是什麼人?跑到素閑莊來撒野麼?」

狗兒趁機又把他們搶吃豆腐,又撞倒他、且打人的事兒說了一回,青玫听了,氣得臉上微紅。

謝二爺卻面不改色,反而笑說︰「這孩子年紀小,不懂事,說的也不明白,實在是我這位奎兄弟原本饑餓,才吃了一塊豆腐,也並不是吃白食,都要把錢給他了……是這位小兄弟非要攔著我們不許走,奎兄弟又性急,才動起手來的。」

這些言語,挑出任何一句來都並沒有大錯兒,只是連在一起,意味卻大不同了,倒仿佛于他們身上沒有干系,只是來福的不是似的。

來福急忙道︰「明明是你們……」

謝二爺不等他說完,便拱手行了個禮,竟認真正色道︰「原本是我們挑起來的,我替奎兄弟向這位小兄弟賠禮了。」說著,親自撿起地上的銅錢,雙手送上。

張奎老程看了,互相對視一眼,使了個眼色,均是一臉看好戲的神情。

果然來福越發怒了,臉皮紫漲︰「誰要你的臭錢?」

青玫皺眉看著,見謝二爺苦笑一聲,倒仿佛受了委屈,嘆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敢強人所難。」復轉頭對青玫道︰「請問姑娘是素閑莊之人麼?」

青玫不悅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謝二爺笑道︰「如果是的話,那便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

青玫警惕道︰「這話從哪里說起?誰跟你是一家人?」

老程在旁道︰「素閑莊不是謝家的產業麼?我們二爺,便是謝家的人,論理說起來,謝大小姐還是我們二爺的姑母呢。」

青玫大驚,把謝二從頭到腳看了一眼,半信半疑,皺眉道︰「我伺候了女乃女乃幾年,也不曾听說她有什麼佷子,哪里又冒出個你來?」

張奎听到「伺候」,便喝道︰「你這毛丫頭,且識相點兒,別這樣無禮,二爺可是你以後的主子呢!」

青玫哪里肯依這句?便瞪向張奎,啐道︰「呸!好個張口就來,我還說你是個賊呢!莫非你當真就是賊了?」

張奎慍怒,謝二使了個眼色,復對青玫道︰「姐姐年紀小,沒听說也是有的,我也是小的時候才見過姑母一面兒,記得謝家有個老僕人,叫做陳叔的,如今可在莊上?他大概認得我,且領我去一見便知。」

青玫見這三人來歷可疑,舉止粗魯,本不願理會,然而謝二又說的頗有根底似的,倒是不好不睬,心中猶豫片刻,便道︰「我們莊園不許外人出入,誰又知道你們是不是招搖撞騙來的,我且先回去通報一聲兒,你們等著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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