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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知道的吧,總得有人去死。」

再被推出來之前的一瞬間,易曲看到那個少年從微微翹起的嘴唇里面,吐出來這句話。

被推出來了這一步,易曲就已經出現在巷子兩邊的人的視線里面,包括盯著他後腰的槍,還有他現在的一舉一動,都被那麼多雙眼楮盯著。所以易曲什麼都不能說,也不能動。

希融看到少年去拔槍的一瞬間,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想要過來搶那把槍。結果少年另一只手順勢架到了她的脖子上,用很低的聲音對著她說道︰「我知道你不怕蟲子,不會被咬死,但是當著這麼多人類的面被咬出一個口子卻沒有流血,你總歸是會忌憚那種情況的。」

希融愣了一下,听到易曲高聲叫了起來︰「希融,冷靜!我沒事!」

希融抿了抿嘴唇,放下了已經舉起來的手,被少年卡著脖子慢慢向外拖著挪動了兩步。

「都給我把槍放下!」少年終于出現在十三科眾人視野里面的時候,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那種稚女敕的笑容,從希融的角度按上去,看起來幾乎有點猙獰,「給我後退!留出空地來!你們兩個,別停下!繼續走!听著,我手上有四個人質,屋子里還有一個昏迷的!假如你們不放我走,我就立刻殺了他們!」

即便綁匪赤.luoluo地用人質的生命作為威脅,十三科的人也完全不為所動。易曲一抬頭看過去,就看到鐘鳴居然也已經出現了,現在正站在持槍瞄準的軍部眾人的前面,表情冷淡地看著他。

「真沒用。」

易曲清楚地從鐘鳴的表情里面讀到了這三個字,易曲反而松了口氣,看起來鐘鳴什麼都沒能看出來。而後他看到鐘鳴轉過臉去,表情冷漠地對著旁邊人吩咐了什麼,下一刻,他身後的軍部的人不僅沒有放下手里的槍,反而全體上前一步,圍到他兩側,動作整齊劃一地拉開了搶上的保險。

希融察覺到卡著自己脖子的手隱約有點發抖,掌心微微有些出汗。少年臉上有了更加凶狠的神色,希融愣了一愣,突然反應過來少年在做什麼,立刻稍微壓低聲音︰「你這麼做……」

「閉嘴!不然我殺了你!」少年用最凶狠的表情瞪了希融一眼,轉頭看向鐘鳴的方向啞著嗓子吼,「我手里有人質!你們听不見麼?還是說要我先殺一個人質給你們看看你們才肯……」

鐘鳴看起來就好像根本沒听到他的威脅,只轉過頭,語氣強硬地吩咐道︰「狙擊手!綁匪情緒不穩定,隨時可能殺死人質,為了減小損失,現在就準備狙擊綁匪!」

不遠處架著□□的狙擊手遲疑了一下,抬起手︰「報告!劫匪和那名女性人質距離太近,無法在確保人質安全的前提下完成聚集。」

「我們沒有證據表明那個人質有幾率活下來,也不能保證那個人質沒有被對方用其他手段控制,為了盡量救出更多的認知,現在就狙擊。」鐘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用一種不容拒絕地口氣吩咐道,「現在不是猶豫這個的時候,沒听到我的命令麼?現在就動手。」

即便他這麼說了,槍聲還是沒有如同他預料的那樣響起。鐘鳴推了推金絲眼鏡,用力皺起眉毛。經管他表情很冷淡,但是那雙不算大的眼楮里面能清楚地看到憤怒和狂躁。然而那位軍部派出來的狙擊手卻並沒有在看著他,當然也沒有在瞄準準備狙擊,而是努力地扭過頭去,看著他們的上校。

洛白的狐狸臉上帶著慣有的笑容,就那麼地站在那里,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那個狙擊手一時拿不準自己上司到底是什麼意思,也就不敢動。鐘鳴盯著洛白看了好一會兒,終于想起來了之前听到的那個傳言,易曲那小子好像把洛白那個失蹤很多年的女兒找回來了,而且還和她走得很近。

鐘鳴猛地回過頭,盯著巷子中央那四個人重新打量了了一會兒,終于再一次開口下了命令︰「給他們讓個地方,讓他們好出來。包圍圈空一塊出來,讓他走。」

他這一句命令的聲音很大,讓巷子兩邊的人都能听到,各自退了一步,讓出了一大塊。不過站在鐘鳴身後的人都能看到,他背在身後的雙手食指再說話的過程中比了個叉,那個狙擊手看到了這個手勢,心神一凜,轉頭再次去看洛白。這一回,洛白抬起手,狀似無意地撢了撢左邊肩膀。

這是同意了。

少年當然不知道這些暗地里的交流,他一手舉槍頂著易曲,一只手抓著希融的脖子,一步一步地向著巷子口挪動。這條窄窄的巷子兩邊的空氣幾乎凝固,幾十號人就這麼無聲無息地看著他們慢慢吞吞地向外走。

「我警告你們不要有小動作。」少年的語氣帶上了一種宛如陷入陷阱的幼獸般的驚慌和歇斯底里,「你們看到那些死人了!被蟲子吃掉的死人!我警告你們,只要你們有一丁點兒異動,我手里這個家伙馬上也會被蟲子吃光!我警告你們!她會死得和之前那些家伙一樣慘!」

沒有人對此給出了任何反應,有一個瞬間,易曲幾乎看到了他們眼神中宛如實質一般的、高高在上的憐憫。易曲有一個瞬間突然想停下來,然而懷里抱著的那個少女的重量突然讓他明白,現在他絕對不能停下來,否則大家一起死。

「我姐姐交給你了。」

在走出巷子口之前的一剎那,易曲听到少年這麼說道。隨即,之前一直盯著他後背的槍支的觸感一剎那消失了,一只手用力按住他的背,用力把他向前推了半步。希融被少年用力抓著脖子甩開,一個踉蹌向前沖了半步,希融在站穩的時候立刻回頭去看,正看到那個少年如同每一個自以為逃出生天的劫.匪一樣,推開了人質們,向著十三科留給他的那條空缺狂奔而去。

下一個瞬間,槍聲響了起來,□□的子彈幾乎是以慢鏡頭一樣旋轉著從希融放大的瞳孔前面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掠過,向著那個少年的頭顱徑直飛了過去。

再接下來一個剎那,幾乎就在那個子彈射進那個少年的後腦勺前一個剎那,那個少年突然回過頭,沖著所有人詭異地一笑,沒人反應過來這個笑容意味著什麼,他們因為震驚而收縮的瞳孔里面只看到那個少年,就像是一個影子一樣突然之間消失在了原地。

被他握在手里的易曲的槍「啪嗒」摔倒了地上。

□□的子彈穿過原來少年所在的位置,直直地打進了牆壁,發出一聲悶響,激起來一陣灰塵。

同一個剎那,易曲那一步落到到了這條巷子之外的地面上。他和手里的少女,徹底離開了「這個房子」的範圍。

——「只要她離開這個房子的範圍,我們都會消失。」

——「我不相信,大家都是真的活著的。」

——「這里住了一個嗜殺成性的異種,而你們兩個人類是被那異種關在這里並且折磨成樣的。」

——「總得有人去死的。」

要想不被懷疑,總得有人去扮演那個「嗜殺成性的異種」。假如這個少女離開這棟房子,她的能力所制造出來的生命都會消失。易曲這時候才突然意識到,之前福叔和他說起住在這個房子里的人的時候,從來都是說的「她」,而不是「他們」。

就連那些碗筷和食物,明明都是一人份的。這個房子里面,從來就沒有住著一對姐弟,只有一個無比孤獨的女孩,和她幻想出來的童話世界。

有一個瞬間,希融突然很想知道那個少年,那個是被用能力制造出來的生命體,跟著他們從那間地下室里面,在黑暗中一步一步踩著樓梯,走向自己的消亡的時候,究竟是擺著什麼樣的表情呢。

「跑了。」鐘鳴面無表情地宣布了這個結論,看不出特別失望,或者是憤怒。希融看了他一眼,她知道真相是什麼,可是她當然不打算說出來。

「嘉思,過來。」洛白向著希融招了招手,難得放緩了語速,「受傷了麼?我沒帶軍醫過來,我讓游二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那個小子,也帶著人質一起,跟我走。」

鐘鳴沒有開口,就是默許了洛白的安排。希融扯了易曲兩下,拉著他走到了洛白邊上。洛白轉身就走,一邊沖著對面的路邊比了個手勢,一直停在不遠處的一輛小型轎車就開了過來,駕駛座上的游二一臉正經地向著洛白行了個禮。

「上去,你們兩個別給我添亂了。」洛白把兩人領到車邊兒上,跟游二交代了兩句,這才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意有所指地補了一句,「這小孩你們去安頓好,看著這些疤,也是挺可憐的。」

易曲站在車子前面,遲疑了一下,隨即把手里的少女塞給希融,稍微向著洛白鞠了半躬︰「多謝上校,但是我還有些事情需要留在在這里處理。還是讓她們先走……」

「原來想到了啊,那還不算太蠢。」洛白垂著眼楮看著易曲,稍微冷笑了一聲。沒等易曲給出反應,他就迅速拉開車門,一把將易曲塞了進去。在這個推搡的過程中,他用兩個人才能听到的聲音輕聲說道,「先走,你要是留下來,才什麼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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