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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鶴園說︰「我是個準備與死神打交道的人了,比起充滿坎坷的驚喜,我更喜歡意料之中的安寧。」

曹琋說︰「那樣應該叫尸位素餐吧?」

「尸位素餐?什麼意思?」

「身居高位,卻只想著自己安寧,而不顧百姓死活的人。」

「如果我是這樣的人,程岫就不會失蹤了。」龐鶴園得到消息很快,「研究院的保安系統很健全,你是怎麼把人帶走的。」

曹琋自豪地說︰「你既然知道他是誰,就應該知道,他想走,就沒什麼地方攔得住。」

龐鶴園沉默了會兒才說︰「你是知情人?」

「是。」

「什麼時候知道的?」

「一開始。」

龐鶴園驚訝了︰「在安全局的時候,你的表現可不是那樣。」

曹琋說︰「那時候他想保護我,故意讓我這麼說的。」

「為什麼改變主意?」龐鶴園問,「他的主意很正確。就算他逃月兌一時,但沒人會放過他。議會不會,總統不會,我也不會。不要指望軍隊能做什麼,那已經不是一百年前了。就算偉人,也無法復制時代,因為時機一去不復返。不要為了一時的**,而毀掉了一生的努力。」

從很多方面來說,龐鶴園都是一個不錯的政客。有著正確的方向,也有著足夠的觀察力和判斷力。如果不是太清楚事情真相,太清楚程岫的無辜,也許真的會被打動。在整件事里,應該收到懲罰的人是他。他才是不擇手段復活自己的人。如果今天他們針對的是他,也許他連反駁的機會都不會有。可是程岫也好,林贏也好,都是最無辜的人。他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因為這件事再度受到傷害。

哪怕不擇手段。

曹琋有時候會害怕,怕程岫突然就對這個世界失去了興趣。這輩子剛剛遇到程岫的時候,他明顯能夠感覺到除了看自己不順眼之外,對其他事都很豁達。

一個死而復生的人竟然心態豁達,這說明他對于重獲的生命並沒有小心翼翼到不能失去的地步。

因此,他才不得不用各種手段留住他。

愛情也好,事情也好,理想也好,責任也好,不管哪一樣,只要留下人就好。

「不管怎麼樣,王龍他們是無辜的,至少把他們放出來。」

「好,拿程岫來換。」

「你知道不可能。」

「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

「王龍和張養晦是你的人。」

「以前是,現在他們都在為你做事。」

曹琋說︰「包括向你報告我的近況?」

龐鶴園頓了頓,當然不是心虛,而是考慮怎麼扳回一城︰「好吧,他們是我的人,但郭探不是。」

曹琋說︰「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很記恩又很記仇。」

「那又怎麼樣?」

「這一點華敏就做得很好。她批了張訊問信,不管未來怎麼樣,華家的人情我都記下了。華英璋的事是華英璋的事,我可以把他和華家分割開來看。」

言下之意,就是到了秋後算賬的時候,這筆賬只會被記在華英璋一個人的頭上。

就像國政議會那些人一邊對華敏的所作所為表示不屑,一邊又暗暗在心里羨慕嫉妒一樣,對這種左右逢源的做法,龐鶴園也有些心動。但是對曹琋,他又忍不住要提防,每個舉動都被掰開了揉碎了分析得一清二楚也不放心︰「只是放人?」

「我保證沒有陰謀,如果這是你的顧慮的話。」

「有必要嗎?」龐鶴園依舊保持著懷疑。

曹琋知道,對政客來說,要找理由,「愛與友誼」比不上利益更讓人信服。他說︰「團結就是力量。我們現在需要凝聚力,解救一個伙伴總好過對他置之不理。」

龐鶴園說︰「所以,如果我袖手旁觀,就可以瓦解你們的凝聚力?」

曹琋說︰「只是利利黨內部。畢竟,他們還是一群剛剛踏入社會,體內還殘留著熱血的青年。其他人是不會在乎的。」

他沒有說其他人是誰,龐鶴園已經腦補了軍方各個大佬。

曹琋說︰「救不救人,對我無關痛癢,對你舉手之勞,為什麼不賣個人情呢?」

龐鶴園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坐在通訊器那一端的人不是一個十幾歲的青年,而是一個混跡政壇多年,威脅利誘、坑蒙拐騙等手段都使用得爐火純青的老狐狸。

有什麼不可能的呢?

程岫都可以是林贏……

曹琋為什麼不可能是曹燮?!

冒出這個念頭時,龐鶴園的呼吸都跟著停了。

一個林贏復制不了一個時代,那麼,再加一個曹燮呢?

一個林贏沒有足夠的機遇,那麼,再加一個曹燮呢?

對林贏的了解,龐鶴園僅停留在彪炳的戰功上,那些戰術、戰斗技巧,他一竅不通,七星上將有厲害也停留在模糊的概念上,無法感同身受。但曹燮就不同了,同樣周旋在各大政壇之間,同樣出身大世界,同樣當上了幕僚長,他太清楚曹燮的手段。

這是一個沒有機會就創造機會,有機會就把機會無限擴大的人。

他沉默得太久,久到曹琋都感覺到了不對勁︰「你考慮得怎麼樣?」

龐鶴園緩緩道︰「讓我想想。」

掛下通訊之後,他枯坐在座位上許久,久到秘書都忍不住催促他處理堆積如山的公務了,他才站起來說︰「叫魏國勛和陳笙過來。」

魏國勛是中央安全局的老大,陳笙是龐鶴園的繼任者,中央情報局這一任的老大。

兩人來得很快。

因為林贏的逃月兌,兩人都處于極度緊張的狀態,也難得的放下成見合作。

龐鶴園說︰「你們去查一個人,用各自的方法。」

「誰?」

「曹琋。」

陳笙不理解︰「現在?」林贏失蹤鬧得滿城風雨,現在最應該查的人不應該是他嗎?

魏國勛見過曹琋和程岫在一起的場景︰「我已經派人在查了。曹琋有一段時間的行蹤沒有記錄,像是被刻意屏蔽了。我想他們十有□□在一起。」

龐鶴園說︰「不僅如此,你還要查他的背景。」

魏國勛說︰「他的背景?曹家?有什麼可疑?」

龐鶴園意味深長地說︰「曹家就是最大的可疑。」

龐鶴園的態度讓曹琋警惕。先前有一段時間,他甚至認為自己已經說服他了,是什麼改變了他的態度?

「你在想什麼?」

程岫啃著甘蔗進來。蔣向峰知道這座安全屋他要用,特意準備了一大堆的水果零食,務求他吃得停不了口。

曹琋回過神,沖他敞開懷抱︰「在想怎麼救郭探。」

程岫走到他的面前,就停住了腳步︰「你們不該出面的。」

他們原本商定的劇本是曹琋裝作不知道他的身份,將自己和利利黨全都撇清關系。一開始也的確是這麼做的,在安全局那次,曹琋演出了震驚和傷心,可等他從研究院跑出來,劇本連大綱帶細節的都被改掉了。曹琋帶人親自來接應,利利黨全體都牽扯得很深。

曹琋一把將人扯入懷中。這次的分別讓他得了「皮膚饑渴癥」,一會兒不抱他就難受。

「放心吧,我已經安排好了。不但能夠幫你堂堂正正地回到這個世界,還能讓利利黨接機更上一層樓。」

程岫對他的能力很有信心——都是當年吃虧吃多了,累積起來的。他問︰「有什麼我可以做的?」

曹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給功臣一點兒獎勵。」

程岫一掌拍在他的額頭上︰「我看他更需要鞭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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