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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番外一 蕭睿(七)

景和十九年,東宮。

大紅喜字貼滿了東宮的每一間宮室,龍鳳花燭高高燃起,灼傷了蕭睿漆黑的雙眸。

「安之,你這是……」蕭睿不是今天才知道顧安之將成為自己的太子內君,只是皇帝指婚的旨意一下,顧安之就不進宮了,他也不好直接闖去顧家,因而堆積了許多疑問在心里,卻無從開口。

「殿下很失望今日看見的人是我?」顧安之挑了挑眉,貌似不經意地問道。

蕭睿搖了搖頭,輕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早先,蕭睿一心期盼著龍若仞能進宮,皇帝模稜兩可的態度給了他不切實際的期望,可是最終,皇帝給龍若仞和殷容止賜了婚。

蕭睿當太子的時間和今上當皇帝的時間一樣長,他哪怕不清楚皇帝全部的心思,也知道他這麼做是從大局考慮。只是從來沒有期待過也就罷了,期待了卻落空了,蕭睿的失望之情在所難免。

從那以後,蕭睿對太子妃的人選再沒有期待,父皇母後看中誰就是誰了,他哪怕不喜歡,也不會故意冷落人的。作為一個沒有兄弟的太子,蕭睿太需要兒子了,大周王朝也太需要小皇孫了。

傅良媛出身名門,才貌雙全,是姜皇後精挑細選出來的,可蕭睿對她卻是毫無感覺。蕭睿偶爾會想,他日後的太子妃,或許就是傅良媛的加強版,出身比她更高,相貌才情比她更出色。

就算是在最瘋狂的想象里,蕭睿也沒想過顧安之會成為自己的太子內君,哪怕他知道顧安之是喜歡他的。像顧安之那樣的人,不該是一門心思想著建功立業光耀門楣麼,他怎麼可能進宮?

「……我只是沒有想到。」蕭睿略加猶豫,老實說了心里話。

如果太子妃是傅良媛那樣標準而溫柔賢惠的女子,蕭睿就算不喜歡,也知道該如何相處。可父皇另闢蹊徑,把顧安之弄進了宮,蕭睿就變得很為難了,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一個喜歡自己的人。

「沒想到不要緊,殿下沒有不歡迎臣就好。」顧安之起身走到桌邊,端起酒壺斟滿了兩杯酒。

蕭睿下意識地搖搖頭,睜圓眼楮看著顧安之把一杯酒遞到了自己手里。

顧安之舉起酒杯,朝著蕭睿揚了揚,輕笑道︰「殿下,這可是我們的交杯酒。」

蕭睿失神地咬了咬唇,配合顧安之的動作和他手挽手,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水。

喝完交杯酒該做什麼,蕭睿當然是知道的,可是他和顧安之,蕭睿表示自己還沒做好準備。

不等蕭睿回過神,顧安之就已經月兌去了外袍,把他按倒在了床上。大紅的被子上灑滿了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等物,躺上去頗有些硌人,蕭睿不禁皺起眉頭︰「安之,你做什麼?」

「**苦短,殿下難不成想白白浪費了好辰光?」顧安之先在蕭睿唇角輕啄了下,再兩手撐在他的腦袋兩側,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蕭睿隱約察覺這樣的情況有些不對,可他說出來的話卻是︰「被子上的東西好硌人!」

顧安之聞言哭笑不得,他一手撈起蕭睿,另一手把被子一揚,紅棗花生等物落得滿屋都是。

片刻過後,顧安之再次擁著蕭睿躺到了床上,勾唇道︰「殿下,這樣你滿意了麼?」

蕭睿茫然地眨眨眼,覺得自己說滿意不對,說不滿意好像也不對。

「**一刻值千金,殿下,我們就別浪費時間了。」顧安之再不給蕭睿胡思亂想的時間。

翌日清晨,蕭睿很早就醒了。他抱著被子,看著身旁熟睡的顧安之,神情略顯無措。

雖說洞房花燭之夜不做點什麼不正常,可面對的人是顧安之,蕭睿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蕭睿對顧安之的概念一直停留在他是他的伴讀上,更準確說是喜歡他的伴讀。

對顧安之進宮這件事,蕭睿一直沒有真實感,他感覺太不可思議了。

誰知沒等蕭睿回過神來,他家太子內君就把他吃干抹淨了,其膽量之大態度之果決,遠遠超出蕭睿的預料。明明是顧安之嫁給他好不好,怎麼他就被吃掉了,真是太不應該了。

蕭睿抿了抿唇,偷偷模模起身了,他覺得自己需要找個獨處的環境冷靜下。

顧安之知道蕭睿離開的事,他關門的聲音驚醒了他,看來太子殿下不是很能接受昨夜的事。

其後的日子,太子夫夫相敬如賓,兩個人之間客氣地不得了。

顧安之到底是當過太子伴讀的人,和蕭睿很有共同語言,兩人長期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就是不做什麼,起碼也能說到一塊兒去。

再說了,他們並不是真的什麼也沒做,反正新婚之夜顧安之就把窗戶紙捅破了,蕭睿也沒什麼好介懷的,只是兩人偶爾會就上下的位置發生爭執。

景和二十年,乾安宮。

盡管從兩年前起,先帝的身體就斷斷續續有些不好,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他的駕崩會如此突然。

蕭秋宸匆忙從南洋趕回上京,卻沒見到兄長最後一面。

先帝在駕崩前留下遺旨,給大周新封了第五個鐵帽子王,並命蕭秋宸長子龍若仞改姓為蕭,入皇室玉碟,從此將晉陽王的王位永遠傳下去。

先帝此舉,幾乎斷絕了自己的後人拿回南洋諸島的可能性。

蕭睿對此滿不在乎,並覺得理所當然,那都是三皇叔應得的。

事實上,此時的蕭睿什麼都不在意,他只知道,他的父皇不在了。

都說皇家無親情,在大周的歷史上不乏兄弟相爭父子相殘夫妻反目母子成仇的先例,可先帝是個例外,他完美地規避了上述所有情形。

而且先帝還是大周開國以來第一個後宮只有皇後再無其他嬪妃的皇帝。

蕭睿身為先帝的獨子,從來沒有感受過皇室生活的殘酷一面。驟然登上皇位,更不會有所謂的欣喜若狂,他爹沒了,那是世上最疼愛他的人,和他比起來,皇位算得了什麼。

古來帝王守孝,都是以日代月,做足規矩二十七日即可。畢竟,朝廷不能長時間停止運轉,那樣天下還不亂套了,蕭睿再是任性,也不敢拿先帝留給他的江山開玩笑。

不過除了專心處理朝政,蕭睿自身是完全按著守孝的規矩過的,就差沒有結廬而居了。

這夜,蕭睿又是在御書房停留到了半夜。折子早就看完了,也沒什麼事急著要處理,可他就是不想回寢宮,反正回去了也睡不著,不如在這里找點父皇以前留下的筆墨看看。

誰知子時都過了,有人前來稟報,說是晉陽王世子求見。

蕭睿乍听到這個稱呼愣了愣,他父皇真是夠狠的,怕他藕斷絲連直接讓蕭殊認祖歸宗了。從此以後,他們就是同姓的兄弟了,他若是再對蕭殊有所企圖,就有**的嫌疑了。

蕭睿莫名感到有些委屈,他是那樣不守規矩的人麼,蕭殊和容容訂婚了,他也有了太子內君,以後就是橋歸橋路歸路,少年時代的那些小心思,哪里還能記掛一輩子不成。

「微臣蕭殊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蕭睿還是太子的時候,蕭殊見了他除非是重要場合,否則從不行禮。可打從他登基以後,不管人多人少,蕭殊就是標準的三跪九叩了。

「世子快免禮!」蕭睿馬上開口,卻沒攔住蕭殊行完大禮。

蕭殊站起身,拱手道︰「陛下如此勤政,皇伯父泉下有知,定然深感欣慰。可陛下太過折騰自己,皇伯父肯定會心疼的。」要不是蕭睿沒事兒玩自虐,姜太後也不會請他過來當說客了。

要不要在這個時候來見蕭睿,蕭殊猶豫過的,他總感覺有點不合適。

可是姜太後說了,蕭睿除了上朝,幾乎所有時間都在御書房,他不去慈寧宮,也不去坤寧宮,就這麼整天一個人悶著,她是真的沒有辦法了,而且皇帝夫夫一直這麼下去,也不像回事。

蕭殊想起父親離開上京前說的話,略加思忖還是過來了。

「朕哪有折騰自己?」蕭睿避開蕭殊的眼神,矢口否認道。

「陛下說沒有,那就沒有好了。」蕭殊的語氣一听就是哄小孩子的,「可陛下整日把自己悶在乾安宮,就不怕皇後殿下會多想?」顧安之對自己的敵意,蕭殊早就察覺到了。

「朕在守孝。」蕭睿欲蓋彌彰地提高了音量。從顧安之進宮到先帝駕崩,中間只隔了大半年,蕭睿說不清他和顧安之的關系到底算怎麼回事,干脆就不去想了。

蕭殊略微點頭,又道︰「守孝也不至于夫夫兩人就不見面……」

蕭睿被蕭殊噎住了,他沒有針對顧安之的意思,不然他不會連姜太後都不怎麼見了。他就是誰也不想搭理,覺得一個人待著挺自在的,可人們好像看不得他清靜,每個人瞧他的目光都怪怪的。

「蕭殊,你管的閑事太多了!」蕭睿的臉上有點掛不住了。

通常來講,只要御書房的燈火還沒熄滅,顧安之就不會先歇下。但是今日,他得到一個不太美妙的消息,晉陽王世子進宮了,和蕭睿在御書房秉燭夜談。

顧安之握緊了拳頭,半晌方道︰「我們去御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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