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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支持正版哦,謝謝~~五月繼承了媽媽的溫順性子,其時已經七歲的她除了不理不睬那個阿姨以示抗議以外,一點辦法也沒有。但是七月就不同,七月從小就是個厲害的性子。才四歲的小人兒,話還沒說利索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媽媽生那個阿姨和爸爸的氣,也已經知道維護媽媽了。每次那個阿姨來的時候,七月就緊緊地跟在她身後,趕也趕不走,她還要故意問人家︰「阿姨,你又來我家干什麼啊?你來看我爸爸我媽媽吵架打架嗎?」又問,「阿姨,你老是來我家干嘛?我不喜歡你,我媽媽也不喜歡你,我姐姐也不喜歡你,你還來干嘛呀?我家這麼好啊?」

小阿姨也看出這個小孩子所說出來的話並不像是大人教出來的,乃是源自骨頭里的一種惡意與無畏無懼。鐘家人誰她都不怕,唯獨顧忌這個小小的、才四歲的七月。也悄悄向鐘爸爸吹過幾次枕頭風,但鐘爸爸卻有點不太相信她,以為她是厭惡自己的孩子,所以想法設法地挑撥離間自己和女兒的感情。枕頭風沒吹成,那以後,七月的那張小嘴里說出來的話更惡毒、令人更難堪。

又有一次,那個阿姨過來找鐘爸爸,鐘爸爸恰巧不在家,阿姨不走,就坐在爸爸的房間里等著。鐘家兩夫妻已分居了很久,鐘媽媽帶著五月和七月一個房間,鐘爸爸獨居。

小阿姨等了好一會,實在受不了七月的眼光,終于起身要走,站起來後,卻發現椅墊被染紅了一片,心里不禁暗暗叫苦,來了例假,卻又太過大意。正想偷偷溜走時,小七月眼尖,早已經看見了,她指著椅墊上的那塊紅色污跡,撇著小嘴,極盡鄙夷地和那個阿姨說︰「你看,你髒死了,你把我媽媽織的椅墊都弄髒了。你這個人,惡心死了,下次別來我家了。」

那個阿姨雖然臉皮不薄,但卻在那一天被一個四歲的孩子給羞辱到了。鐘爸爸回家時,正好看到小情人拎著椅墊,哭著跑出鐘家門,于是連忙去追她,問她怎麼回事。他的小情人紅著眼楮,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鐘爸爸就以為小情人受了老婆的氣,于是哄勸情人︰「你有什麼委屈都和我說!我去叫她給你賠禮道歉,要是她再敢給你氣受,我今晚拎刀子殺了她。」

五月出來找七月,正好就听見爸爸安撫情人所說的那句「今晚就拎刀子殺了她」的那句話,才七歲的孩子,已經敏感得不像話,每天都活在戰戰兢兢之中,對于無意中听來的這句話,心里恐懼得無以復加,恐怕媽媽真的被殺,于是悄悄地和媽媽說︰「爸爸在和阿姨說晚上要殺你。」說完了,心里卻又有些隱隱的後悔。

她恐怕有一天媽媽要棄自己姐妹而去,于是得了機會就拐彎抹角地說爸爸的好話,希望媽媽能夠多看到爸爸好的一面,並以為這樣就能夠留住媽媽。比如,她說︰「媽媽,你有沒有發現,隔壁三叔總是要罵人,咱們爸爸從來不愛罵人。」

媽媽就冷笑一聲,說︰「你爸爸不愛罵人不假,他只愛打人。我要是能打過他,我也不用罵人。」

她無言以對,囁嚅著說︰「我同學張小山的爸爸也打他媽媽的。」過幾天,又對媽媽說,「爸爸是個很孝順的人,對女乃女乃真好,女乃女乃生日時,他還給女乃女乃磕頭了呢。」說完,心里卻又想,爸爸打人明明是不對的,我說這些干什麼呢?為了留下媽媽,讓媽媽一輩子都逆來順受嗎?于是就惱恨自己,覺得自己無恥又可悲。

媽媽哪里曉得她心里千回百轉的那些念頭?只是從鼻子里冷哼了一聲,說︰「打老婆的愚孝男人,你長大後,可千萬要擦亮眼楮,看看清楚,不能被他這樣的男人給騙了。」結果就是,她越說爸爸的好話,媽媽就越是反感。

她和妹妹七月都在用自己的微不足道的力量,以近乎可笑的方式極力地維護著這個家,使這個家不致破裂。但命運對她們姐妹,卻從沒有過眷顧的時候。

在她告訴媽媽這句話後,媽媽冷笑復冷笑︰「果然,我就知道早晚要死在他手里。他終于等不及了。」

然後,她就看見媽媽悄悄地理衣服,收拾包袱,心里害怕,就問媽媽︰「媽媽,你在干什麼?」

媽媽瞟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說︰「不干什麼。」

那一天,她心神不定地領著妹妹去上學,眼皮一直跳個不停。中午放學回家吃飯,媽媽還在,而且和顏悅色,沒看出任何的變化,一切如常。她想︰也許是我多心了,爸爸並不會殺掉媽媽,媽媽也並不會跑掉。

傍晚再放學回家後,家中空無一人,媽媽不在,爸爸也不知去了哪里。她在門口找到鑰匙,進了家門,叫七月自己去玩兒,她去做飯。晚飯做好,和七月坐在飯桌前等了很久,卻只等來爛醉的爸爸。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乃至半個月後,媽媽始終沒有回來。爸爸去外婆家以及所有的親戚家都找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五月和七月就明白了,這一次,媽媽大約是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媽媽走後,小阿姨搬了過來,和爸爸明鋪暗蓋做起了半路夫妻。而這個時候,飯店的合約也到了期,飯店的房東早就眼紅鐘家飯店的生意,因此不願意再和鐘家續簽,鐘爸爸只好四處再找合適的地方重新開飯店。一時之間,總也找不到合適的鋪面,小阿姨就鼓動爸爸拿錢出去放貸吃利息。

鐘爸爸對小情人的話言听計從,就把手中的存款通過小情人借了出去。因為利息比存在銀行里高出很多,鐘爸爸起初還沾沾自喜。但是利息還沒拿到手,小情人就偷偷跑了,就像當初五月的媽媽那樣。鐘爸爸借出去的那筆錢,因為連被借給了誰都不知道,不用說,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鐘爸爸人財兩空,實在琢磨不透自己為什麼會背到這種地步。他自己名聲壞透,親戚們那里錢肯定是借不到了,沒有本錢,店面也就不用去找了,找到也沒錢開。他自那以後一蹶不振,開始在家里酗酒,醉了酒後就打人罵人。那個時候,家里的擔子幾乎都落到了七歲的五月的肩頭上。

鐘家女乃女乃原本看不上兒媳婦,即便兒子被騙後,她還以為憑自家兒子的手藝與本事,想找什麼樣的就找什麼樣的,到時姑娘們還不排成隊由著自己挑?誰知一等再等,卻沒人前來說媒,她坐不住了,就四處放話,托媒人留意。人家一听說她兒子這種條件,還帶著兩個拖油瓶過日子,都對她連連搖頭;即便有介紹的,也大都是身有殘疾的,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就是腦子不正常的,亦或是那種名揚千里的不正經女人。鐘家女乃女乃這下才傻了眼。

久美子神秘兮兮地把耳朵伸到她耳朵邊上,說︰「那個男客人,姓澤居,咱們美代桑暗戀的人……以前來過幾次,都是和一群老頭子來的,這一次把女朋友帶來了,漂亮吧?咱們美代桑要失戀了,可惜了。嘻嘻嘻。」

五月吸氣,表示不敢相信。她見多了那些老男人對美代的示好與巴結,當著美代的面故作豪氣地要酒開酒的樣子,連她都覺得幼稚好笑。以美代的名氣與魅力與財氣,看中哪個男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久美子多少有些得意洋洋地賣弄著笑道︰「你不懂,美代桑對他一見鐘情,是真愛。他從前哪怕一個人來,美代桑也會送他一條活鯛魚,去和他說幾句話。而且,也從不向他推銷酒,有時他應酬喝酒時,她就會悄悄往他的酒里多加烏龍茶或礦泉水……不信你等一會兒看。」其余的幾個女孩子紛紛點頭,以示久美子的話千真萬確。

五月不由得咋舌,誰料到竟然還有叫美代為之傾心、且求而不得的男人,一時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追著久美子問︰「真的?真的?哪里人?做什麼的?」

久美子面有得色,把五月往角落里拉了拉︰「你小聲一點,別被美代桑听見了,她心里肯定正難過著哪。」慢吞吞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本迷你工作手冊來,蘸了唾沫翻找了好一會,停下來,念道,「姓名︰姓澤居,名晉。老家福井,慶應大學出身。年齡︰不是二十七就是二十八……目前在東京工作,來上海是因為出差,會中文,中文好像點有台灣腔……上個月和上上個月共來過兩次,一次是和白井來的,一次是和長谷川來的。」

轉頭問跟在身後的幾個手下女孩子,帶著些考問的意味,問︰「白井認識嗎?愛給人發日幣小費的那個,禿頭的,總把腦後的幾根花白頭發梳到額頭來、風一吹就慘不忍睹的那個……朝子,你上次不也從他那里拿到一千日元的小費嗎?」

朝子皺著眉頭仔細回想︰「嗯是的是的,我第二天就拿去銀行兌換了,從來沒拿過那麼多小費……長谷川我也記得,那老頭子簡直了,人老心不老。上回來坐在真紀那邊的台子,我不過是路過,**竟然也被模了一下,簡直氣死我。」

久美子吃吃笑了一聲︰「都怪你自己不長眼,那個人,咱們誰見到不是躲著走?」伸頭往包房里看了看,又嘆道,「嘖嘖嘖,女友好像是上海人,美女一個,比咱們美代還漂亮……職場情場可說是一帆風順,人生贏家哪!前幾次他和咱們美代桑說說笑笑,听說還一起去酒吧喝過酒,我還以為他和咱們美代桑看對了眼,同咱們美代桑情投意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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