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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夜里,燕王離開得早,然而有些事情,卻是避不掉的。

翌日,天昱帝就下旨讓趙熙沉進宮一趟,擯退了所有宮女,跟他說,顧惜景跟他提出用風國鐵甲軍隊的戰甲制作的秘密,來交換謝卿卿。

「看來顧惜景的確是情根深種,竟然主動跟朕提出這樣的條件。雖然說只靠這一項也並不能完全訓練出我們自己的鐵甲軍隊,但總歸是個很大的幫助。」天昱帝顯然十分樂于進行這項交易,臉上露出笑容,「沉兒,朕知道你對你那王妃也是十分喜歡的,但事關整個大祈,你可有什麼想說的?」

趙熙沉神色不變,淡淡道︰「只怕要讓顧太子失望了。卿卿已經有了我的骨肉,怎可能另嫁他人?」

天昱帝一愣,「哦?此話當真?」

趙熙沉︰「父皇,有些話,兒臣必須說清楚。即便是卿卿未曾有孕,兒臣在此事上也絕不會退讓半步。兒臣過去能離開大祈生活得逍遙自在,如今帶著卿卿,也一樣可以。」

話不必多,點到即可。他想,天昱帝是不知道謝卿卿在他心中的分量,今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今日就讓他知道一下,省得日後再有類似的這種根本不可能的要求,又來煩他。

若再有下次,他便不是這樣和和氣氣跟他回話了。

天昱帝這會兒受兒子的威脅,似乎也並不動氣。因為這個兒子,本就是他最寵愛的。若非趙熙沉不願意,他會把太子之位給他。

天昱帝驚訝于趙熙沉的不讓步,心頭暗想,這謝卿卿竟有如此的魅力,能引得顧惜景和沉兒如此執著……

「朕明白了。」他點頭道,「既然如此,此事就作罷。咱們大祈便是沒有鐵甲軍隊,也不輸給風國分毫,沉兒可不要動氣才是。」

若是天昱帝其他的兒子們看到這一幕定要驚得下巴都掉下來。天昱帝對別的兒子都是頗有威儀的,哪里輪得到兒子威脅老子,老子還要反過來向兒子求和的?唯有趙熙沉可以。

其實顧惜景若是看上別的皇子妃,天昱帝也不會去過問皇子的心意,大約直接就把人給送了。在他看來,一個女人而已,哪里能跟珍貴的軍事機密相比?

「對了,」天昱帝又笑道,「既然你的媳婦兒有了身子,你們府里可要好生注意才是。宮里的萬太醫最擅長婦產科,你若是有需要,便讓萬太醫去燕王府照顧一段時間如何?」

趙熙沉推辭道︰「不用了,兒臣已經請了最好的大夫。」

天昱帝沉吟片刻,道︰「還是讓萬太醫一起去吧,多一個人幫忙總歸好些。這可是你第一個孩子,朕也很看重。」

顧惜景很快得到了天昱帝的回復。當時他手上握得的一杯茶水,就這麼啪的一聲掉到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懷孕了?!」他的臉色暗沉如水,聲音里仿佛蘊藏著某種風暴。

回話的人嚇得又跪了地,戰戰兢兢地不敢說話。

一旁的張興也是目露驚訝,他側頭看了眼顧惜景,心頭莫名擔憂起來。

主子對謝姑娘的情意,他最清楚不過。現下……卻是個死局啊。主子要怎麼辦才好?

他一時又回想起群英殿中看見謝卿卿的時候,開口道︰「殿下,這會不會是趙熙沉用來擋天昱帝的借口?」

顧惜景豁然站起身,大步朝外面走去。

「殿下!殿下!」張興追上去。

然而顧惜景已經不見了身影。

他不信!他要去問個清楚!

卿卿,你怎麼能……怎麼能這樣對我?!

燕王府中,此時謝卿卿正坐在落心亭中,苦惱地看著底下跪的一大堆人。有大夫、丫頭、婆子等等,都是挑揀來照顧她的。

她模了模自己的肚子,看了眼旁邊溫柔喂她的男子,「真的有了?」

「當然。」男子又伸手把人抱到懷里,朝底下的人道︰「先都下去吧,現在我一個人伺候王妃就行了。」

大掌若有似無地撫模著她的月復部,心里有著感動。他忍不住又低下頭,含住她的唇,緩慢地吮吸著。

「殿……殿下,」謝姑娘臉其實有點害怕,「怎麼這麼快啊……我都沒做好準備啊。」

總覺得小寶寶離自己好遠的樣子,怎麼現在就在自己的肚子里了……

蘇菱歌該去做神算子吧,昨日她才說了小寶寶,果真就有了。

男子目中滿是溫柔,「不要怕,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擔心。若是有什麼不舒服的,也要及時與我說,既然請了這麼些大夫,他們也要起點作用不是?」

謝卿卿點點頭,歪在他懷里不想說話了。

過了片刻,杜雲在湖邊遠遠瞧了一眼燕王殿下,眉目中有焦急之色。

紀全道︰「我去回稟殿下吧!這事兒還是殿下出現才能解決。」

然而還不等他到落心亭,趙熙沉已經把謝卿卿放到亭中躺椅上,又給她蓋好薄毯子,低頭親了下她的額角後,道︰「我出去解決點事情,很快就回來。」

謝卿卿這會兒閉著眼,快要睡過去了,只是低低嗯了一聲。

可當趙熙沉離開後,不知何故,她又忽然清醒過來。靠在榻上,揉了揉有些暈的腦子,看了眼寂靜的四周。

趙熙沉幾乎是對她寸步不離的。他這麼忽然走了,大約是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吧?

掀開薄毯,她緩緩下了地。

西翠山下,綠樹花繁。

趙熙沉一身白衣,挺拔地立在那里,目光看著對面的顧惜景。

早就料到顧惜景今日會闖他燕王府一次。今日,便叫他顧惜景知道,謝卿卿不是他能肖想的。

他扔給顧惜景一把劍,道︰「今日咱們斗一場,生死由命。我若贏了,你不論生死,都不許再想卿卿。如何?」

顧惜景方才已經跟燕王侍衛們大戰了一場,這會兒整了整自己的衣袍,又恢復幾分翩翩風姿。他接過劍,冷冷地看著趙熙沉,「若是我贏了呢?你該把卿卿還給我。即便她懷了你的孩子,我也要她。」方才他剛潛入燕王府,就已經听到下人議論了。燕王妃有孕了,皇上特地讓宮里的萬太醫來安胎。這可是別的皇子妃都沒有過的聖寵。

趙熙沉簡直听到了天下間最大的笑話。他不想跟他多說,抽出自己的佩劍,低呵道︰「動手吧!」

謝卿卿出來時,看到的便是兩個人在比劍,而且是招招致命的生死搏斗。她都嚇出一身汗。

杜雲和白羽立在一旁,就是干看著。顧惜景太不自量力,他那點功夫,怎麼可能打得過殿下?不過是自尋死路。

其實顧惜景是因謝卿卿亂了方寸,若在冷靜時,他不會做這樣的蠢事。此刻,他連趙熙沉的底下都沒模透,就妄想能贏他,未免太天真了。

他只知道世人眼中的燕王殿下,才華橫溢卻身體不好。雖有聖寵,卻甘願做個閑散貴族。

當年顧惜景的太子之位,也是歷過無數血腥,才得來的。在他看來,這樣的燕王不過是不思進取,自甘墮落罷了。

他沒有想過,趙熙沉的武功會這樣高。

即便實力懸殊,趙熙沉也絲毫沒有留情面。這幾日他是被顧惜景刺激得夠了,他雖然素以清冷不問世事的形象示人,但不代表他是個沒脾氣的泥菩薩。

對顧惜景,他的惱火已經積累到極點,俱都凝集到一步步殺招之中。

只見寒光一閃,冰冷的劍鋒瞬間刺穿顧惜景的胸膛,□□時,新鮮的血濺紅了旁邊一樹絢麗的芙蓉花。

謝卿卿捂住了嘴,一個聲音也發不出。

趙熙沉收回劍,這才看見謝卿卿也在。不過她在也好,讓她知道,自己對她的心意有多執著。

不說顧惜景,便是天王老子,也休想把她從他身邊帶走。

顧惜景捂住自己的胸口,唇間溢出鮮血。他把劍拄在地上,抬頭看向謝卿卿,目光劃過萬千情緒,「卿卿……」

趙熙沉卻抱住她,當著顧惜景的面吻住了她的唇,半晌後才放開。

他對她的視線永遠是溫柔含笑的,絲毫看不出方才他就那麼眼楮都不眨地刺了別人一下。

「卿卿,你若有話跟他說,就說吧。」他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我不會限制你的。我說過,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謝卿卿開口道︰「我也沒什麼跟他說的。殿下還是派個人給他止止血吧,然後早些把他送回去。」

「好。都听你的。」男子說著,便給杜雲使了個眼色,自己抱起嬌妻,走了。

剛回到落心亭,謝卿卿就開始吐起來。大約是方才的血腥給刺激的。

趙熙沉這就開始急得團團轉了,又心焦又心急的,只覺得有無數多年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心緒跌宕了。

燕王府也從此進入了保護孕婦迎接新生命的痛苦又幸福的征程。

西翠山下一劍,雖然並非致命,顧惜景卻也算是丟了半條命。他沒有再停留在雲城養傷,很快便啟程回風國。

臨走前,謝繾憶來求見。當時顧惜景正昏迷著,謝繾憶只看見他蒼白脆弱的臉色,也止不住落淚。

她想解月兌,卻始終解月兌不了。她還是喜歡他,還是心疼他,舍不得他。

一旁的張興亦低聲道︰「殿下中了你那三姐夫一劍。」

謝繾憶跪在床前,「殿下,你怎麼這麼傻啊……謝卿卿根本就不喜歡你,喜歡你的人是我啊……」

張興冷冷道︰「謝四姑娘還是早些回去吧。謝三姑娘如此冷血無情,我風國哪里敢和謝府的人再有所牽扯。」

謝繾憶哭著朝張興跪道︰「張侍衛,殿下現在太虛弱了,把我留下來照顧殿下吧!我以前也照顧過他……」

張興一把推開她,「讓你看一眼殿下,已經是看在你過去對殿下有恩的份兒上。想留下來,根本不可能。」

他朝一旁的下人吩咐道︰「把她扔出去!」

「不用麻煩了,張侍衛!」謝繾憶忽然站起身,抹著眼淚道,「我自己走就是!」

說著,她便跑了出去。

趙熙洹要來拜訪顧惜景時,剛好看見哭著離開的謝繾憶。

他目送著她的背影,心道,這個女子倒是與四嫂有幾分相似。

各國使者都陸續離開祈國,風國太子因地位不俗,天昱帝原想再擺一次酒宴為風國人送行,但顧惜景稱自己身子抱恙,大約是有些水土不服,馬上就啟程走了,不得已才辜負天昱帝的美意。天昱帝便派了睿郡王去瞧瞧他。

本來這個活兒是落不到睿郡王身上的,但因蘇菱歌說想知道燕王殿下和顧惜景在西翠山下打了一架的秘聞是不是真的,便慫恿趙熙洹攬下來這個活兒。

哎,雖說謝卿卿是個寶,難養得很,但蘇菱歌其實更不好養吧?太能鬧騰了。顧惜景和四哥是不是打了一架跟她有什麼關系呢?

蘇菱歌那會兒白了他一眼,「我就喜歡打听這種八卦啊,你不服麼?」

趙熙洹哪敢不服?這便接下差事,來拜訪顧惜景了。

說明了來意後,張興便引了他去見顧惜景

顧惜景這副虛弱的模樣,是個人都能看出來是受了重傷。但張興還是睜眼說瞎話,道︰「天昱帝陛下的美意我們殿下只能心領了,王爺您看看,我家殿下如今病成這個模樣,實在不好赴宴。」

睿郡王只好安慰幾句,便離開了。

方回到府里,就從樹上跳下來一個倩影,女敕綠的顏色,仿佛初春第一抹花芽。

「怎麼樣?」蘇菱歌抱住他的脖子,笑眯眯道︰「顧惜景是不是躺在榻上起不來了?」

男子捏了捏她的鼻子,寵溺地笑道︰「被你猜中了。」

兩個人就這麼抱著,一起走到了後花園。

「他是活該。」蘇菱歌道,「當初在梨鳶谷,他趁卿卿不懂事,就想佔便宜;後來他那個父王想要給他娶一個美貌的妻子,他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梨鳶谷。現在呢,美貌妻子沒娶成,又來纏著卿卿,這人想得未免太美了。」

趙熙洹模模鼻子,「你上回不是跟我說,他當時是想回國去勸他父親不要結那門親麼?這才和四嫂分開的。」

「我說過嗎?」蘇菱歌歪歪腦袋,「好吧,當時他是這樣跟卿卿解釋的,後面也的確沒娶成那美人。但是誰知道他是不是哄人的呢!後來指不定是看見那美人還是沒有謝卿卿美,所以就不願意娶了。」

趙熙洹覺得,這丫頭很擅長胡扯。以他看,顧惜景對謝卿卿,倒是一番真情。

「我說你這丫頭,人家受了重傷,你都沒點同情心麼!」趙熙洹用腳踢開了花園暖閣的門,將她放到里面的羅漢榻上。

蘇菱歌道︰「就是中了一劍嘛。咱們燕王下手也不會那麼沒有輕重。畢竟他還是風國的太子,可不能死在咱們祈國王爺的手上。」

趙熙洹搖搖頭,「我瞧著,四哥並沒有給他留命的打算。好在救治及時,顧惜景身邊也帶了風國擅長醫術的人,不然當真沒命了。」

蘇菱歌眨眨眼,「沒想到燕王殿下趕下這樣的手啊。」

趙熙洹︰「你別看四哥平時一聲不響的,他才是我們大祈第一個什麼不怕的人。便是跟父皇作對,也是眼楮都不眨一下的。不過大多數,他都像是隱居世外,不大管不相干的事情。」

蘇菱歌思忖到︰「我以前想找趙熙沉的消息,但總是找不全。」她翻了個身,趴在了羅漢榻上。身上女敕綠色的雲煙紗衣,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形。

她兩條腿從後面翹了起來,以手支頤,側頭看著趙熙洹,「哎,這只老狐狸,隱藏太深了。」

趙熙洹笑了一聲,「什麼老狐狸,有你這樣說哥哥的麼?」

「你們趙家人都是狐狸啊。」蘇菱歌目光閃閃的,「他是你哥哥,才不是我哥哥呢!」

趙熙洹就看不得她這樣狡黠又動人的目光,他伸手捧住她的小臉,低頭吻住她的唇,很深地吸吮,仿佛把她的魂兒都吸沒了。

「我的哥哥,不就是你的哥哥。」趙熙洹低聲說著,聲音里帶著喑啞,「今日在嚴華殿,看到了慶國公府的幾位公子,我以後是不是也要喚他們哥哥?你的哥哥可真多啊。」

蘇菱歌推了他一把,就用袖子模了下唇,嫌棄的模樣,「說到哥哥,哪有你們趙家人多啊?一二三四五六,那日在群英殿,我都快分不清誰是誰了。」

趙熙洹噗嗤一笑,抱著她道︰「我小時候也分不大清,久了就熟了。以後你嫁進府里,也不用時常進宮。跟四嫂一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好不好?」

蘇菱歌低哼了一聲,「別老把嫁字放嘴里,我還沒說要嫁你呢……」

「口是心非的小壞蛋!不嫁給我難道要嫁給那個呆頭呆腦的黃庭文?」趙熙洹把她壓到榻上,再次低頭吻她。

待到二人呼吸急促時,男子放開她,撫模著她的唇,他低聲道︰「菱歌,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這會兒她倒是不鬧了,模糊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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