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卿卿雖入主燕王府快一年了,但因燕王殿下原本就不愛與權貴交際,所以燕王府一直都比較安靜,沒什麼客人。所以這日忽然來了個客人,讓謝卿卿有點驚訝。
今日恰好是趙熙沉該進宮應卯的日子,謝卿卿一個人在府里。听到管家說韓王妃來訪,她想了一會兒,覺得自己跟韓王妃應該是沒什麼交情的才對吧。
不過既然人家來了,她還是見一見吧。
鐘離情今日是一身緗黃色繡著木槿花的上衣,下著淡藍色千水裙,發上一支七彩琉璃簪子,垂下晶瑩的細小珍珠,跟過去一樣,華美秀麗,如今臉蛋雪白而飽滿,更添幾分雍容。
反觀謝卿卿……她只是隨意穿的一身粉色羅裙,頭發披散下來,只在鬢邊別了兩只珠花,倒還像個未出閣的嬌俏小姑娘。
她如今的盛裝,都是趙熙沉來打扮的。她自己並不擅長這種貴婦人的打扮,便干脆圖個自在了。
鐘離情看見她,自是好生打量了一番,看見謝卿卿的模樣,也不知是喜是憂。
若說她過得好,又為何身上無一點名貴首飾?若說她過得不好,又為何臉色嬌艷宛若閨閣中備受寵愛的姑娘呢?
然而她又在心里苦笑。人家燕王妃過得好不好,干她什麼事呢?
「當初輕嫵出事時,我就想來瞧瞧妹妹的。」鐘離情開口道,「我跟輕嫵過去也是情同姐妹,當時亦是傷心不已。但想到妹妹你和她是同府所生,想必更加悲痛,便想著來陪陪你。只是咱們後院婦人,原本也不好出門的,所以也未能成行。最後只得抄了百卷佛經,在佛堂中燒了,給她祈福了。」
「謝過三嫂了。三嫂的好意,姐姐在天之靈肯定也知道的。」謝卿卿道。
鐘離情喝了口茶,又微笑道︰「那些傷心的事,就不提了。最近我也是得了韓王殿下的恩準,才得以四處走走。今日剛去了西翠山賞景,想到燕王府就在這附近,便過來瞧妹妹一眼,還望妹妹不要覺得我唐突才好。」
「自然不會。」謝卿卿道,「前幾日听說三嫂有了身孕了,韓王殿下多陪你出去走走,讓三嫂高興些,也是應該的。」
鐘離情愣了片刻,笑道︰「哪里能讓殿下陪我走?左不過就是幾個丫鬟幾個家丁陪著。殿下事務繁忙,我是不敢佔用他的時間的。」
謝卿卿唔了一聲,她想說她家殿下是總陪她玩的。
各自說了近況,鐘離情忍不住低聲道︰「妹妹進府里也有些日子了,還沒什麼消息麼?」
謝卿卿愣了片刻,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她搖頭道︰「哪里有三嫂你的好福氣啊。進府不到一年就有了喜。」
謝卿卿此時在想,該怎麼讓她早點告辭呢……今日肖公子家的鏡子送到了,她還沒玩夠呢……
鐘離情笑得有幾分得意,而後又十分悲切的樣子,道︰「若是輕嫵還在,她的孩子都快臨盆了吧……哎,你看我,都說了不說這些了,我還提,該罰!」
她拿了帕子佯裝打了自己一下。
謝卿卿並沒有說話的打算,她想著就讓她一個人說完吧,說完了指不定就走了呢。
鐘離情只道她是個不愛說話的,便又說起自己懷孕後,把自己一個陪嫁丫頭開了臉的事情,「我即便不這樣,也有旁人給殿下送上別的女人,既然如此,倒還不如用自己的丫頭來得更放心。」
對此,謝卿卿是不能理解的。她跟落月一樣,堅信超過兩個人的愛情,便已經不是愛情了。
不過旁人如何想,她是無法干涉的。瞧著鐘離情似乎還挺高興的模樣,她也不知該說什麼,便干脆繼續沉默。
鐘離情說完這些,喝了口茶,又笑道︰「妹妹都不說話,專門听我一個人在說話了。」
謝卿卿搖頭道︰「哪里,姐姐府里姐妹眾多;我府里原本人少,只有我和殿下兩個,所以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這話,讓鐘離情多少有點不是滋味兒。她剛進韓王府時,韓王就已經有好幾個小妾了,而且還有一個庶女,只是礙于她鐘離將軍府的面子,將那女兒送到了莊子去了。現在她有了身子,除了她親自開臉的這個之外,還另有兩個婆婆賞下來的。正如謝卿卿所說,府里姐妹的確多。
反觀燕王府,真是清淨。鐘離情看了眼園子里正茁壯的花木,有些感嘆,道︰「燕王殿下當真是清淨之人。」
在鐘離情心里,趙熙沉就仿佛真是天上下凡來的神仙,不同于一般凡夫俗子,沒有一般男子的劣性和好/色,干淨得仿佛雪山上的蓮花。
謝卿卿瞧她又陷入沉思的模樣,心道她這是又開始回憶跟趙熙沉的過往了吧?
謝姑娘心里有點不舒服,便開口打斷她的沉思,道︰「三嫂的孩子如今幾個月了?瞧著還並不顯懷呢。」
鐘離情道︰「四個月了,胎相剛剛穩下來。」頓了頓,又笑道︰「咱們已經聊了這麼久了,燕王殿下應該不會怪我霸佔妹妹太久吧?」
謝卿卿道︰「今日殿下不在府里。」
鐘離情雙眸中前一刻還很熱烈的火焰,因這一句話,嚓的一聲熄滅了。
謝卿卿這才曉得——原來,她是來找趙熙沉的啊,憑空拉著她說了這麼久廢話!
鐘離情大約還不知道,她去年對趙熙沉的那一番告別被謝卿卿听了去,所以也沒有掩飾自己眼中的失望。在知道趙熙沉不在府里之後,她只略說了兩句話,便起身告辭了。
謝姑娘看著水湖上的春水碧波,有點郁悶。
用蘇菱歌的話說就說︰什麼女人啊,連孩子都有了,還來惦記別人的丈夫!給我滾遠點好嗎!
但這種血性又粗俗的話,謝姑娘是說不出來的。
她只會坐在那里發呆。
因趙熙沉早有遞話過來說,今日晚膳要在宮里用,故而謝卿卿一個人在落心亭用了飯。她還讓春曉去取了去年的杏花釀來,淺酌了小半杯。
趙熙沉回府時,听紀全說韓王妃來了一回,他也不當回事兒。倒是紀全心細,低聲補充道︰「韓王妃走了之後,王妃晚膳時便喝了點杏花釀,瞧著像是半醉了。」
趙熙沉大步走到落心亭,從後面把伏在桌上睡覺的人抱進了懷里。
「殿下……」她睡在他懷里,他抱著她進屋,便听到她模模糊糊的聲音︰「咱們都成親快一年了,為什麼還不圓房啊?」
趙熙沉︰「……卿卿?」
仔細一看,謝姑娘臉蛋紅紅的,身上微微有點熱度,只是眼楮閉著,並沒有醒。大約是說夢話?
燕王殿下把她放到榻上,俯身下去,看著她雪白細女敕的小臉,伸手輕輕撫弄了下,在她耳邊柔聲問道︰「卿卿,你願意跟我圓房麼?」
謝姑娘眉峰一皺,竟似乎搖了下頭。
趙熙沉眸中笑意漸散,他不可遏制地又想起顧惜景,難道她還沒忘記他?
不!不會。他相信她。男子因他一個動作,心頭千回百轉的,又忍不住道︰「為什麼?」
謝姑娘半夢半醒的,眼楮睜開了一樣,又立刻閉了去。她捉住他的手,攥地很緊,然後放到自己的臉頰上,親昵地摩挲著,嘴上發出一聲極其舒服的喟嘆。
不管如何,她對于他的懷抱、**,都已經相當熟悉了。她已經將這些視為理所應當,家常便飯。
「卿卿……」看著她主動的對自己的親昵,趙熙沉心頭便滿滿都是滿足和感動。他低低在她耳邊喚著她的名字,「卿卿……你告訴我為什麼?是還不願意跟我永遠在一起麼?」還跟新婚時那樣,打著總有一天要離開他的主意?
這時候傻呆呆的謝卿卿听不懂他這麼長的話,她有點癢,便歪了下頭,又把側邊的小耳朵和脖子露在他眼前。
男子的手輕輕拂過她耳後的肌膚,然後到脖子。女子竟似渾身一陣顫栗,嘴上嚶嚀一聲,那里也漸漸泛起了紅。
不過用手踫一踫這里,就這樣了……他幻想著真正得到她的時候,會是何等美景。
「卿卿……」他低低喚著,既渴望,又無奈。
「怕……怕疼。」她嘴上忽然夢囈一般喚著,「殿下……我怕疼。圓房怕疼……」
她是學過醫的,自然知道圓房也是會疼的。
初初成親時,她因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便也不把這疼放在心上。但現在被趙熙沉寵得久了,便愈發嬌貴了。
這話,讓趙熙沉眼中又重新泛著笑意,「傻丫頭,既然怕疼,還跟我提什麼圓房。」她肯定不知道,他有多想圓房。
當然,這件事情已經在計劃中了。原本燕城過後,就想帶她去的,但被謝府的一系列事情所阻止,所以拖到了現在。
他低頭,含了一下她泛著酒香的紅唇,「卿卿,我們會有一個很美好的洞房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