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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如果你上趕著去告訴他可以這樣可以那樣有什麼好處,他往往還有點不大信,誰知道你說這些,是好心啦,還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啦?

可如果親眼見著誰緊趕著做啥,就算那人再三說沒啥用處,圍觀的群眾也不會信,只當他是怕大家伙搶了好處……

這不,先頭,李茹也跟人說過,這蝗蟲能吃的事兒,大家伙都是當笑話听的。

眼下見李茹他們娘仨,都比別的婦女們膽大出來殺蟲,還把一麻袋的蟲往家里撈,可不立馬就明白了原來那話是真的!

當然了,但凡大家伙家里的余糧能支持到再長出糧來,這蟲就算被吹得再好,大家也還是不樂意去吃的,可眼下不是啥都沒了麼?

總不能去喝風吃土吧?

腦子轉過彎來的就趕緊收拾自家田地里那些死蟲,還招呼著讓家里的孩兒飛跑著去拿盛蟲子的家伙來。

村民們一家看一家,都生恐自家落了後,沒多久,谷堆村的夜晚,就瞅著一家家的村民背著麻袋,提著蘿筐往回走,而在家的老人小孩也把自家院子里掃蕩得干淨,所有的死蟲都被收拾起來,如同小山一樣堆在院里。

看上去,居然有滿載而歸,小豐收的詭異!

李茹家的院子這會也被打掃的干淨,只地上還有星星點點的斑駁,讓人知道先頭人蟲大戰的慘烈。

爐膛里的火燒得呼朗朗的,灶台上架著一口小油鍋,里頭盛了一鍋底的油。

李茹站在灶台前,灶台邊上點著油燈,被夜風吹得忽忽閃閃。

一伙人圍在她身邊,都沒人說話,眼楮緊盯著李茹的一舉一動。

這些人里,不光有李茹家的兩個閨女,還有栓柱和小佔,栓柱媳婦秀苗和他家老二小易。

李茹家的鄰居,快嘴霞,村長王老茂,村西頭窯里的小椿他女乃……忽啦啦地站了一片。

都說能吃,到底怎麼吃,吃了會不會害了命,這可都是頭等大事!

油本金貴,往年都是過年的時候才舍得用這麼多的油,讓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看了,肯定要罵一聲敗家!

不過這會兒大家哪還顧得上這個,眼瞅著李茹用長長的荊條夾了一個個弄干淨的蝗蟲進去炸……這會襲村的蝗蟲個頭算大的,但再大也大不成龍蝦,只稍微炸了會兒就變成得微黃,香氣散發出來,圍觀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鼻子,年紀小的孩兒們口水直流,聞著這麼香,吃起來肯定也不錯吧?

大家伙目光,李茹夾起一個炸好的,吹了吹。

唉,硬著頭皮上吧!

李茹愛吃美食,可不是什麼都吃的老饕,雖然這炸蝗蟲在去旅游的時候為了獵奇嘗過,味道不錯,可沒事她是不會去吃的,這會兒頂著幾乎全村人的目光,當了回第一個試毒的。

「咋樣?咋樣?」

「甚味道?能吃麼?」

「香不香?」

一只蝗蟲下了肚,就仿佛一粒石子扔進了泊池,引來了七嘴八舌的問話。

「能吃!」

李茹又夾了兩只,分給小蘭和綿花。

緊接著又給了小佔和栓柱一人一只。

別人不敢來,她家人先來好了。

比哥哥小兩歲的小易也伸出了手,秀苗把他往後拉了把,李茹就沒給他。

對自己從來沒吃過的食物,孩兒們比大人們接受得更快,栓柱還有點膽戰心驚,舌頭和牙齒並不敢怎麼動作的時候,小佔已經嚼了兩下咽了,眼楮一亮就趕緊伸手,「姑,再給我一只!」

還是男孩兒膽大!

李茹又給了他兩只,算是獎勵,要知道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莊稼都被吃沒了,家家的日子只有更難過,今年過年是絕不可能有哪家舍得用油了……當然,這個年能不能平安過去都不好說。

李茹又夾出幾只放在碗里,遞給圍觀的村民,讓他們自己嘗。

村長王老茂看著前頭幾個人都吃了沒事……說起來該等上一小會兒的,可他轉頭一想,如今連年大旱,又遭了蝗災,山上地里幾乎都瞧不見綠色了……蝗蟲要能吃,那大家伙還有條活路,要是不能吃,毒死他就死了,老漢也五十歲的人了,日子都過不下,還怕死?

眼瞅著連村長都吃了,旁邊圍觀的村民聞著這炸過的蟲子香氣撲鼻,小佔又在那兒吃得滿嘴流油,好幾個人的想法也跟村長差不多……都這樣了,還怕個球?

你一只我一只就把李茹炸好的蝗蟲分了個干淨。

「誒?怪香的!」

「真能吃!」

「這蟲有肉味哩!」

「誒誒,給俺一只嘗嘗,你們是吃美了,俺還沒有呢!」

圍觀村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當然也有那雞賊的也不說話就一口一只盯著炸蝗蟲出鍋,惹得後頭沒落著伸手的人著急的大聲抗議。

李茹也沒小氣,就著那點鍋底油把能炸得都炸了出來,好歹是讓在場的大人小孩都嘗了味道。

王老茂點點頭,「沒想到看著嚇人,吃著還怪香……這東西把咱的莊稼都吃了,咱就吃它!」

他看著李茹的目光就多了表揚,全村的姓王的都是一個老本家,李茹是他老王家的媳婦,從前才結婚的時候,都說這閨女從小嬌慣,怕是過不好生活,沒想到她男人沒了以後,她一個婦女家還能把兒月過下了,這會兒又給全村人找了個活人的辦法,倒是個能耐人!

旁邊有人打辯,「那吃這蟲也支不了幾天呀?」

王老茂吹胡子瞪眼,「你不吃,幾天也支不了!」

那人被噴得灰頭土臉,吶吶地說不出話來,旁邊的人看著都想笑,可一想到自家田地一片葉子都沒有的慘相,又都笑不出來。

「哎呀!俺家房後那塊野地里怕是還有不少,小佔小易,他達,咱快回去逮!」

倒是栓柱媳婦秀苗腦瓜子動得快,叫上一家子就趕緊去逮蟲。

指望地里糧食是指望不上了,這蟲子吃起來也不歪,反正是能填肚,又不費錢,還不是能逮多少逮多少?

栓柱一家風急火燎地走了,旁的人也才想起來,當下可不是捉蟲是頭等大事,就算是一夜不睡,也得能逮多少逮多少,這都是能飽肚的呀!

余下的人也呼拉拉地散去,李茹家的小院,這才總算是清靜下來。

栓柱一家往村東頭走,栓柱問秀苗,「我去地的時候不是讓你帶著小易去房後地逮蟲?」

秀苗訕訕地,「那不是,蝗蟲都從窗戶進家了,我就怕進來太多糟蹋了東西,還有菜地里有長出來的女敕瓜,就沒顧得上去捉麼!」

她是听栓柱神叨叨地說了一嘴,可她長這麼大,哪听過那蟲還能吃的!

蝗蟲蝗蟲,那前頭不是還帶了個蝗字呢麼?帶蝗字的,是能隨便吃的?她覺得栓柱說得邪乎,就只顧去她家旁邊的小菜地里,從蝗蟲嘴里搶下幾個巴掌大小的瓜和兩把豆角,雖說都被啃得坑坑窪窪的瞧著就磣得慌,可也是個菜不是?

「你呀!」

栓柱拿指頭點了點她,跟小佔小易說,「你們倆可不要跟你娘學,小精星,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秀苗骨朵起了嘴,瞧著附近有旁人在也不吭聲,等去了房後野地,這才偷偷問栓柱。

「他達,你先頭說的還真照了!」

栓柱扯了扯嘴角,「不要跟旁誰說去!」

他算得本來就準,是這老婦女不信唄。不過,這大荒年的,說的準了又有甚好處?還不如悶聲過日子,多活一年賺一年。

秀苗快手快腳地點起火堆,栓柱和兩個孩兒打著蝗蟲,她管拾,拾著拾著又憋不住話。

「他達,上回你和你二姐去南嶺,藏了糧食了?」

雖說這蝗蟲能吃,先頭栓柱和小佔也往回家背了兩□□包了,這眼看著還能弄一麻包,再加上樓上還有些糧,混著吃也能過小半年,可一下子甚都沒了,心發慌啊!

栓柱瞥了她一眼,略沒好氣,「藏屁!你把糧食把得緊……就藏了些干野菜!」

秀苗模了模心口,「誰知道……」

後半句話沒說下去,想來也覺得自己這會理虧了。

一家人悶頭干著活,忽然秀苗哎喲一聲。

三人都問,「怎了?怎了?」

「俺娘俺兄弟他們還不知道呢!我得趕緊去一趟!」

沒了糧,這白來的肉也是肉啊!

秀苗急火火要走,栓柱拉了她一把,「行了!我去!」

這大黑天的走夜路,有男人還能叫婦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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