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的水車在附近的村莊打出了名氣,有河流經過的村莊都找溫言定制過,不過王家村不包括在里面,一來王家村遠,二來,除了樽前村,其他村莊的水車還沒有安裝上,王家村的人,到現在都沒有見過水車,根本不知道還有這個東西。
嚴卿帶著溫言到王家村勘察地形的時候,王家村的村民還將信將疑,不敢相信世界上還有這種好東西,不過鑒于人是嚴卿帶過來的,他們給嚴卿面子,還是帶著溫言四處看了起來。
看過地形後,嚴卿本想帶著溫言到處再看看,沒想到經過一個老太太家的時候,嚴卿讓老太太給拉過去聊人生了,溫言和老太太也不熟,和老太太也沒啥好聊的,所以找了個借口就跑河邊去了。
小草姑娘崴了腳,小樹替她上街賣小玩意,讓她在家歇一天,可惜她那個繼母又開始作妖,在一邊指桑罵槐,搞得小草姑娘的親爹王柱不高興,將一家子的衣服搬到河邊,讓小草姑娘洗,理由就是,洗衣服只要坐著就好了,就算崴腳也能做。
至于洗好了,他等下就過來幫她把洗好的衣服搬回去,可憐小草姑娘拖著腫成饅頭大小的腳,坐在河邊的石頭上洗衣服。
其實洗衣服也不可能是一直坐著,可惜她親爹被後娘攛掇得都快成後爹了,完全無視了這件事情,直接就將她趕了過來。
她的腳一開始是沒有這麼嚴重的,可是回家後忙七忙八,就越來越嚴重了。
忍著腳上劇痛在河邊洗衣服的小草姑娘內心很委屈,但是她這個人比較堅強,也想得開,她今年十五了,哥哥也十六了,等哥哥娶親,她嫁出去,兄妹倆去過自己的生活,不跟壞心眼的繼母和糊涂的親爹有什麼瓜葛就好了。
所以即使心里委屈,但是想著未來,她就充滿著希望。
很想得開的小草姑娘,邊洗衣服還能邊觀察四周,她的目光很快就讓旁邊坐著的一個少年手里的草蚱蜢吸引住了。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那個少年手上拿著的草蚱蜢應該是哥哥的手藝,哥哥每次做草蚱蜢的時候,都會在上邊做一個記號,而這個記號,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再看看這個少年,眉眼溫和靈秀,就好像她心里的那個人,易就獲得了小草姑娘的好感,尤其是他手上還拿著哥哥做的草蚱蜢,不是哥哥送的,就應該是買的,若是哥哥送的,就應該是哥哥的朋友,若是買的,就是他們的客人,不管是什麼,對她來說,都不是什麼壞人壞事,所以小草姑娘對他的印象就更好了。
不過這個少年頭上好像有傷,不知道是不是踫見了什麼事情,需不需要幫忙?
小草姑娘很想問一下,又覺得非親非故的,這樣問好像有點不合適,所以她盯著少年,神色就猶豫起來。
溫言拿著草蚱蜢坐在河邊,草蚱蜢是在顧凜的房間拿的,顧凜一向不喜歡這些玩意,所以一看就知道是給他買的,從前顧凜上鎮上都會給他帶一些小玩意,從前收到這些小玩意的時候,溫言內心是相當甜蜜的,畢竟這樣,表示顧凜心里時時記著他。
但是現在將一切剖開了講,知道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溫言看到這些小玩意,內心就很心塞,顧凜買這些玩意,才不是內心記掛著他,明明是因為他內心就拿自己當孩子哄,所以收到這個些個小玩意,有什麼好開心的?
越想越不得勁的溫言,直接將手中的草蚱蜢往河里一丟,去你的小玩意,老子不稀罕。
一直在觀察溫言的小草姑娘心里不開心了,這個是我哥哥辛辛苦苦編的草蚱蜢,你不喜歡也不要隨便扔好嗎?這樣將我哥哥的努力置于何地?
不過想想,萬一人家是買的,不是送的,那人家花了錢就是人家的東西,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也跟她哥哥無關了。
這樣一想,小草姑娘覺得自己一開始的想法好像有點無理取鬧,就有點不好意思。
看小草姑娘盯著水里的蚱蜢,臉色不停變換,溫言以為她是喜歡草蚱蜢,想著自己反正也不要,不如撿起來送給喜歡的人好了,也算是不辜負顧凜買的時候花的錢了,所以他蹲,準備撿起送給那個姑娘好了,誰知道才伸手準備去夠水面上的草蚱蜢,膝蓋上的傷口應該是被扯到了,一陣劇痛,他一個沒站穩,就往河里掉。
幸好靠近岸邊的河並不深,只堪堪蓋過他的膝蓋,溫言撿起草蚱蜢,抬腳就上了岸。
他的膝蓋本身就有傷,又踫了水,抹的藥膏都散了,他索性就朝前走了兩步,蹲,掬起干淨的河水給自己洗傷口。「
"你,你沒事吧"圍觀了整個過程的小草姑娘,看到溫言膝蓋有些猙獰的傷口,終于忍不住了,問道,「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我沒事。」溫言將手中濕噠噠的草蚱蜢遞給小草姑娘,低頭繼續給自己洗傷口。
「給我的」小草姑娘拎著已經被水泡得有些蔫蔫的草蚱蜢,有些呆滯,這,這是個什麼意思,為啥突然給她一個草蚱蜢?
「你不是想要嗎,就給你了。」溫言點點頭,不甚在意,"反正我也不要了。"
听他這麼一說,小草姑娘有些無語,這人,怎麼回事,隨隨便便就送給一個姑娘東西,不知道這樣很容易遭人誤會的嗎?而且,會不會說話啊,即使是真的拿自己不要的東西送人,也不要當面說出來啊,不知道這樣很容易得罪人的嗎?
真是不懂事。
給溫言貼上不懂事標簽的小草姑娘,本來想當場教育教育溫言,讓他知道知道東西不能亂送,話不能亂說,但是看著他受傷的腦袋,還有蒼白的,符合自己審美的臉,想想還是算了吧。
就看在這張臉的份上。
小草姑娘在心里給自己找了個借口,然後笑眯眯道,「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溫言可不知道小草姑娘心里是如何月復誹的,只覺得她應該是真的喜歡這個小玩意,感覺自己真是日行一善,所以他點點頭,「不必客氣。」
小草姑娘︰
小草姑娘的內心像是有一萬頭草泥馬飛奔而過,哪里來的二愣子啊,不會真的以為自己真的是在感謝他吧?
頂著這麼對自己胃口的臉,卻干著這麼二的事情,小草姑娘覺得自己有點接受不來。
緩了一下,平復一下自己內心的翻動的情緒,小草姑娘決定換個話題,「你是哪個村子的,叫什麼名字?」
「樽前村的,我叫溫言。」
"樽前村?"小草姑娘眼楮一亮,「那你認識一個叫顧凌的人嗎?」
「顧凌?」溫言想了想,這個顧凌,算起來應該是顧凜的族弟,今年和他一樣,都是十六歲。
整個顧氏家族其實並不算是條件好的家族,平均水平就算個中上,但是這個顧凌家,在族里算是條件比較差的,父親早逝,母親含辛茹苦將他養大,眼看他到了要娶妻生子的年紀了,他的母親卻倒下了。
顧凌也是個勤快孝順的孩子,除了侍弄家里的田,就是到山上去找山菌野菜之類的到鎮上賣。
溫言從前在山上找東西賣的時候,經常會踫見他,他們還因為山菌的事情打過架,不過也算不打不相識,打過架,兩人的關系卻比從前好了不少,雖然不是那種非常好的朋友,但是也是見面能打招呼寒暄上一句的關系了。
不要說見面能打招呼寒暄一兩句算什麼關系好,從前溫言可是除了顧家人,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交流的人,能跟他這樣,已經算是關系好了。
自從溫言住到顧家後,倒是很久沒有踫見顧凌了,听說他去工坊干活了,但是溫言沒有踫見過。
所以在王家村听到他的名字,溫言有點驚訝,「你怎麼知道他的?」
「這個,你就不用知道了。’小草姑娘不知道想到什麼,臉有點紅,有點色厲內茬道,」你只要告訴我你認不認識他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問那麼多。「
「小孩子家家?」溫言上上下下打量了小草姑娘一遍,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竟然說他是小孩子家家,真是搞笑,溫言忍不住冷笑道,「你臉可真大。」
"你本來就是小孩子。"小草姑娘看了看溫言,感覺他比自己小,自己現在已經是個大姑娘了,說他小孩子家家,沒有錯,所以她理直氣壯,「好了,不要糾結這麼多,告訴我,你認識他嗎?"
「認識。」溫言翻了個白眼,決定不跟黃毛丫頭計較,「你問他干嘛?」
「那,那他最近好嗎?」知道溫言認識顧凌,小草姑娘反而扭捏起來,捏著衣角,糾結了好一會才小聲問道,"成,成親了沒?"
「他最近過得還不錯。」溫言先想了想,才回答道,看眼前這個小姑娘扭捏的樣子,突然福至心靈,這個小丫頭,不會是思春了吧?想到這,他忍不住再次打量了小姑娘一遍,小姑娘長得不錯嘛,臉圓圓的,眼楮大大的,雖然臉上還帶著稚氣,但是笑起來,臉頰兩個小酒窩,真是又可愛又靈秀,真沒看出來,顧凌那個瘦巴巴的小子,竟然有這樣漂亮又可愛的小姑娘喜歡,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看著小姑娘都快將衣角揉爛了,溫言也沒想著逗她,只是笑著道,「還沒成親。」
看小姑娘听到這個消息,眼楮都亮了的樣子,溫言內心有點微妙,有種說不上的感覺。
若他會刷微博,就會知道,這就是被喂了一嘴狗糧的感覺。可惜他連微博是啥都不知道。
知道顧凌還沒成親,小草姑娘高興得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洗衣服的動作都輕快了幾分。
看她高興的樣子,顧凜也從內心替她高興起來,畢竟他自己的情路走得不順,看見別人的情路順利一點,他也能有點信心。
小草姑娘高興得邊洗衣服邊哼歌,哼到一半才想起來,雖然自己知道顧凌還沒成親,很高興,不過,顧凌不知道她的消息啊,她已經很久沒有踫見顧凌了,也不知道顧凌還記不記得她。
想到這,小草姑娘就有點苦惱了。
溫言哪知道小草姑娘在想什麼,他洗好傷口,又洗干淨了手,起身準備去找嚴卿了,過了這麼久,嚴卿應該已經聊完人生了吧,是該回去了。
「等等。」看到溫言準備走,小草姑娘叫住了他,從懷里掏出一個木哨子,「能不能幫我將這個帶給顧凌?」
「沒問題。」這個不是什麼大事,溫言自然不會拒絕,接過木哨子,才想到,他好像不知道這位姑娘叫什麼,等下回去該怎麼和顧凌說?
所以他收起木哨子,問道,「對了,你叫什麼?」
「我叫王小草。」小草姑娘也想到這個問題,接了一句,「你跟他說是王家村的王小草就可以了。」
王小草。
王家村的王小草。
溫言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王家村的王小草不就是顧凜喜歡的那個小草姑娘?!
真是日了狗了。
人家說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他溫言和情敵見面,不但沒有眼紅,還相談甚歡,他甚至還打算幫情敵給她情郎送禮物。
溫言感覺簡直無法直視自己了。
想到眼前這位就是自己的情敵,溫言于是更加認真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不是個毛都沒長齊的黃毛丫頭嗎,有什麼好的?
他渾然忘記了他剛剛還在心里覺得人家又可愛又靈秀這件事了,只覺得這個姑娘,哪哪都不好,真不知道顧凜看上她什麼。
小草姑娘還不知道溫言對她的印象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只是扭捏著,有點害羞又有點彷徨,「你,你先問問他還記不記得王家村的王小草,要是,要是記得,你再將木哨子給他。」
想到另一種可能,她臉色白了白,才硬著頭皮道,「要是他不記得了,你就將哨子扔了吧。」
「你放心,他一定記得的。」溫言咬著牙道,就算不記得,老子也會讓他記得的,溫言陰惻惻在心里道。
听他這麼一說,小草姑娘的臉色好看了一點,"那就多謝你了。"
「不用客氣。」溫言笑道,「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
「啊?」听到後面一句,小草姑娘有點不明白。
「放心,我一定會送到的。」溫言捏著手中的木哨子。
「那就謝謝了。」小草姑娘再次認真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