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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冽的冷風隨之而至。

這陰風!

池煬眼楮一亮,扭頭果然見來者氣息冰冷、身高頎長。

「你……」池煬本想說你回來啦,轉念卻想人都來了這不是廢話嗎,于是話一轉︰「這一早上的上哪兒玩了?」

「此地不宜久留。」

池煬一愣,「什麼意思?」話剛出口卻似是已想到什麼,面色帶上一絲戾氣,「之前那些殯儀館的又追上來了?」

見男子頷首,小孩兒戾氣更盛,「怕什麼,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揍一雙,來一群就直接把這當屠宰場。」

男子沒吭聲,淺灰色的眸子只淡淡地看著池煬,池煬被看到渾身不自在,張嘴嚷嚷︰「看什麼啊,又不是我去招惹他們的,他們找上門來還不準我打回去啊?」

「人已退。」

池煬又是一愣,「不是,你是說那群人追上來了又跑了?」

面容冷峻的男子斂目頷首。

「怎麼可能,這都追上來了還能無緣無故……」池煬一頓,似乎領悟到了什麼,抬頭道︰「你這一早上的就去打人了?」

「嗯。」

「一群人都給你打跑了?」

「嗯。」

「……」

池煬突然笑了出聲,眉眼彎彎很是乖巧的模樣,過于蒼白的膚色此刻不顯得人倒是更襯得人玉雪可愛。

「哎呦看你這話說得一截一截的,我還當你是什麼聖人呢結果你打起架來比我還不含糊。只不過打退的就說打退的偏偏你還特含蓄說什麼‘人已退’,要不是我聰明都听傻了!」

緩步止于木凳前,男子微撩下擺,緩緩坐下,淡色的瞳仁看向池煬,冷冽的聲線一如其人,輕啟口道︰「你可願隨我回去?」

池煬眼眸一閃迅速看向那人,略微抿唇︰「你要回去?去哪兒?」

「十二囚蓮山。」

池煬眨眨眼,哦,好像問了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你這就回去了?不拿那顆果子了?」

「拿。」男子一頓,眼楮看著池煬緩慢開口︰「雄斗大會我不再參加。」

「啊?不參加了?」池煬又懵了,「你說你要拿那顆凝魂果,這比賽你又不參加,那你怎麼拿?」

「凝魂果存放于骨族聖地陰陽殿。」

池煬听明白了,這人敢情是打算沖向人老巢直接去搶啊!思維一頓,不對,既然他是打算直接去搶那一開始還干嘛要來參加這雄斗大會啊?這不多此一舉麼……嘶,等等,這雄斗大會好像是我給他報的名。

池煬︰「……」

也就是說,面癱來這兒很可能只是為了打探消息,知道凝魂果在哪里後是準備偷偷去搶的,結果半路殺出他這麼個「好心人」給報了個參加比賽的名,而面癱只是將錯就錯順著也就去參加比賽了,但這一不小心就搞得太出名,以至于好不容易甩開的那群人又開始陰魂不散的追殺,這事情是慢慢搞大了,面癱再參加比賽的話就將自己置于明面上了,所以他才說不去了。

思緒七彎八拐的池煬在腦子里將所有想法閃過,很快,理清前因後果的他終于被之前的自己蠢哭。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啊!」池煬苦著臉,「早知道就不報名了,我這還天天磨磨唧唧的等復賽呢,還是你聰明,直接去搶多省事兒啊,指不準早幾天模過去現在都把那顆果子吃進肚子里了呢。」

男子沒說話,但這默認的態度也是承認了池煬的說法。他的確打從一開始就是打算直接去陰陽殿拿凝魂果的,只不過小孩兒那天說幫他報了名還表現得很是期待的模樣,他鬼使神差地便接下了那塊號牌。可隨著預賽結束,大街小巷的各種傳聞估計都傳到骨主耳朵里了,這些天來華堰縣的骨族人一波接著一波,甚至他還發現,除了骨族還有第二方勢力在滲透追查,對方是敵是友尚且不明,情況不容樂觀。

拿凝魂果勢在必行,但此行變數太多,他自身且不論,池煬……

被世人駭稱為鬼仙三骨的男子冷寂的目光停留在眼前的小孩兒上。

面容蒼白精致,四肢極度瘦小。池煬的身體已經恢復,但他還記得那天晚上看到的場景。

淺幽的月光下投映出池水里撲騰的小孩兒。

只剩一副皮包骨的身軀瘦弱至極仿若微風能折,深淺不一的傷口猙獰外翻鮮血淋灕,脊背之上更是遍體鱗傷,各種凸出皮肉的舊傷疤蜿蜒遍布,其上密密麻麻地覆蓋腫脹化膿血的外傷,無數紫青的淤血混雜其中,每一眼皆是驚心。

他從未見過如此狼狽的殷祖。

——到底還是血肉之軀。

「喂,想什麼呢!」池煬被忽視了,有些不滿地開口,深湛的棕色眼球清透仿能見底,殷紅欲滴血的薄唇給慘白的面容時時增添幾抹艷色。

男子眸光微閃,他想起了初次在巷中與小孩兒見面的場景,良久略略搖頭,孤冷的聲線浸透著幾分悠遠的意味,說著池煬听不懂的話︰「你終歸是你,無論身處何方,身陷何境。」

無論世間如何幻變,無論身軀如何狼狽,你的生命永遠鮮活。

「這說的不廢話麼,我肯定是我啊,難不成換件衣服我就不是我了麼。」池煬瞪大眼楮︰「你也是你啊,就算別人說你是什麼鬼什麼仙的,你不也……」

池煬話說到一半卻是再也說不下去,嘴巴張張合合好幾個來回,卻終是僵硬著抿回一條直線。

——他不知道該怎麼去描述眼前的這一雙眼楮。

無焦距的灰蒙冷然彌漫瞳孔,茫茫如一洞捉模難透的冰簾,煙灰色的眸子仿佛淬盡了來自深海的死寂,帶著亙古的寂寥滄桑,毫無人息。

「我已不是我。」

「……什麼?」

氣息寂冷的男子卻僅是緩緩垂目並不作何解釋,挺拔的身姿宛如一柄直指蒼穹的利劍,鋒利至極卻也透著極致孤獨的冷色。

池煬直到很多年以後才懂得這句話的意思,而那時候他才懂得這句話輕描淡寫了多少沉重的過往,這雙淡色的眸子又掩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孤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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