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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二樓客房里放好了行李,店小二跑上來問道︰「幾位客官是在房間里頭吃飯,還是到樓下大廳去吃?」

兩個家丁和小曲都表示要到樓下吃,顧青青在馬車里顛簸了一天,有氣無力,實在不想動彈了,恨不得立刻爬到床上去,就對店小二說︰「幫我拿到房間里面來吧。」

程欽也說道︰「還有我的,我也不下去了。」

店小二應了一聲,帶著家丁和小曲下樓去了。顧青青看了一眼邊上站著的程欽,她搶先一步撲到床上去了,抱著被子不撒手。程欽被她的動作驚到了,一時間站在原地看著她,動也沒動。

顧青青貪戀地擁著棉被︰「大少爺,我跟你商量個事兒哈。反正這會兒時間還早,這床先讓我睡會兒,等會兒你要休息了,我就起來把床還給你。」

程欽哭笑不得,敢情這丫頭是為了這個。他本來就打算把床鋪讓給她,于是說道︰「你先睡吧,等會兒飯菜來了我再叫醒你。」

顧青青擺了擺手,眼楮已經睜不開了︰「不用叫我,待會兒我自己起來吃,大少爺你乖乖呆著不要亂跑啊……」一句話沒說完,人已經昏睡過去了。

程欽暗暗好笑,走到床邊看了看,但見顧青青橫在床上,手里抱著被子,直接就睡得人事不省,他幫她把身子擺正,隨手把她的頭發理順,輕輕撫了撫,又拉了拉棉被給她蓋好。

在程家的時候,一群丫鬟婆子終日里圍著程欽轉,每天都是小心伺候著他,現在人在府外,也沒這麼多講究,看著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睡在旁邊,他心里面突然就多了一種溫柔的感覺,很想保護她。

門外傳來敲門聲,程欽起身去開了房門,店小二端著一個菜盤上來,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床上的顧青青。程欽見他端來的晚飯,三菜一湯,兩碗白飯。程欽賞給他兩個銅錢,店小二笑眯眯地接了,說道︰「客官請慢用,吃完了把碗筷放在門口地上就行,待會兒我再來收走。」

程欽把碗筷擺好,看了看睡得香甜的顧青青,不忍心叫醒她,就拿了兩只空碗,把菜和湯都夾出來一些給顧青青留著,自己一個人吃完了飯。他在府里面的時候,這些事情都是顧青青和念月她們做的,他自己倒不是不會做,只是有人伺候的時候,就仿佛是一件想當然的事情,現在自己做起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程欽吃完飯,把用過的碗筷都放在菜盤里,拿出去放在門口的地上。他從二樓的走廊上,可以看到小曲和兩個家丁邊吃邊聊天,看來主子不在旁邊,他們自在很多。

這一點跟顧青青有本質的區別,程欽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顧青青對他並沒有太多等級上的區分,她之前一邊恭敬他一邊又暗暗鄙視他,因此程欽在她跟前常常覺得毫無優越感。反倒是現在兩個人和平相處的時候,顧青青倒是顯得更自在了。

程欽看了一眼準備回房間,就听見門口一陣雜亂聲,似乎有一輛馬車停在了門口,接著有人走進了客棧大門,粗聲粗氣地喊著︰「掌櫃的,我們要兩個房間!」

這客棧的最後兩個房間已經分給了程欽他們,哪里還有空房間?程欽收住了腳步往樓下看,但見兩個身形高大的男子,為首的一個正在跟店主說話,另一個則站在後面。

客棧店主為難地說道︰「這位客官,實在是不好意思,小店今天已經全部住滿了,一個空房間都沒有,要不你們去別家再問問?」

為首的男子提高了嗓門︰「什麼?這里也滿了?我找遍了整個鎮子,就看見兩家客棧,剛才問的那家也是滿的,這大晚上的,難道要我們兄弟倆露宿街頭嗎?」

他站在那里,比客棧老板高出一頭,老板怕他鬧事,仍然客客氣氣地說︰「客官,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啊,要是能讓你們住下,我肯定也不會這麼說,我這是開門做生意的地方,不是萬不得已,怎麼也不會把生意往外趕啊!」

那男子一臉無奈,四下里看了看,突然哈哈一笑,對店主說︰「這樣吧,我看這大廳里面也寬敞,就讓我們兄弟晚上在這大廳里頭講究一晚上,銀子不會少你的。」

客棧老板聞言一愣,皺著眉頭說︰「這個……不太好吧……」

那男子眼楮一瞪︰「我們自己都不介意睡大廳了,又不會少給房錢,店家你還在猶豫什麼?」他長得本來就身高馬大,這時候眼楮一瞪,店主嚇得後退一步。

這時,一直站在後面的男子往前一步,拉了一下粗壯男子的手臂︰「大哥,你聲音太大了。」

程欽這才發現,這個男子雖然身材高大,卻還是個少年,跟自己年歲倒是差不多的樣子,而且聲音也不像粗壯男子一樣粗魯,倒有幾分斯文。

客棧老板見這個年輕人好說話一些,趕緊上來說︰「我這真的……」他話還沒說完,年輕男子已經拿出銀子放在他手里,笑著說︰「我們會在旁邊等著客人們都上樓的,明天一早也會早點起身,不會影響你做生意。」

那老板看了看手里的銀子,又看了看粗壯男子,把要說的話咽了下去,招呼店小二︰「等會兒沒人了搬兩床被褥來,把大廳的桌子拼兩張床鋪給這兩位客官休息。」

程欽微覺有趣,看那兩個男子已經把東西放在牆邊,坐下來等著,他也轉身回了客房。

一進門,他就看見顧青青坐在床上揉著眼楮問︰「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了,這麼吵……哈……」她連著打了個呵欠。

程欽把房門關好,走過來說︰「沒什麼事情,你要是還困就再睡會兒。」

顧青青一邊起身下床一邊擺了擺手︰「不睡啦,我也睡得差不多了,肚子餓了,我去吃飯,大少爺你去睡覺吧,等會兒我在這邊打個地鋪就好。」她坐到桌子旁邊,看見碗里面擺得整整齊齊的菜,知道是程欽給她留的,不覺心里面一動,笑起來︰「謝謝大少爺。」

程欽瞧見她笑也覺得挺開心,索性坐在旁邊看著她吃飯。顧青青吃了幾口,實在被他盯得有些咽不下去,只好抬起頭瞪他。程欽絲毫不以為意,看見她臉上沾了個米粒,想也不想,伸手就幫她拿了下來。

他的手指踫到顧青青的臉頰,有點涼涼的,顧青青愣了一下,看著程欽。這少年的眼楮亮亮地看著她,她的心仿佛跳漏了一拍,連忙低下頭往嘴里面扒飯。

近來程欽個子拔高了很多,模樣也比之前更俊俏了,聲音眼神都比之前更有魅力,特別是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他看著她的目光總讓她有點浮想聯翩。

房間里一時間寂靜無聲,只有顧青青吃飯時輕微的聲音,兩個人沉默著,誰也沒有說話,像是都不想打破這份寧靜。

顧青青覺得自己吃了一頓極為漫長的晚飯,她幾乎要溺死在程欽的目光里了。

吃完飯,程欽還不想睡覺,他撥亮了油燈,拿了書出來看。盡管這陣子他立志習武,但是過幾天的科考他還是勢在必得。顧青青陪著他坐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內急,就去找茅房。

這客棧地方不大,茅房在後院里,要從一樓大廳經過。顧青青出了房間,黑燈瞎火的模索著下了樓,穿過大廳往後院走。白日里,她依稀記得桌椅的位置,所以貼著邊走,滿以為可以避開,結果沒走幾步就撞上了桌子,不等她喊疼,有人粗聲喊了一句︰「什麼人?!」緊接著她就被按倒在地上。

顧青青毫無防備,嚇得立刻尖叫︰「救命!」

程欽正在房間里,听見聲音,暗叫不好,他忘記告訴顧青青樓下還睡著兩個人呢。程欽把書一丟,拉開房門就往樓下跑。

這邊已經有人點亮了油燈,一個年輕人拿著油燈照了一下,說道︰「大哥,這好像是個小姑娘,你快點放開她吧。」

按著顧青青的正是那個粗壯男子,他聞言一愣,不等他松開手,程欽已經趕到他的背後,出手一格,就把粗壯男子推到一邊去了。

程欽把顧青青從地上扶起來,護在自己身後。

那個年輕人一臉歉意地說︰「實在是抱歉,這都是誤會。」

粗壯男子撓了撓腦袋︰「我還以為是個賊呢,誰知道是個小丫頭,抱歉抱歉!」他看了一眼程欽,笑嘻嘻地說,「不過你這個小情郎還挺有兩手的,似乎會功夫啊。」

程欽也才跟著老乞丐學了沒多久,他剛才是情急之下,用力極大,一下子就把粗壯男子推到一邊去了,不過招式看起來倒是很正統。

顧青青緩過神來,擺了擺手︰「算啦,也是我不對,叨擾了你們休息,抱歉。」

年輕男子見顧青青說話很客氣,雖然是個小姑娘,倒也大大方方,于是笑道︰「多謝姑娘包涵。」他還想說點什麼,程欽已經拉著顧青青往回走了,年輕男子張了張嘴,最後只得作罷。

程欽拉著顧青青一路回了客房,按著她的肩膀坐在床上,而後拿了一床被子鋪在地上,說道︰「晚上我打地鋪,你姑娘家的,就睡在床上吧。」

顧青青站起身來︰「大少爺……」

程欽頭也不抬,把鋪子鋪好︰「我知道你很感動,但是不用感謝我了。」

顧青青往前走了幾步︰「那個……」

程欽已經月兌了鞋子坐在地鋪上,抬起頭看她︰「我說了不用感謝我。」

顧青青很無奈地說︰「大少爺,你想睡地上就睡吧,我不會勉強你的。但是我真的很內急,想去茅房,你剛才直接就把我拉回來了,現在我還得再去一次……」

「……」程欽眨了眨眼楮,開始穿鞋,「那這次我陪你去好了。」

「……」

第二天一早,等顧青青一行人起床下樓的時候,發現昨晚那一對兄弟已經離開了。這個小插曲誰也沒有放在心上,大家一路上忙著趕路,終于在第三天的傍晚抵達了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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