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呀,他這麼說呢——主人你怎麼看?」
雖然在同明石|國行對峙,卻仍有功夫轉過頭詢問在身後,同自己背對背站立,面向那些被稱作‘虛化付喪神’的前•刀劍付喪神們。
「您在後悔麼?要後悔曾經保護人類麼?」
高挑的付喪神垂眸看向比自己矮了許多的少女——他的這一任主人。
這個孩子,同所有他曾經遇到過的主人都不同。不僅僅是性別、年齡地位這類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區別,而是更深層的,某些身為刀所不能體會的部分。
有趣,卻有莊重。
矛盾而又和諧。
「這可不像是你會問的問題啊,髭切。」
谷雨並沒有直接回答付喪神的問題,她甚至沒有回過頭。少女的目光仍然緊緊盯著面前握著自己本體掙扎的付喪神們身上。
他們有的跪在地上,有的靠著牆,渾身都在顫抖,在痙攣。握著自己本體的手卻是無比的堅定——就像違背自己意願一樣的堅定。
「想知道嘛——雖然可能沒多久就被我忘掉了,但現在還是很好奇呢,主人。」
髭切轉回頭,對著面前的明石|國行露出了一個可以說是友善的微笑,但就在下一秒,他手中的本體就迅雷不及掩耳的直直揮向了明石|國行的頸項。既不友好,也沒有保留,完完全全,就是要取他項上人頭的意思。
「真凶狠啊,不愧是源氏的重寶呢。」
明石|國行險險的後仰躲過了他的刀鋒,向後一躍拉開了一人多的距離之後才抬手模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那里直到這時才出現了一道淺淺的紅痕。
雖然他躲過了髭切的刀刃,卻被隨之而來的刀氣所傷。若是他反應再慢上那麼一點點,現在搞不好就已經被割喉了。
「哪里哪里,你看,我不是還沒切斷你的脖子麼?」剛剛才毫不留情的揮出凶狠一刀的髭切仍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就好像他剛剛沒有做出要割斷人頭,而是普普通通的在聊天一樣。
「真可怕——幸好我們家的螢丸不是你這樣的性子。」果然還是他們來派的刀比較好啊。
無論戰斗力還是性子。
「無所謂啦,反正你也活不到再見到你口中的螢丸的時間了。」
淡金色短發的付喪神還是那副微微笑著的模樣,「砍掉你的頭之,就去斬了那個人的頭,然後就可以回去了。」
「雖然分開殺會多花一點時間,不過也不會差多少。」
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敵人活下來的源氏重寶提刀向前。
雖然才過了沒多久,但他卻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先前還在問谷雨的問題,一心一意準備要斬殺面前的兩個男人。
是人也好,是刀也罷——只要像斬殺鬼時一樣殺掉就好了。反正,他們這些刀被賦予的責任就是這樣嘛。
察覺到髭切的動靜,谷雨斜後方橫向挪了兩步,由原本完全背對著自稱是七條的男人,變成側對,這樣在關注那些‘虛化付喪神’的同時,還可以注意到他的舉動。
谷雨沒有試圖去問他有沒有什麼辦法解除虛化付喪神們的狀態,雖然答案可能只有他知道,但他這種性子,讓谷雨很難相信他會‘說真話’。
與其相信他這不知真偽的答案,倒不如想辦法干掉他,解除眼前的危機再做他談。
「哥哥——這些都是什麼東西!?」
「主人!您平安無事吧!」
膝丸的聲音同長谷部的聲音幾乎重疊在一起,同髭切相比狼狽了許多的膝丸、長谷部還有特刑部隊三人也終于趕到了這幾乎可以說是最後戰場的地方。
「哦?終于到了麼。」
身穿白色狩衣的男人見此卻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他張開雙臂,對著他們做出了‘歡迎’的姿勢,「人終于齊了,那麼現在,就開始真正的祭祀吧。」
「以你們七個,還有這些虛化的付喪神作為餌料,召喚真正的,足以統領所有被稱為‘虛’的存在,還有虛化付喪神們進攻這個世界的虛之王!」
他話音剛剛落下,一股無形的壓力就沖向了在場的所有人,體質稍差的谷雨更是直接被壓的跪到了地上。如果不是及時用手臂撐住了自己,她可能一不小心就直接趴下了。
幾十斤,甚至更重的壓力的壓迫下,原本就躁動掙扎著的‘虛化付喪神’們再也忍受不了了,他們再也無法顧忌什麼的直接對著最近的人揮出了手中的本體。
身上痛苦的像要被撐爆一般,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來把這窒息一樣的痛苦發泄出去。
廝殺廝殺廝殺
劈砍劈砍劈砍
作為刀劍,這些幾乎是本能一般的動作是他們此時唯一能想到的宣泄方法。
「喂!」
在這樣不分敵我的攻擊下,剛剛到達的三人加上兩名付喪神很快陷入了苦戰。這些虛化的付喪神們已經被痛苦逼迫的喪失了神智,失去了溝通的可能性。
他們彼此砍殺,也一起進攻其他人。
膝丸和長谷部非常努力的想要靠近髭切和谷雨,卻被這些在痛苦之下戰斗力暴漲無數倍的‘前同伴’們纏住腳步,擋住了過去的通路。
就算他們有心避戰,只想殺出一條通路過去都不行。
「主人!主人,長谷部這就到您身邊——唔!」
肩上的護甲都斷了一半的壓切長谷部剛剛擋開對著自己砍來的打刀,伸著脖子對著谷雨喊了一句,就被不知何時來到背後的脅差一刀砍傷了後背。
原本脅差的戰斗力相對打刀或者太刀來說會稍弱一些,但在這種被痛苦激發了力量的情況下,這一刀的力道卻是一點不比打刀或者太刀差。長谷部雖然本能的避開了一些,卻仍然被留下了一道從肩胛骨斜到腰際的傷口。
「長谷部!?」
谷雨听到了長谷部的聲音,艱難的直起身回過頭想要看清他的情況,卻在分神的一瞬間,被從斜上方襲來的一刀刺穿了胸口。
殷紅溫熱的鮮血順著刀鋒溢出,滴滴噠噠的落在了地面上。
「哎呀呀,這可真是狼狽呢——你說,要是你不去拯救什麼人類,不去關心什麼刀劍的付喪神,不就不會有今天了麼。」
一身白色的男子湊到谷雨的耳邊,惋惜的說著。
「現在,就用你的命,來開啟虛之王降臨的通道吧。」
說完,他用力往前一送,把谷雨連人帶刀一同推了下去。
「谷雨小姐!」
距離最近的式部清壽用手中的特質鋼線纏住就近的巨大火把,手腕一個用力便把自己蕩秋千一樣的蕩了過來。
他扶起了躺在地上,渾身被自己的鮮血染紅的谷雨,從懷里掏出繃帶想要幫她止血,卻在踫到她衣領的時候被她攥住了手指。
「……拜、拜托你。」少女努力睜大了眼楮,艱難的說著,「只是這樣……我還不會死,但是,但是,一旦我……失去意識,同我結契的刀們、會失控。」
少女胸口急促的起伏了幾下,喘息的聲音也越來越粗。
「如……果,三日月來了的話,請無論如何……阻止他。」
「阻止……他。」
少女的聲音因為氣音而變了音,好幾個詞都咬的非常模糊,式部清壽把耳朵貼到了她的嘴邊才勉強听到了她的聲音,連蒙帶猜的補完了她的話。
「三日月……三日月是誰?」
他把谷雨放平在地上,繼續自己先前的動作。
一邊撕開了谷雨的衣襟用紗布捂住傷口,一邊試圖靠提問維持她的精神。
她傷的很重。
曾經無數次給同類造成致命傷口的式部清壽一眼就能判斷的出來。這樣的深的傷雖然沒有一擊致命,卻也非常危險。
雖然听到了谷雨說自己‘不會死’,他卻只當做是谷雨對自己的安慰。
在這樣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無法及時得到治療她存活的幾率幾乎微乎其微。無論是傷口還是失血,都隨時可能奪走她的生命。
「你還沒有說,三日月是誰呢呀,你不說,我怎麼阻止?」
見谷雨對這個名字有反應,他急忙又問了一句——他其實並不在意這個‘三日月’到底是誰,也不覺得這個時候還能有人能在短時間內抵達這里。
畢竟之前谷雨召喚了那麼多‘刀劍付喪神’,到現在卻還只是他們一同進來的幾人,這點就足可以證明這里有什麼東西,使得她不能再召喚他們。
這種情況下,還能有什麼增員呢?
「三……日月呀。」听到這個名字,平躺在地上的少女微微扯出了一個笑容,「是……最美麗的……」
是她心中最最美麗的,刀劍付喪神呀。
少女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她平躺在地上,呼吸微弱。剛剛刺傷了她的,還沾滿了她鮮血的刀,就躺在她身旁。沾染著鮮血的刀身在火光下閃閃發光。然而此時卻沒有人有空去關注它。
就在谷雨失去意識之後,拽開了她的衣領要替她緊急包扎的式部清壽發現,之前被領子遮擋住的,少女系在脖子上的一條帶著金色流蘇的頸繩毫無預兆的突然松開落了下來。
固定在繩子上的,猛地看去好像真的櫻花一般的櫻花型玉石發出了耀眼的白光。從開始的一團,到變成一道足以並排通過兩人那麼寬的光柱,接著又好像煙花一樣的炸看,落下許多流星一樣的光點。
那些四散而去的光點,最終全都化作了一個個人形。
「哦呀……沒想到只是稍微眯了一下,就發生了這種情況呢。」距離谷雨最近的光柱中傳來了可以稱得上是華麗的聲線。
光芒散去,身著深藍色狩衣,有著舉世難尋的美貌,本不被允許出現在現世的刀劍付喪神,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