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岩融肩膀上的谷雨並沒有因這突來的襲擊而表露出受驚的樣子,就好像面前發生點事情並非是可能會要了她的命的襲擊,而是一場比較真實的高清電影。
岩融的薙刀舞的虎虎生風,將襲向谷雨的攻擊全都擋了下來,原本佔據他另一邊肩膀的今劍早在第一時間就踩著岩融的身體一個借力沖了出去。手中的短刀急速出擊,帶出了一道道殘影。
除了保護朝霧的歌仙兼定和擔任了谷雨的‘移動工具’的岩融之外,其余的十位付喪神全都沖了出去。一時之間,兩位審神者周身四處都是兵戎相見發出的激烈沖擊聲。
朝霧雖不敢說自己是身經百戰,但也不是初出茅廬的新手了。這樣的場面雖然驚險重重,卻還嚇不到她。
她甚至還能抽空抬頭對谷雨結實一兩句︰
「噥,戰斗大概就是這麼個樣子了。」她慫了下肩膀,「雖然根據特異點不同遇到的敵人也不盡相同,但是大致上來說,‘突然襲擊’這點卻是固定套路。很少能是我方主動出擊。」
所謂的‘我在明敵在暗’就是這麼一回事了吧。
「嗯嗯。」
谷雨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這事她以前也經常遇到來著,並不畏懼。
在出初的倉促之後,付喪神們便展現出了壓倒性的優勢戰斗力。很快就將混合了多種物種的敵人全都殲滅了。見勢不妙就落荒而逃的幾只漏網之魚也有堀川和和泉守追了上去,想必很快就能解決。
「辛苦啦。」
面對收刀回鞘的幾位付喪神,谷雨極為自然的回應道。
「主人、主人!我很厲害吧!」
穿著單齒木屐還能如履平地的今劍三步並作兩步的蹦到了谷雨面前邀功。
「嗯,今劍變得更厲害了。」谷雨衷心的夸獎道。
她說的都是實話——如果當年今劍也是這個樣子,那自己大概真的是一點活路都不會有了。
「我現在很強了哦,一個人也能保護主人了。」
踩著岩融的手臂,親昵的撲到谷雨身上的短刀少年眯著眼享受著來自主人的**。
他一直在努力,很努力很努力……就怕自己會派不上用場。向先前那樣……被丟下的感覺,太可怕了。
所以無論是他,還是其他的同伴,這百年來都一直很努力的在提升自己。
他不要再被丟下,也不想再換主人了。
與其再這樣‘活著’,倒不如陪主人一起殉葬。
「奇怪,怎麼堀川和和泉守還沒有回來?」
曾為新選組首領•近藤勇愛刀的長曾彌虎徹張望了一下。他了解自己同伴的水平,憑借他們的力量,正常來說,此時此刻他們應該已經解決戰斗並順利返回了才對。
「去看看吧,大概是被什麼事情纏住了?」身為付喪神們‘契約者’的谷雨沒有感應到什麼異常,因此比起覺得他們出事了,反而覺得他們被什麼事情纏住了的可能性更大。
「我記得他們是往這邊去了?」
閑不住的多動癥星人鶴丸國永一馬當先的越過同伴向某個方向跑去。
也許會踫到有意思的事情也說不定?
他們順著堀川國廣和和泉守兼定追著敵人離去的方向跑去,沒多久就听到了熟悉的兵器踫撞發出的刺耳聲響。
「哦呀哦呀,難道是中了埋伏?」
鶴丸國永的動作更加迅速了——萬一去晚了敵人都被殺光了就不好玩兒了。
同谷雨一樣,他也不覺得自己的同伴會在這樣水平的敵人手上出什麼事。
這里的敵人雖然不弱,但比起他們曾經經歷過的戰斗,還是有差距的——不過畢竟現在是和平年代,難免的。
就像他們這些兵器在和平年代會變為‘收藏品’、‘藝術品’一樣。
和平的年代文明會百花齊放,但制造兵器的技術發展卻會趨于平緩,當然不代表人們不會再制造,只是在和平年代,沒有了懸在頭頂的滅亡危機,它們不再是第一優先了而已。
沖出礙事的樹叢,眾人一眼就看到了前方草地上的情況。
堀川國廣和和泉守兼定,正在配合著幾位陌生的付喪神一同應敵。一位審神者趴俯在自己付喪神的身上,生死不明。
這邊敵人的數量比他們剛剛遇到的要多,這些並不熟悉的付喪神的練度也沒有他們高,因此已經明顯的可以看出潰敗的跡象了。
如果不是有堀川國廣和和泉守兼定這兩個生力軍,甚至可能撐不到谷雨他們過來。
「長曾彌、岩融、今劍還有鶴丸國永,準備迎敵。」
谷雨一邊示意岩融放自己下來,一邊嚴肅的對自己的付喪神下達了出擊的命令。
「是!」
「了解!」
「就讓我們狩獵吧!」
听到命令,四位付喪神不約而同的興奮了起來——那是兵器對戰斗的渴望,是刻在他們身心當中的天性。慢了一步跑過來的朝霧見狀,也對自己的付喪神下達了出擊命令。
「這可真是災難……所以說啊,練度不夠就不要亂來啊。」挑戰是好事,但那得是對自己的力量和敵人的力量有過準確的衡量的情況下。
連敵人的強度都不清楚就貿然前進,那不叫勇敢,也不是挑戰自我——那是送死。
不只是自己送死,還要連累身邊的人和付喪神們一起。
有了大部隊的加入,戰局一下就逆轉了過來。只是經歷了一場‘熱身戰斗’,正處于最佳狀態的付喪神們就像切開黃油的熱刀一樣沖進了敵人最密集的地方,在他們的陣型中撕開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然後在沒有事先商議的情況下,每兩三人包圓一塊,將整個戰場分割開來逐步殲滅。
在敵人自顧不暇的時候,谷雨和朝霧急忙來到那位已是強弩之末的付喪神,和他懷中生死不明的審神者面前。
「他怎麼了?還好麼?」
谷雨一邊說著,一邊摘下自己背後的兔頭背包。
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帶了些繃帶和藥品的。
「情況不太好啊。」綠色長發的付喪神搖了搖頭。「這位審神者大人胸月復受到了重擊,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內髒。」
雖然情況十分緊急,但朝霧卻注意到他對懷中審神者的稱呼是‘這位’。
「這可是最糟的情況了。」
內髒受傷,外表是看不出來的。但有了這個可能,就沒辦法隨便移動人了。
畢竟一不小心可能就要好心辦壞事,送人‘上路’了。
「能請你說明一下情況麼?」
雖然敵人很多,但敵人也是有領地意識的。如果是‘自然’的這麼多敵人聚在一起,一定會引起時之政府的重視的。但直到她們過來的時候,都沒有收到時之政府的任何通知。
「嘛……」一身狼狽的綠色長發的脅差付喪神撩開了落到眼前的發絲,「就是運氣不好,兩邊同時遇敵打了起來,然後在撤退的時候,又非常不幸的同時選擇了一處敵人的老巢來撤退。」
所以,這里其實一共是三批不同的敵人。
「……」
「……」
這可真是……運氣夠差的了。
听到這個答案,谷雨也不僅搖了搖頭。
當年她都沒有這麼倒霉。
她的視線在付喪神傷痕累累的身軀上掃了一圈,主動開口道︰
「感覺你……或許需要一點小幫助?」
「是呀,慘透了。」並不會礙于面子而拒絕別人的脅差青年聳了聳肩——不過總算是有了援助,他也不用再扛著這位生死不明的審神者了,多少也輕松了一些。
雖然身體上的傷口還在折磨著他。
谷雨擼起袖子,突然握住付喪神握著本體的手沖著自己還有著交錯疤痕的手腕割了上去。
「你這是——」
‘干什麼’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少女的血沾在了他已經出現了裂痕的本體上的一瞬間,就讓他產生了好像泡在熱水里時的舒適感。
「我沒有靈力外放幫你療傷的能力,只能這樣啦。」
少女說著,抬高了手臂,讓自己的血能順著傷痕累累的刀蜿蜒而下。
靈力強大的審神者可以直接用靈力為自己的付喪神治療。如果強大到一定境界,那麼她/他身上就會會有像潮水一樣的靈力波紋,就算是沒有跟她/他簽訂契約的付喪神,也能得到些許靈力來修復自己。
因此無論式神也好付喪神也好,親近靈力強大的存在是天性。
所謂‘強者才能得到強大的付喪神’也是這麼個原因。
「嗯……這樣就差不多了吧。」
谷雨挪開了手臂,用自己帶的醫療用品包扎了自己的傷口。
雖然刀身上還有細碎的傷痕,但比起先前仿佛隨時要碎裂開來的樣子還是好了太多。
「……為什麼。」
哪怕滿身傷痕都沒有變臉的付喪神半天只問出了這三個干巴巴的字。
明明,跟你沒有關系啊。
雖然撞到了一起,但幫忙解決敵人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啊。
「嗯……我也不清楚。真要說的話,大概是因為我受到了你們很多的幫助。」少女拉下袖子,擋住了手腕上的傷口。「很久以前,在我還沒能力給你們什麼作為回報的時候,就從你們身上得到了莫大的幸福。」
「一直陪伴著我,保護著我……雖然跟你們素不相識,但也會覺得莫名的親近呢——啊,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愛屋及烏?」
反正,就是想這麼做了唄。
听完谷雨的答案,綠發的付喪神發出了一聲嘆息︰
「陪在您身邊的我……可真幸福啊。」
雖然其實對主人沒有太多要求,但是如果有這樣一位主人,應該會更高興一點吧。
谷雨眨了眨眼。
「啊……我還沒有你哦。」說道這里,她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看完時之政府下發的材料她才知道,原來刀劍的付喪神,竟然有四十多位呢。
「雖然當了很久的額……審神者,不過我的家人說不上很多呢……對于你們的總數來說。」
一共有四十多把刀呢……她當審神者都這麼久了,也就只有不到一半……
比起那些已經有了三十來位付喪神的審神者們,實在是慚愧。
另外一邊,付喪神們也已經合力解決了敵人,三三兩兩的向著谷雨和朝霧這邊走了過來。
「這次真是辛苦了呀。」
谷雨迎著自己的‘家人們’走了過去。
「馬馬虎虎吧。」和泉守兼定不在乎的說著,「如果連這都做不到,那還怎麼談帥氣呢。」
「兼桑一如既往的嚴格呢。」該說不愧是那個土方歲三的愛刀麼?
「那當——」
「谷雨!」
在敵人的尸體當中,一道寒光突然向著谷雨的後背刺了過去。而此時的她距離面前的付喪神還有短距離,背後,距離朝霧和那位綠發的付喪神也還有一段距離。
朝霧雖然大叫了一聲,卻也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她幾乎不忍去看後面將要發生的一幕。
谷雨那孩子那麼弱,這次……額?
對她而言,幾乎可以說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那位背對著敵人,在她看來孱弱無害的‘初代審神者’變魔術一樣的突然從腿側模出一把短刀,一個側身跨步,迎著突然襲來的敵人攻了上去。
刀光閃過,似曾相識的畫面時隔百年之後,再次出現在了人們的視野當中。
隱蔽而瘦小的敵人落到了地上,飛濺而出的鮮血有幾滴沾到了谷雨的臉頰和外套上。讓原本看似柔弱的少女,瞬間多了幾分肅殺的氣息。
「沒事了哦。」甩掉短刀上的血,她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的看向身後的同伴。
「……」
一定是我睜眼的方式不對。
畫風變得這麼快真的沒問題麼?
「怎麼了?」
看朝霧仍然看著自己,谷雨不由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自己手中的短刀上。
「啊,這個啊……是我偷偷帶過來的。只要付喪神在本體中沉睡,就不會受影響的——不過,還是要保密哦。」
「……」不,我不是想說這個。
朝霧忍不住捂住了額頭。
信息量有點大,她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
萬千思緒在腦海中像萬花筒一樣轉過,最終停留在一句感嘆上︰
果然,無論看起來是什麼樣子,面前的這個少女,都是從人類滅絕的危機中走出來,傳說中的審神者。
「今天這個狀況也不適合再繼續下去了呢——我們還是回去吧。」
「啊,那個……能帶我一個麼?我還沒有主人哦?」
綠發的付喪神舉手請求道。
「哈……?」和泉守兼定一挑眉,「主人,這是哪里冒出來的?」
「就是……剛認識的啊。」
谷雨十分誠實的回答。
「喂喂……」
能不能行啊?
「誒?所以我們要多新同伴了?」這還是百年來的第一個同伴呢,有點新鮮呢。
堀川國廣倒是沒那麼多顧慮。
「我說堀川啊……」
「有什麼關系嘛,主人也挺高興的啊。」
付喪神們突然自顧自的討論了起來。
谷雨搖了搖頭,抬起頭看向再沒有那一圈古怪光圈的碧藍天空。
天氣真好啊。
吶,立香小姐,瑪修小姐,羅曼醫生……還有英靈們,你們有看到嘛?
「今天的我,也努力的活在你們創造出的未來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