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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第一次見到那把通體白色,只有少量金色裝飾的太刀的付喪神時,差點真的以為他是一只體型有點巨大的鳥。

彼時的她正披著外衣站在外廊上,那位渾身雪白的付喪神卻是正從房檐的一邊跳到另一邊。白色的外衣就好像某種白色鳥類的翅膀一般蓬起。

直到他突然回過頭。

她才真正見到這位之前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付喪神。

他有著一頭雪一樣白的短發,還有色澤明亮的金色眼眸。同她身邊的三日月宗近一樣,那也是一種異于常人的美麗。

「哦呀,是被我嚇到了嗎?」

「不……只是我的脖子有點累。」

這種‘治好多年頸椎病’的姿勢,對矮子來說確實是不太友好。

「鶴丸國永,怎麼樣,是不是很像鶴?」白衣白發的付喪神動作輕盈的落在了谷雨面前,金色的眼楮帶著淺淺的笑意︰「今後還請多指教了啊,主•人。」

自稱鶴丸國永的付喪神有一副穩重的嗓音,但語氣卻十分輕快,神色間也很坦然。非常自然的就跟在了谷雨身邊,一邊走一邊聊了起來。

他對後世充滿了好奇,什麼都想問上一句。

從谷雨所在的房間,到安倍晴明的房間之間這段路程,一路上的話就沒有斷過。

「這可真是熱鬧啊。」

斜靠在外廊廊柱邊上的美貌陰陽師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他的身旁還放了一個黑色的托盤,托盤上出了一個圓肚子的酒壺外,不多不少正好還有三個酒杯。

「要來一杯麼?」

他笑眯眯的對著谷雨三人邀請道。

白衣的付喪神聞言,十分干脆的坐到了他的面前,拿起一杯倒滿了酒的酒杯,對著安倍晴明一舉杯︰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話音落下,他用同秀美的外貌截然不同的豪爽姿勢仰頭將一整杯酒都倒進了嘴里。

「……」

一身雪白的付喪神好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保持著那個姿勢好一會兒,才終于放下了酒杯。

「……酒的味道,真是耐人尋味啊。」

「就像人生一樣啊。」穿著白色狩衣,懶洋洋的把頭倚在廊柱上的安倍晴明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不親自嘗試,永遠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哈哈哈,是的是的,一成不變的話,無論是人還是付喪神,心都是會死的呀。」

鶴丸國永一邊附和著,一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這一次他沒有再一口倒進去,而是輕輕的呷了一口。讓酒液慢慢的劃過喉嚨。

接著他才轉過頭,招呼起一同過來的同伴︰

「來啊,一起喝一杯麼?愁眉苦臉的站著解決不了問題啊。」

略過了真正的主人,鶴丸國永就像主人一樣的招呼了起來。

「酒的話,我就不要了。」她不喜歡酒那種又苦又辣的味道。

谷雨搖了搖頭,也學著他們的樣子坐到了外廊上。

從這個角度,正好沒有樹蔭的遮擋,抬起頭就能看到天空——被瘴氣所籠罩的,看不到渾濁的天空。

「這下子,所有瘴氣都涌過來了吧。」

安倍晴明也看向了天空。比起只能看個大概的谷雨,他能看到的東西要多得多。

張牙舞爪,幾乎形成人臉的怨氣。隱藏瘴氣之中,好像蝴蝶一樣的疫病。還有那些由貪欲而起的,翻滾的欲念。

‘瘴氣’本身,就是由諸多‘不潔’孕育出的產物。

來自于山林的,來自于湖海的,還有……來自人類自己的。

「對不起……」

本來是要解決問題的,沒想到……反而將問題變得更嚴重了的樣子。雖然並不是自己造成的,但也月兌不開關系。

畢竟如果三日月沒有劈開那座黑龍雕像,現在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但是他之所以會揮出那一刀,卻是為了救她——說到底,還是她這個主人的問題。

她還記得很早很早以前,她得到三日月宗近時達•芬奇同她說的話︰

「刀也好劍也好,雖然作為利刃誕生,但其實本身是沒有屬性的」

一開始她並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同他們相伴而行這麼久之後,她朦朦朧朧的了解到了這句話中的深意︰

刀劍本身並沒有善惡好壞之分,最後究竟是會變成無害的拆信刀,還是殺人的凶器,全看她這個主人要如何使用。

要是她能再爭氣一點,大概就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了吧。

「總之都是要清除的,多一點少一點又有什麼關系呢。」

看到少女愧疚又自責的樣子,紺衣的付喪神挨著谷雨身邊坐下,抬手模了模她的頭。

「清了了昨天那些妖怪之後,不是已經好了很多麼?」

只是昨天一晚的時間,他們就斬殺了數以百計的妖魔鬼怪。這些被平安京劈天蓋地到底瘴氣吸引過來的妖怪們吸食瘴氣壯大自己,卻又被他們斬殺——被他們吸食的瘴氣,也會隨之消失。

就算瘴氣變多了又怎麼樣呢?讓這些妖怪們把瘴氣都吸收了,他們再殺掉妖怪們不就好了麼?

在不能驚動高龍神的情況下,這種辦法反而會更有效——神明,可不能連斬殺妖魔這樣的事情都阻止呢。

畢竟人類之所以崇敬神靈,祭奠神靈……全都是為了自己能更好的活下去啊。

對人類來說,如果有一日神靈不再為他們提供庇護,他們的祈求再也無法得到回應……那這位神靈,大概就要被善忘的人類所遺忘了吧。

最終人類不再需要神靈的庇護就能自己找到生路的時候,這些曾經主宰人類,同人類並肩而行的神靈,就要真真正正的,回歸于傳說了。

——就好像千年之後的那個時代。

「不用擔心,總會處理好的——對麼,鶴丸•國永。」

……為什麼要說我?

看到三日月宗近含笑看向自己,渾身雪白的付喪神茫然的眨了眨眼。

鶴丸國永覺得自己不是太能跟得上這位三條刀的思維——不過要是不順著三日月的話往下說就得出事,他就得出事這種事情他還是看得出來的。

好不容易有了身體,能真實的感受這個世界,他可不想這麼快就和這一切說再見。

因此他十分識相的點了下頭。

也拍了拍這位新主人的背全做安慰——殺妖怪嘛。一個兩個還是十個二十個,左右不會有太大區別。

大概吧。

***

石切丸,

本體體型為殺傷力高于其他刀種的大太刀,但從誕生起,直到化為付喪神醒來這漫長的千百年時間里,從未有過戰斗的經驗——甚至于,從未見過戰斗。

若說原因的話,大概因為他從一開始就供奉在了石切箭神社當中。

是把不折不扣的御神刀。

雖然傳說中名字的由來是‘刀刃可以斬斷石頭’,但一直以來做的事情都是被供奉在神社當中,傾听人們希望驅除病魔的願望。

慢慢的,似乎也就擁有了驅除邪氣的力量。

因此比起其他個性鮮明的刀,他給人的感覺更像是神社中那些每日負責清潔神社,完成祈禱的祭祀,溫和、認真,但並不起眼。

雖然也很重視主人,但真要說起來,他很少會主動跟谷雨交流,也不太跟她出門——這些機會大多都被他讓給了總喜歡纏著谷雨的刀。(比如加州清光)

平時聚在一起的時候,他也只是坐在一旁微笑著听自己的同伴們講話,很少發言。

總的來說,是個渾身散發著‘長輩氣息’的神奇存在。

唯一能讓他直接表明厭惡的,到目前為止可能就只有‘不潔’了。

或許是因為在神社待了太久,他對瘴氣、疫病這類邪惡之物有著異常的厭惡情緒——就連在家里的時候,每天也會擺出祭壇,進行每日的祈禱和驅散儀式。

——谷雨一度覺得,自己除了有些虛弱之外一直都沒經歷過病痛,可能就是因為他這些儀式的原因。

所以在來到平安京之後,谷雨並沒有要求他跟自己一起出去,而是將他留在了安倍晴明的宅邸處。一方面他對瘴氣十分敏感,如果平安京中有什麼變化,他能及時察覺到而不讓他們模瞎。

另一方面……她其實是有點擔心的。

尤其在見到了鞍馬山大天狗被瘴氣侵蝕的樣子之後。

越是潔淨之物,越是容易被污染。

雖然有石切丸這樣能淨化不潔的刀在可能會更輕松一些。但她不想冒險。

不過在這個時候,比起只會說‘沒關系,讓妖怪們吸食瘴氣,再擊殺妖怪就好了’的三日月,和只是微笑但不說話的安倍晴明。

石切丸顯然要可靠的多。

因此谷雨選擇了丟下三日月和鶴丸國永繼續在安倍晴明那里喝酒,自己跑來找正在日常做法事的大太刀了。

要是能有一種更方便、安全一點的解決辦法,就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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