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消除平安京中越來越濃郁的瘴氣這件事,谷雨還有一件非常在意的事情。
她一直沒有忘記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一直出現在自己夢里的孩子。
昨天晚上也照常的夢到他了。
只是這一次,他並沒有纏著要她一起玩兒,而是不停的說著‘要找到他’這樣的話。
雖然還是那副撒嬌一樣語氣,卻好像是生了病一樣……大概就跟病中的孩子格外纏人一樣,他也表現的比之前更加依賴她的樣子。
如果不是因為無法相見,她想自己在夢里就抱住那孩子了也說不定。
如果不是因為某種原因無法相見,她想自己在夢里就抱住那孩子了也說不定。
就像那些抱著弟弟妹妹的姐姐們一樣。
因為幾乎沒有人【刀】會向她撒嬌,所以她一直沒有機會體驗這種‘當姐姐’的感覺。倒不是覺得有什麼不滿足。
只是可以的話,她也想能成為誰的依靠。
這樣至少能證明,她有成長的可靠一點吧?
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早點結束這場捉迷藏,找到他吧?
臨出門前,谷雨把帶來的點心糖果交給了安倍晴明,拜托他把這些分給這個時代中跟她有過聯系的人——最大的那一包當然是留給可愛的藤姬的。
在有著百鬼夜行這一現象的平安時代,天狗並非是貼近人類生活的一種妖怪。
而且與其說他是妖怪,不如說他是半妖半神的一種存在。
雖並非善類,但也留下了許多同人類關聯的故事和傳說。
其中最出名的一位,便是鞍馬山僧正坊了。傳說中傳授牛若丸……也就是源義經兵法武藝的老師,就是這一位了。
比起其他兩位,這位‘傳說中’曾經收養過人類的天狗大人,應該會比較好說話吧。
……當然,這指的是‘一般情況下’。
經過了兩天的長途跋涉,終于來到鞍馬山的少女,一臉的糾結。
此時此刻出現在谷雨面前這位傷痕累累,渾身上下冒著像液體一般濃郁黑氣的大天狗,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情況吧?雖然谷雨沒有見過別的天狗,但她見過別的妖怪啊。
有這樣濃郁黑氣……不,瘴氣的妖怪,她只听說過一位,就是害的犬夜叉和戈薇東奔西跑的那個‘奈落’。
好不容易見到這位大天狗,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谷雨不由的把視線轉向了身旁穿著紺衣狩衣的青年。
「他已非可以溝通的狀態,只能除掉了吧。」
答話的卻是被安倍晴明派來協助他們的得意弟子•安倍泰明。雖然是征求意見的樣子,語氣卻用的肯定句。
這位有著不輸于諸位付喪神美貌的青年認真的建議道。
可是她還想打听那個孩子的消息來著……
谷雨不由自主的將視線又投向面前這位帶著面具,有著寬大羽翼的鞍馬山僧正坊身上。
雖然有著人類的身軀,卻有著像鳥類的面孔,只是現在因為黑氣的籠罩而看的不大真切。
滿身傷痕的大天狗坐在那里,如果不是身上還看得出些微的起伏,就跟那些曾經見過的,滿身瘴氣的活尸沒什麼區別了。
少女的臉上浮現了為難的情緒。
「看他變成這個樣子都沒有離開這里去傷人,想必曾經是位明事理的大妖怪,說不定現在也還殘存些許理智。」三日月宗近模了模谷雨的頭,看向面無表情的安倍泰明,「陰陽師們,應該有讓他恢復理智的手段吧。」
青年微微一笑,直視著綠發陰陽師的眼楮。
面對三日月的注視,安倍泰明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只是沉默的回望著名為三日月宗近的付喪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谷雨以外他不會回答的時候,這位美貌的陰陽臉青年才點了點頭。
「可以做到,但憑借我的力量無法一邊牽制他一邊完成術式。」
但想要制服一位大妖怪要比殺了他難得多,這中間的不確定性和危險性也大得多。
「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牽制住他,等你完成術式就好了?」
對作為戰斗兵器而生的刀劍們,這只是一種改變了目的的戰斗而已。
戰斗就是戰斗。
無論敵人是天狗,是人,還是別的什麼,對他們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
「那,我先上啦!」梳著馬尾的少年伸了個懶腰之後,握著本體大大咧咧的走向面前比自己體型大了許多倍的大天狗,「等我好消息咯!」
試探敵人這樣的事情,身為脅差的他去最合適不過了!
少年還沒走到天狗身前,就急忙一個後跳——他剛剛站的位置,在他跳起的一瞬間出現了一到深深的裂痕。
明明沒有看到對方動手,卻實實在在遭受到了攻擊。
「我去幫鯰尾閣下。」
堀川國廣站到了谷雨面前,對她微微鞠躬。
「還請您後退一些,萬一被波及到就不好了。」
看不到的攻擊方式,未知的攻擊範圍——對身為普通人類的主人來說還是太危險了。
「我會在此布下結界,您安心戰斗便是。」從見面以來似乎從沒說過好听話的美貌陰陽師開口說道。「我會在後方做好準備,時機到了,還請听我指揮。」
堀川國廣答應的非常爽快︰
「沒問題。」
話音落下,少年腳尖一轉,迅速的加入了戰斗中。
他們動作靈巧,大天狗的攻擊雖然看起來凶險,卻難以對他們造成什麼實際上的傷害。
谷雨被三日月攔在懷里,一會兒看看正在戰斗的兩位脅差少年,一會兒看看盤坐在地,口中念念有詞的安倍泰明。
「怎麼了麼?」
注意到懷中少女不安分的樣子,三日月宗近低下了頭,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在想,鞍馬山僧正坊大人身上的瘴氣,跟正在籠罩平安京的瘴氣是不是有什麼關系。是不是所有的妖怪都變成了這個樣子?如果要清除瘴氣的話,是不是要把所有的妖怪都找出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可就是長期工作了——太虧了。
不能一次解決的話,難道還要一次又一次的跑過來殺妖怪麼?
「現在想這麼多也沒用呀,還是等下問問這位鞍馬山僧正坊大人吧。」
三日月宗近抬起手,用帶著黑色手甲的手輕輕模了模她的頭。
「急躁對現狀不會有任何幫助。」
谷雨抬頭蹭了蹭三日月的手心,扯出一個笑容︰
「說的也是……啊,三日月你不去幫忙麼?」
因為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這次跟她一起出來的只有鯰尾、堀川還有三日月。平野和石切丸都被她留在安倍晴明處待命了。
紺衣的青年緩緩搖了搖頭。
「那位安倍泰明先生的術式,已經快要完成了呢。」
白色狩衣的陰陽師手持念珠,被瑩瑩的綠光所包圍。他的腳下,是一個後世很常見的五芒星法陣,五芒星的每個空位上都寫著一個她看不懂的符文。
那些將他包圍的綠光,便是這些符文發出的。
「將他引過來!」
法陣中的安倍泰明大聲說道。
「了解!」
同大天狗纏斗許久的兩位少年不約而同的向後跳開調整了方向,引導著體型巨大的大天狗向著安倍泰明的方向緩緩前進。
就在大天狗無知無覺的走進法陣的一瞬間,那些看似無害的綠色光芒立刻凝成一股股鎖鏈,將他牢牢的固定住。
安倍泰明拋出了他脖子上那串長長的珠串套在大天狗的脖子上,隨即他便念起驅除瘴氣的咒文,領法陣同念珠上的力量同瘴氣廝殺起來。
戰況之激烈,就算谷雨這個普通人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兩種不同顏色的力量就像兩只凶獸一樣激烈的撕咬著,都想將對方徹底撕碎。每一次躍起都是為了更激烈的廝殺。作為戰場的大天狗身上,原本不再流血的傷口再次崩裂,溢出汩汩鮮血。
再這樣下去,再清除完瘴氣之前,恐怕他就要受不住了。
看出了這一點的安倍泰明立刻對站在一旁的谷雨請求道︰
「谷雨殿下,請您獻出您的鮮血。」
「誒?」
「請您將鮮血滴到鞍馬山僧正坊大人身上——」
谷雨趕忙向前走了幾步,接著又急急忙忙的退了回來,從三日月宗近腰側拔出了他的本體——沒刀她怎麼獻血。
但還沒等她割破手腕,持刀的手就被一雙帶著黑色手甲的手按住了。
「我來吧。」
美貌的青年說著,從她手中取回了自己的本體,然後用刀身上部的刀刃在她的手臂上劃開了很小的一道傷口。
鮮血順著帶著鍛造時產生的美麗紋路在刀身上蜿蜒而下,接著在還沒有流到刀尖之前被付喪神揮手震出,落到了法陣中身形巨大的大天狗身上。
不算多的血落在大天狗身上,形成了一股微弱卻頑強的力量,短時間內滋潤了他受傷的身體,雖然距離痊愈還差得遠,卻也調住了他的這一口氣。
黑氣一層接一層的從大天狗體內涌出,消散在空氣中。
身形龐大,足有常人兩三倍那麼大的鞍馬山僧正坊向後一仰,砰的一聲砸到地上。
總算是……成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