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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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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槿方才沒有走遠,季氏將她叫了回來,交代她順道去將蕭岑叫去前院見客。

蕭岑是蕭槿的雙胞胎弟弟,蕭槿的父親蕭安與季氏感情融和,未納妾室,夫妻兩個膝下只蕭槿與蕭岑這一對雙胞胎姐弟。

蕭岑才從家塾里回來,一見著蕭槿就奔上來問道︰「衛莊落水究竟是怎麼回事?」

蕭槿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敢肯定他不是要自戕。」

她今日是與季氏一道去報國寺進香了。她回憶了一下時間,記起上一世的衛莊就是在她這次去進香的前一日溺水而亡的,所以她提前教了天福急救的法子,又跟衛莊說她夢見他會溺水雲雲,但衛莊不信,天福倒是听得心驚,答應一定看好衛莊。

然而昨天一整天都太平無事。蕭槿還以為衛莊的劫數已經過去了,結果今日他就落水了。

蕭槿方才也想到是不是她記岔了日子,但思量後又覺得不太可能。她雖然跟衛莊不算十分熟稔,但當年這個表兄的死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何況衛莊是這麼有特點的人。

所以她覺得,應當只是時間上出現了一些偏差。不過最後的結果是好的。

蕭岑嘆道︰「咱們的莊表哥原本就考不上了,這下在水里泡了一回,腦子進了水更考不上了。」

蕭槿淨了手,坐下拈起碟子里的一塊點心,瞥他一眼︰「我怎麼覺著你說話的語氣跟四哥越來越像了。」

蕭岑笑嘻嘻道︰「別拿我跟四哥比,我讀書比他好,人也比他機靈多了。」

蕭槿丟給他一個白眼︰「你跟四哥比什麼。」

「難不成跟二哥比,我也得比得過啊,」蕭岑說話間一拍手,「誒,我听說那衛家二公子舉業上頭十分厲害,他今兒過來,我說不得還能討教一二。」

蕭槿低頭喝了口花茶。

衛啟在讀書上面確實很有天分,然而他有的狀元科名衛啟濯也有,無論在哪方面,他都始終不能壓制這個堂弟,衛啟心中一直為此耿耿于懷。衛啟濯前頭有意藏鋒,倒是不顯,眾人大多只知衛家二公子的才名。後來衛啟濯蟾宮折桂,一鳴驚人,光芒漸漸蓋過衛啟。

其實蕭槿覺得,衛啟主要是輸在了心機謀算上。衛啟濯那等機謀,是蕭槿生平僅見。皇帝自覺心術踔絕,但在衛啟濯面前,都有些不夠看。

「你不要跟那衛家公子走得太近。」蕭槿擱下茶杯道。

蕭岑一愣︰「為何?」

蕭槿起身拍拍蕭岑的肩︰「乖乖听姐姐的話便是。」

蕭岑轉眼打量蕭槿幾眼,包子臉鼓了股,乖順點頭道︰「好,听姐姐的。」

蕭槿微微一笑。

從蕭岑院子里出來時,蕭槿忖著回去也是在房里悶著練字,想起衛莊那件事,心中不免疑惑,當下拐了個彎,轉去尋衛莊。

她前世也只是知道衛莊是溺水而亡的,並不知曉他溺水的具體緣由。如今想來,倒是有些蹊蹺。

衛莊住在蕭家的西跨院。蕭槿過去時,一個身著湖藍繭綢直裰的大夫正低頭寫脈案。

那大夫姓周,總是善氣迎人,有著手成春之能,是蕭家常請的老郎中。

周大夫直道衛莊已無大礙,只是開了些安神的藥。

蕭槿看了眼安靜地倚靠在軟榻上的衛莊,覺得確實是應該給他安安神了,他眼下這副光景,倒很像是驚嚇過度。

等周大夫走後,蕭槿將隨手從蕭岑那里順來做慰問禮的點心放到桌上,轉頭跟衛莊客套幾句,跟著便問道︰「表哥今日如何落水的?」

衛莊眼簾微垂。

蕭槿等了少頃,見他不開言,轉眸端量他。

榻上少年面色略顯蒼白,但姿態灑落,一件牙色直裰穿在身上,愈顯他眉目宛然,黑發如瀑。

衛莊其實生得極是好看,姿容清雋雅逸,走在人叢里是十分打眼的。只是衛莊總是因著自身處境與資質而自卑,因而也只是容貌好而已,氣度總是出不來。

但是眼下的衛莊,雖則只是安安靜靜地坐著,但身上那股蹙蹙靡騁的窘迫感似乎已經尋不見了。

蕭槿再度想起了他方才臨走前回頭掃的那一眼,心頭疑惑更盛。

「一場意外而已,」衛莊倏而出聲,「表妹不必系念。」

蕭槿又偏頭看他幾眼,忽而笑嘻嘻道︰「我听說幾個堂兄過幾日要出外游玩,表哥可要同往?外面景致可好了,我今日去報國寺的時候,看見到處都是寵柳嬌花的盛景。」

衛莊緩緩坐起身望向蕭槿。他適才剛沐浴了一番,因著他這個動作,半濕墨發潺湲流瀉,恍若水墨暈開。

衛莊接過天福手里的汗巾,一面仔細擦拭濕發,一面對蕭槿道︰「不去。」

「為什麼?」

「出去要花錢。」

蕭槿突然笑出了聲︰「這才對嘛,表哥還是本色不改。」

衛莊之所以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是因為他的摳門。

蕭槿就沒見過比衛莊更摳門的人。衛莊並不缺銀子,但總是恨不得一文錢掰成兩半花。他為了省油,屋里的油燈從來只點一睫燈草;為了省布料,只給自己做直裰,從不做直身和道袍,因為直身與道袍比直裰多兩塊衣擺,形制也寬大,費布;為了省銀子,身邊連個丫鬟也沒有,只是一個婆子與一個書童在伺候著。

有一回衛莊買回一只燒兔子,蕭槿有意逗他,纏著他說要吃兔肉,衛莊被逼得無法,咬了咬牙,抬手剁了個兔耳朵給她。

蕭槿活了兩世了,至今都記得那只兔耳朵。

她覺得衛莊可能跟嚴監生有的一拼。

不過衛莊雖則吝嗇,每個月也總是會交給季氏十兩銀子,當做他們母子三人的暫住之費。季氏幾番推辭,但衛莊始終堅持。

蕭槿之所以不認為衛莊是想自盡,一是因為他吝嗇,二是因為他一直惦記著娶媳婦的事,娶個好媳婦是衛莊父親的臨終囑托。

家業沒著落,媳婦也沒找,怎麼可能自殺。

蕭槿不知道衛莊是為他弟弟攢錢還是為未來媳婦攢錢,她只是比較懷疑,摳門如衛莊,到底能不能娶上媳婦。

蕭槿與衛莊說話間,衛莊的母親宋氏笑著進來,端了一碗姜湯給衛莊。

蕭槿起身笑著喊宋氏︰「姨母。」

宋氏慈和一笑︰「姐兒今日玩得可好?」

蕭槿點頭,笑得眉眼彎彎︰「那寺廟後山的景致特別好,下回姨母也去!」

宋氏其實是蕭槿的表姨,但為顯親厚,季氏都讓蕭槿姐弟兩個喊姨母。

宋氏是聊城本地人,為人十分隨和,只是有些沒主見。宋氏的丈夫早亡,一人守著亡夫留下的家業,帶著衛莊與衛晏兩個兒子過活。後來蕭安外放山東,時逢衛莊籌謀舉業之事,而蕭家正好為幾個子佷延請了一個致仕的老翰林做先生,季氏便讓衛莊來蕭家附學,衛莊母子三個這才搬進了蕭家。

姜湯有點燙,衛莊接在手里,一口口慢飲。他的目光暗暗在宋氏與蕭槿兩人之間流轉一番,最後定在了蕭槿身上。

他出神須臾。

他隱隱覺得,蕭槿方才問他是否要出外游玩,不過是在試探他。雖然她不過是個十歲的女女圭女圭,但他覺得她是瞧出他的異樣了。

衛莊的目光從蕭槿身上收回,緩緩斂眸。

這個原身的落水確實是個意外,但也不是全無緣由的。

蕭家前院。蕭安引著衛承劭與衛啟父子往正堂去。

衛家世代簪纓,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豪門世家。衛家子孫多芝蘭玉樹,容貌更是沒有差的。衛啟現身時,一旁侍立的小廝僕婦心下不由嗟嘆,這位公子入內後,直令人覺著滿室生輝。

蕭安是鎮遠侯世子,蕭家與衛家沾些親故,如今衛承劭任山東巡撫,公務之余,便攜子同來蕭家府上做客。

山東巡撫乃一省最高長官,位高權重,蕭安眼下任東昌府知府,是地方最大父母官,但在朝廷派來的巡撫面前,仍舊是下級。故而蕭安之前便知會季氏,讓做好安排,好生招待衛家父子。

蕭安跟衛承劭不算熟稔,有些模不清衛承劭的脾性,但見面後發覺對方似乎頗為隨分,尤其是衛家那個公子,瞧著稟性甚為溫和,出身衛家那樣的門庭,竟沒半分世家公子慣有的驕矜習氣,實是有些意外。

兩廂揖讓落座後,蕭安與衛承劭寒暄半晌,見衛啟只是坐著喝茶,想了一想,沖著一旁的幾個子佷招手道︰「你們領著衛公子出去轉轉。」

蕭安所言正中衛承劭下懷,衛承劭轉頭看向衛啟︰「听聞幾位賢佷學問皆好,哥兒且去,切磋切磋制藝也是好的。」

衛啟起身應是。

衛承劭又沖蕭家幾個兄弟笑道︰「有勞列位賢佷了。」

蕭家幾兄弟忙道不敢當,又客套幾句,這才相讓著領了衛啟出來。

蕭岑方才听到衛承劭方才說什麼「听聞幾位賢佷學問皆好」,就忍不住想,這衛大人真會睜著眼楮說瞎話啊,論起學問,蕭嶸只比衛莊好一些,蕭崢與蕭嶸半斤八兩,至于他,也是個半吊子。他們幾個人里面,除了蕭崇,沒人擔得起「學問好」這三個字。

蕭嶸一早就盼著衛啟來。衛啟年紀輕輕便已中舉,而且出身擺著,若是能借機跟衛啟攀上交,那他可是多了個大助力。

蕭崇倒是有意與衛啟切磋,但他見他似乎無心于此,一時也不好硬生生逞技。

蕭嶸也發覺衛啟心不在焉,當下殷勤道︰「要不,我帶衛公子去園子里轉轉?後花園那邊種了不少桑樹呢,今年暖得早,桑葚都陸續熟了。」

蕭岑看不慣蕭嶸捧高踩低的嘴臉,又覺得衛啟不會稀罕那點桑葚,正想借故離開,就听衛啟道︰「勞煩帶路。」

蕭岑詫異抬頭。

衛啟回身時低頭看了蕭岑一眼,淡笑道︰「這位小公子生得好生漂亮伶俐,我瞧著倒是投眼緣。」說話間解下腰間玉佩,伸手遞給蕭岑,「權作見面禮,聊表芹意,切莫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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