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看著盜文網的霸道總裁,默默舉起了手里的琴
穆玄微微一愣,然後明白了她的意思。
離滄海方才斬殺離北冥于當場,因此,此時正是她聲望最巔峰的時候——如穆玄所說,離國素來以強者為尊,在離國人眼中,一個殺伐凌厲的離滄海顯然比離北冥更合適國主的位置,而受傷吐血的離滄海則未必。
這也是為何離滄海方才執意不讓慕容插手。
「那你現在?」
「慕容的事情,恐怕還需要你解釋清楚。」離滄海看了祭壇下的海族們一眼,壓低聲音說道︰「我現在需要找個僻靜地方療傷。」
###
「如果我保不住國主的位置,一統天下任務還能不能正常進行?」
【能。】
「那如果,」離滄海想了想,又問道︰「離國的權力實際上並不在我手上,對任務有沒有影響?」
【沒有。】
離滄海略一沉默,然後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月琉國、雪玄國、風陵國,如果我能分別當上這三個國家的王,是不是也算作‘一統天下’?」
【該詢問正在處理中。】
離滄海心想,如果這時候有人突然闖了進來,一定會以為她是個瘋子——同時成為三個國家的王,如此不可思議的事,她的語氣卻仿佛只是說著今天晚飯的菜譜。
等了一會兒,系統還是沒有回應,離滄海于是又問了一遍。
【是。】
離滄海心頭一松,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比起掌控一個國家、然後發動戰爭毀滅另外兩個國家來說,把這三個國家分開來攻略的難度顯然要小很多。
當年,她與姜夕若聯手發動的那場動亂,到底還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離滄海看著桌上的茶,因為眼下心情不錯,對離國糟糕至極的茶葉也不那麼排斥了,端起來喝了一口茶水。
茶杯還沒放下,便有侍女前來傳話,說是顧斯文求見。
離滄海一愣,然後說了聲請,伸手往桌上一指,示意侍女準備好茶水。
顧斯文還是那一身青衫,溫文淡雅。他走進偏殿的時候,侍女正沏好了茶,也不敢多看這二人,躬身退下。
顧斯文很滿意侍女的覺悟,然後走到窗邊關好了窗戶。
離滄海看著他的舉動,淡淡說道︰「關上窗戶防止不了偷听。」
顧斯文一聲輕噫,仿佛知道此時才想起來自己也是一位法師,雙手在胸前掐訣,施展了一個簡單的屏蔽法術。
離滄海看著他施法的動作,微垂眼簾,說道︰「你很久都沒動過手了。」
顧斯文笑,「我是文臣,用不著動武。」
離滄海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往對面的座位上一指,示意顧斯文坐,「深夜拜訪,丞相大概是有很要緊的事吧?」
顧斯文一雙眉很好看地蹙著,卻沒有坐下,看著離滄海說道,「今天長公主殿下死前,提到的那個什麼玲瓏血咒——」
「玲瓏血咒是月教的一種咒術,是我大意了。」
顧斯文搖頭,「我想說的是……離落落說你……會死,這是真的嗎?」
離滄海看著顧斯文。顧斯文的神情很認真,不像在討論離國新任國主的生死大事,倒像是學生向先生請教問題。
片刻後,她看著那雙清澈如山澗般的眼楮,說道︰「是。」
不等顧斯文露出驚訝的神情,她便繼續解釋道︰「中了玲瓏血咒的人,精神力無法回復,只能逐漸死亡。這是月教的一種咒術,月教的事,之前我便與你提過一些——他們的手段都有些不合常理。」
顧斯文問道︰「能不能解?」
「月教大巫或許可以。」
顧斯文注意到了她的用詞,「或許?」
離滄海淡淡笑了笑,「玲瓏血咒施用的代價是自己的生命,很少有人用過,所以我也不了解。不過,等這邊的事情定下來了,我大概要——」
「我們在說的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顧斯文突然打斷了離滄海,雙手撐在桌子上,看著她說道︰「你會死,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沒有什麼或許大概的。」
離滄海從他的聲音里听出了一絲罕見的憤怒,嘆了一口氣,說道︰「鮫人這個種族,就是一點好,長壽。兩千年冥想溫養出來的精神力,比人族兩百年修行的精神力肯定要深厚許多,所以,我就算死,也沒有離落落想象的那麼快。」
鮫人的法術體系極為簡陋,甚至對「精神力」都沒有明確的界定。所幸離滄海這些年來一直修行不輟,精神力也在長年累月的冥想中逐漸溫養壯大,等她去往大陸的時候,她的精神力已經站在了最頂尖的層次。
人族對精神力的劃分分為黃、玄、地、天四個等級,正常情況下,人族的精神力都是黃階;如果在某些秘法的輔助下修行精神力,可以達到玄階;少數天賦異稟者有可能晉入地階;至于天階……那是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境界。
如果施咒的是月紅衣本人,離滄海地階的精神力可能也支持不了太久;但是那時月紅衣已死,離落落用她煉制的匕首施展玲瓏血咒,咒術效果便差了許多,也給離滄海留出了許多時間。
顧斯文略一沉默,然後說道︰「修行的事情,我確實不怎麼懂,就算你教過我一段時間,我也還是不怎麼懂。」說到這里,他笑了笑,笑得淡雅溫文,「但是,按你所說,這也只是延緩一段時間而已——何況,你怎麼忍得住不跟人斗法。」
【姓名︰顧斯文;能力︰水;好感︰六十。】
離滄海想著,顧斯文的好感到這里便可以收手了,六十以上,如果再想刷好感度,很可能到時候兩人都月兌不開身。
「所以我打算去大陸。」
顧斯文一震,月兌口而出道︰「但是你是國主!」
「記得穆玄嗎?」離滄海端起茶杯飲了一口,再次感嘆離國的茶葉實在是差勁至極,然後幽幽說道︰「想想那天他做的事情,你還不明白?我是國主,但是離國不在我手上。」
顧斯文想起了穆玄當時拿出的國璽,于是沉默。
「我從幽獄出來之後,也跟你說過這方便的事情。」離滄海又笑了笑,說道︰「我想讓離國變成什麼樣子,你也清楚,何況那也是你想的。鮫人需要有人教他們一些東西,而你能做的很好。再說,穆玄大概也不會喜歡我總是出現在他眼前。」
顧斯文沉默,然後問道︰「因為玲瓏血咒?」
「不錯。」離滄海看著他說道︰「我必須去一趟月琉國,把身上這個咒術處理了——我總不能真的看著自己去死。」
顧斯文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眉梢一挑,說道︰「慕容?」
離滄海知道,顧斯文對慕容一直沒有任何好感,哪怕現在離北冥已經死了,他還是認為慕容是罪孽深重的異族人。自從離北冥死後,慕容一直隨著離滄海住在離宮深處,存在感幾乎為零。
「他和我一起。」
顧斯文行禮,然後告辭。
殿門重新關閉,離滄海看著那個青竹般的背影消失在門後,知道自己和顧斯文的交集大約僅止于此了,不知為何,竟有種淡淡的失落。
###
海底,姜國帝都廢墟。
城門坍圮,沉寂千年的廢舊宮殿中一如既往地荒涼冷寂,舊時華麗的石材早已被海水腐蝕得不成樣子,只留下一地廢墟,寂靜如同墳墓。
只是多了一個人。
離滄海裹著一身黑色的斗篷,坐在一段破舊的矮牆上,懷里抱著一壇酒。
不知過了多久,她說道︰「我帶酒來看你了。」
然後她從斗篷里出手,撫模著身下的矮牆,有些感慨說道︰「可惜你從不喝酒。」
沒人應聲。
姜夕若早就死了,或者說,完成任務離開了這個世界。
離滄海想著那個飛揚明媚的女子,拍開酒壇往自己嘴里灌酒。即使她是鮫人,也無法做到在海水里喝酒,被烈酒嗆了滿口,只覺得一股辛辣直沖而上,不住地咳著,咳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酒香在廢墟上飄蕩。
和她一樣,姜夕若也是這個游戲的玩家之一。
一千年前,崛起的姜國以風卷殘雲之勢掃蕩了大陸上的所有勢力,建立了龐大的、傳說一般帝國,直到如今,那個動蕩而熱血的時代,依舊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生靈心中的傳奇。
那是她和姜夕若最滿意的作品。
姜國女帝登基的那一天,大陸上的各個勢力都派了人前去觀禮。觀禮的人們向女帝獻上自己的忠誠之後,卻十分驚訝地發現——另一個傳奇人物,靈師,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