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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褻瀆

滄海的眉梢緩緩挑起,「據我所知,同門相殘可是重罪。」

「重罪?」領頭的月教祭女嗤笑一聲,然後環顧四周,故意詢問道︰「常離是誰,你們听說過嗎?」

周圍的祭女們宛如事先演練好的一般,紛紛回答。

「沒有。」

「不知道。」

……

領頭的祭女又問︰「那我是誰,你們知道嗎?」

「莫紙鳶,莫冷莫執事的佷女。」一個祭女搶著答道。

莫紙鳶復又看向離滄海,毫不掩飾目光中的輕蔑和快意,「看到了嗎?我莫紙鳶今天就算把你打死在這里,也沒人會替你出頭的。更何況,我們也不是非要弄出人命,只是要讓你三個月下不了床而已——」她說著再次環顧四周,「我們畢竟還是講道理的,是不是?」

最後,她再次看向離滄海,總結道︰「常離,識時務者為俊杰,你如果也是一個講道理的人,事情就會方便很多。」

離滄海發現自己很久都沒有听到過類似的威脅了,于是好生懷念。

「你大概對我有什麼誤會。」離滄海看著莫紙鳶,面無表情說道︰「第一,我一直不識時務;第二,我一向不講道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不是人。」

莫紙鳶面色一變,旋即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嘲諷道︰「不就是一個領舞的祭女而已,還真把你自己當大巫了?既然你給臉不要臉,那干脆連這張臉都別要了。」她說著冷笑一聲,吩咐道︰「韓玥,一會兒動手的時候,除了把她的腿打斷之外,記得在她臉上也劃幾道口子。」

離滄海看著緩緩逼近的眾女,在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不知月棠是有意還是無意,除了她之外,剩下的十四位祭女法力都極為淺薄,很明顯之前也沒有聚眾斗毆的經歷。在離滄海眼里,雖然想要全身而退有些難度,但是她一定能給對方留下一個極為深刻的教訓。

正巧她近日里心情有些不佳。

離滄海正在思考怎樣出手才能給對方留下最深刻的教訓,卻看到幾個宮女飛奔而至,看到這邊的情形,明顯地愣了一瞬。

打頭的宮女扶著腰喘了幾口氣,也不顧上問莫紙鳶這里出了什麼事,上氣不接下氣說道︰「莫姐姐,殿下、殿下要過來了——」

離滄海素來冷淡,所以入宮的這些日子里,很少與王宮里的人交流。莫紙鳶則一直以十五位祭女的領頭人自居,沒過幾天,便與宮女們相熟了。月琉王宮的宮女們多半忌憚或者艷羨莫紙鳶在月教的地位,因此也很樂意與她通些消息。

莫紙鳶狠狠剜了離滄海一眼,似乎有些失望于沒能成功地打斷她的腿,然後問那宮女道︰「殿下?」

宮女終于緩過一口氣來,干脆利落地道︰「對,太子殿下!」

離滄海的眉梢不易察覺地微微挑起。

太子殿下,那就是月棠口中與月紅衣訂婚、意欲染指月教教權的太子夜玄策了。月棠曾讓她尋找夜氏不敬的證據,因此離滄海听到「太子殿下」這幾個字,便留上了心。

便在這時,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傳了過來,帶著許些玩味笑道︰「這是哪個小丫頭片子又在背後說我壞話呢?」

替莫紙鳶傳訊的宮女面色一下子就變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地叩首,嬌俏曼妙的身軀因為恐懼而顫抖。

離滄海看著這一幕,在心里把月琉國太子從最難對付的那一類人中劃了出去。

夜玄策披著一件華貴的黑衣,無視了跪在地上的宮女,直接抬腳從她身上跨過,然後看著莫紙鳶,微笑說道︰「我听孫師父說,你們的舞練得不錯。」

離滄海看著莫紙鳶欣喜的面色,正欲開口,突然想起月棠的交代,于是沉默著退到一旁。

莫紙鳶絲毫沒有注意到離滄海的異樣,死死盯著夜玄策,毫不掩飾目光中的熱切與仰慕,「殿下、殿下過譽了——」

夜玄策還是微笑著︰「可不可以讓我看看?」

莫紙鳶一愣,然後忙不迭說道︰「可以,當然可以。殿下稍待,我去把人都叫出來。」

「且慢。」離滄海終于上前一步,淡淡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夜月紅袖舞是只有月神才能歆享的舞,殿下……似乎沒有資格。」

莫紙鳶回過頭來,狠狠地剜了離滄海一眼,警告她不要多事,更不要試圖阻止自己抱住太子的大腿,然後轉向夜玄策,倉皇地解釋︰「殿下不要听她胡說,那是多少年前的老規矩了,現在,誰還管那個呢……」

夜玄策點頭微笑道︰「那就把人都叫來吧。我今晚心情好,想看看這個傳說中只有月神能看的舞。」

「韓玥,你去叫人。」莫紙鳶轉頭吩咐了一句,然後繼續看著太子,說道︰「殿份尊貴,哪里用得著管這些規矩……」

夜玄策忽然轉頭看著她,似笑非笑說道︰「可是我怎麼記得,在月教教規里,除了每一代傳承的舞師之外,別的凡人偷窺夜月紅袖舞,都是褻瀆之罪呢?」

「給凡人展示夜月紅袖舞的祭女,也按褻瀆罪處置,火刑。」離滄海淡淡補充道。

莫紙鳶這次連看都不回頭看她了,只是痴痴地望著夜玄策的臉頰,說道︰「夜月紅袖舞一向都是在皇宮里學的,也不知道多少代國王看過了,也沒見誰真的因為褻瀆罪被燒死的……大巫如果真要追究的話,我就說、就說是我要跳給殿下看的!」

夜玄策微笑不語,伸手揉了揉莫紙鳶的頭發,然後看了離滄海一眼。

離滄海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微微頷首,然後退到了陰影里。

莫紙鳶正沉浸在被月琉國太子揉了腦袋的幸福之中,卻听身旁的太子殿下又說道︰「夜月紅袖舞一定要十五個人嗎?」

莫紙鳶點了點頭,然後厭惡地看著離滄海一眼,「她是領舞。」

夜玄策還是優雅地微笑著,「這位領舞姑娘似乎不怎麼情願啊?」

離滄海咳了一聲,「我今天有些累。」

莫紙鳶一聲嗤笑,整個人就差依偎在夜玄策懷里了,「殿下……她那人一向這樣,不就是個領舞嘛,我也會。」

夜玄策又伸手揉了揉莫紙鳶的腦袋,聲音溫和而寵溺,「你也會?」

莫紙鳶咬著嘴唇嗯了一聲。

夜玄策抬起頭來,看著這群身穿白色祭服、宛如天仙一般的祭女,說道︰「這兒地方小,不如我們去青鸞殿吧……跟大家都說一聲,今天來跳舞的姑娘,我有賞,來的人越多,賞的越多。」

將離滄海圍在中間的這八|九個祭女原本就以莫紙鳶馬首是瞻,先前不過是怕搶了頭兒的風頭,這才沒有上前與太子交談,此刻听到夜玄策這句「有賞」的話,立刻炸開了鍋。

「你去不去?」

「去啊,為什麼不去?那可是月琉國太子啊,總不會辱沒了你我。」

「殿下說人越多賞的越多——」

「那還不趕緊叫人!」

「不是……我是說……萬一殿下有那種想法呢?」

「你擔心什麼?就算有,那也是莫姐姐的事兒!還不叫人去!」

說到「叫人」,眾祭女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麼,停止了爭論,紛紛抬起頭向離滄海看去。

離滄海向著夜玄策頷首為禮,然後轉身離開。

莫紙鳶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終于沒忍住,呸地一聲啐在了地上,「故作清高!」

便在這時,一只手突然從背後伸了過來,有些不老實地把她抱在了懷里。莫紙鳶面色微變,一抬頭,正看到夜玄策近在咫尺的、掛著淺淡微笑的側臉,于是半邊身子都酥了,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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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夜玄策突然出現之後,莫紙鳶再也沒想過打斷離滄海的腿的事情,這讓離滄海的生活有些無趣。

當然,無趣更主要的原因還是,她身邊的十四位祭女,每每看到她,都忙不迭地躲開。

誰都知道,莫紙鳶已經是月琉國太子的房里人了,前途不可限量。而莫紙鳶最討厭的人,便是領舞的常離姑娘。

離滄海自然不會在乎莫紙鳶和剩下的十三位祭女是怎麼看她的,也不會在乎學不學得會夜月紅袖舞——那天夜里,她提醒過莫紙鳶在凡人面前展示夜月紅袖舞以褻瀆罪論處,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她收回思緒,看著眼前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狄月華,從袖中抽出一張紙遞了過去,「這是地圖。」

狄月華點頭收下,然後看著她說道︰「大巫也沒想到你能這麼快就抓住夜氏的證據。」

離滄海垂下眼簾,平淡說道︰「意外罷了。」

狄月華笑了笑,俊美異常,「夜玄策竟然妄圖偷窺夜月紅袖舞,甚至與祭女苟且……大巫覺得這條罪名很好,證據也很充分,所以讓我告訴你一句——我們會在年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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