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看到那些的照片的緣故,奈月夢到了過去的家。
被長長的圍牆給包圍,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好幾倍,恰逢是秋日,整個庭院里都被楓色給包裹,時不時有楓葉從樹上緩緩落下。
她像照片里的那樣坐在長廊上,听到無數個聲音正在呼喚著自己。
雖然無法听清內容,可是他們在呼喊的,確實是對自己的稱呼。
奈月試著听清那些聲音。
太過于嘈雜,仿佛都是雜音。
她奮力辨認那些聲音的內容。
然後,她終于听清了這樣一句。
——「你要,去哪里呢……」
這一句話在她的腦內無限回蕩,重復了一次又一次。
「我哪里都不會去啊……!」
奈月試著回應著夢里的聲音,這樣喊叫著,從夢中驚醒。
她喘著氣,環視著四周恍惚了好一會才清楚的確認這就是自己的房間,再次回憶了一下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很好,她還是都記得的。
奈月將手搭在自己的胸口上,試著平復自己的呼吸。
「我就在這里。」
她繼續自言自語著。
奈月覺得,自己似乎是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比至今為止忘卻掉的所有記憶,還要重要的事情。
*
這幾天里,奈月每天都在想,能夠和認識的人天天搭上同一輛電車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
也許也正是為了能夠和他搭上同一輛電車,奈月才會每天都起個大早,早早地來到學校四處轉悠。
「早上好,一期先生。」奈月笑著和一期問好,不知道為什麼,只要見到他,自己的心情都會變的好很多。
「早安,秋……」一期一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哇!」
一直站在奈月身後、被她無視掉的人在她耳旁驚呼一聲,隨即輕輕把她往前一推。重心不穩的奈月就這樣跌到了一期一振的懷里。
「沒事吧,秋原小姐?」他伸出手扶住奈月,在奈月說自己沒事並很快重新站好後,他有些生氣地和奈月身後的人說︰「鶴丸先生,在這種地方做這種動作很危險,請適可而止一點。」
「抱歉抱歉,可人生就需要點驚嚇才對。」
奈月回過頭,打量著名為鶴丸的人。他和一期一振同樣穿著襯衣打著領帶,只不過一期穿著的是灰色而他是白色——就連西裝褲也是白色的,再配上他銀灰的發色,確實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與他名字里所包含的「鶴」。
「況且,因為奈月只和一期打招呼完全無視了我,還以為是想故意嚇嚇我呢。」鶴丸接著說。
「所以你就先下手為強了嗎,鶴丸先生。」奈月帶著鄙夷的目光看向鶴丸,從他的穿著打扮和語句中能夠看出來,他是一期一振的同事,並且同樣認識自己。
「是因為鶴丸先生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躲著的關系吧。」一期一振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都是鶴丸先生不好。」奈月順著一期的話開始反擊。
「欸,是我的錯嗎?」
鶴丸試著裝無辜,得到的卻是兩人一致的肯定。
「倒是鶴丸先生你,今天怎麼會這麼早?」一期一振這樣問著,看來今天同鶴丸只是踫巧遇上。
「嘛,因為今早和三日月有約。」
「啊……是三日月先生啊。這麼說起來的話,和他也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面了。」
「三日月先生?」奈月試著問。
「欸?奈月不認識嗎,就是你們學校的那位三日月老師啊,三日月宗近。」
「啊,原來是三日月老師。我還以為是同姓的人呢。」
說到三日月宗近,那不就是自己班上的地理老師嗎……雖然很年輕,可是卻整天一副老爺爺的樣子,說實話听他的課總是想打瞌睡。
不過……
奈月下意識模了模自己制服裙的荷包,里面還留著昨天三日月老師給自己的糖果。
總而言之三日月老師是個好人,嗯!
「果然是認識的啊,這麼說的話,可以從他那里听到奈月的不少事情?」
「我上課的時候可沒有打瞌睡!」奈月不打自招。
「原來有打瞌睡啊。」鶴丸壞笑著,「要不要下次告訴他呢?」
「……你!!」你告就告吧反正我也不怕啊!!
兩人就這樣爭論了好一會,遺憾的是奈月處于下風。
對于鶴丸對奈月的單方面施壓(?),一期一振終于看不下去(?)了,他扯開話題︰「說起來,我也有弟弟和秋原小姐是同一所學校的,說不定也有認識的可能呢。」
「我想應該不認識。」奈月斬釘截鐵地回答,畢竟她根本就沒有見過和一期同姓的人,也沒有見過誰和他長的很像。
「一瞬間就被否認了啊,一期。」鶴丸補刀。
「哈哈哈……」一期只有干笑幾聲,正在他想把弟弟們的名字告訴奈月的時候,電車卻已經到站,奈月同兩人道別後就下車了。
「明天見。」一期目送著奈月的身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也沒有移開目光。
鶴丸看了看一期,又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像是理解了什麼一樣揚起笑容,用手肘推了推一期一振,開玩笑地說︰「怎麼了,果然是喜歡她嗎?」
被說中的一期一振耳根微微泛紅,他立馬反駁︰「你、你在說什麼呢鶴丸先生!」
「誒——」鶴丸壞笑著盯著一期,看他的反應八成是沒錯了,「放心吧,我會替你保密的。可沒想到對象是女子高中生啊,我真是小看你了。」
「……」一期一振一時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話,只是帶著些許惱怒的語氣呵斥,「鶴丸先生!」
「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不是這個問題吧……!!」
可惜的是,已經下車的奈月沒有听到這些談話內容。
她像往常那樣往學校走去,卻在路過小巷子的時候看到了這樣一幕——看起來還是國中生的少年抱著自己的制服包,正在被另外一個高個男子單方面欺壓。
高個男子散著酒紅色的長發,從垂下的領口還能看見他左肩上的部分紋身,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惹的對象。
奈月停下了腳步。
她本來是不想去管這種事情的,就算救下那名少年自己也得不到任何好處,說不定反而會被卷進麻煩里。
她本來,是想要裝作沒看見早點離開的。
可在她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擋在了他的面前,抬起頭與那位高個男子對視,奈月惡狠狠地盯著他看,這種時候如果氣勢比不過別人的話就已經算是敗北了。
奈月想了半天應該怎麼開口︰「欺負弱小可不是什麼正義的事情。」
「哈……?」那人挑眉,「你又是誰,認識他嗎?」
「不認識。」奈月坦然。
「哼。」他冷哼一聲,「那你莫非是正義的伙伴嗎?下一句台詞不會是天降正義吧?」
——你游戲打多了吧!!
身後的小少年在內心瘋狂吐槽。
「……不敢當。」奈月說完,又回頭和少年說,「快逃吧。」
「我、我怎麼可能人扔下女孩子自己一個人跑掉啊!」看起來什麼都做不好的刺蝟頭少年,在這種時候卻十分有骨氣。
「哈哈哈哈……!真是感人肺腑的友誼。」高個男子一看就沒有朋友,「那你想怎麼樣?用自己代替他嗎?不會是妄想可以一起從我手上逃走吧。」
「……」這下難辦了。
奈月壓根沒有想過這時候自己挺身而出會產生什麼後果,更沒有想好逃走或是其他的對策。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硬抗,也就是自己和高個男子打一架……如果有刀的話,自己說不定可以贏。
「你有刀嗎?」奈月問身後的少年。
「我怎麼可能隨身帶這種東西……!」少年立馬反駁。
「哦?要刀的話要不要本大爺借你啊?」高個男子沒忍住又笑了起來,他是想不出來這個看起來嬌弱的女孩子要怎麼用刀和自己對抗,沒想到她比想象中的還要有勇氣。
「……」沒有武器也沒有刀的奈月,只能夠繼續瞪著笑的一臉嘲諷的高個男子。就在她想和少年說讓少年先逃跑找警察來的時候——
「喂,你們在那里干什麼。」
「別想對我的學生出手!」
擋在奈月面前的,是博雅和大天狗。
奈月仿佛看見了救世主,眼前的兩人仿佛在閃閃發光。
「你、你的熟人?」身後的少年問。
「不……是我的老師和他的無業游民舊友。」奈月回答。
「無業游民是多余的!」大天狗反駁。
「想不到還會有人挺身而出,好吧,就由本大爺來陪你們玩玩——」男人說著,搓了搓自己的拳頭,一副可以干架了我好興♂奮的模樣。
「那個……」
可這時,少年的一句話澆滅了在場所有人的斗志。
「我覺得這個小巷子里擠五個人還是有點勉強……」
少年和奈月被博雅同大天狗擠在身後,少年的臉緊貼牆壁,而奈月也只能用手抵著牆壁以保持平衡。
博雅︰…………
大天狗︰………………
高個男子︰…………………………
「……算了,本大爺改變主意了,今天就放過你們。」
被一句話澆滅斗志的高個男子瞪了眼小少年,隨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少年發出「噫」的一聲緊閉雙眼,心想明天開始自己一定要繞路走。
走掉的男子心里還是一肚子火。
其實,他的斗志在看到少女擋在少年面前的時候就早已消失了。
不打女人派?不,他可沒有那麼高尚的精神。
那又是為什麼,自己的斗志會莫名其妙的消失呢。
一想到這里,他就更生氣了。
——如果下次再見到她,自己一定不會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