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界’里,所有死者的死亡時的狀態都會被無限的循環播放是嗎?」元素素突然說,眼里亮晶晶的。
那不是淚水,也並非恐懼。而是興奮。
此刻的元素素眼里的情緒讓蘇源覺得一瞬間的悚然,那種執著超越了生死,絲毫不含對受害者的同情。只是單純的在追尋答案。
「不行!」蘇源十分迅速的給出了答案。「這里很不對勁,這樣行動太貿然了。」
「我找了她多久你知道嗎!我終于又有了線索!」元素素眼底的火星漸漸成燎原之勢,燒光了她的理智。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界’從來都不會收納活人!魂魄也只收毫無怨氣,願意上路的!不說那兩個因為車禍和搶劫死于非命的人,單這個小女孩兒死前的狀況來說她必然形成怨靈!!!可是她在這里!這個‘界’有問題!」蘇源沖著元素素吼了回去。「在沒弄清楚情況之前就行動,很容易出事情!」
蘇源說什麼也不會放任元素素在情況不明確的情況下去冒險。
兩人都冷靜下來。
‘界’里的紅月很圓,一陣陰風吹過。陰雲未動,血月依舊。
蘇源想起他在書中看過的一句話︰‘界’中無日無時無刻,游魂不知時日生死,直至陰門開,眾魂隨陰氣而歸。
有風自有氣動,但在警局外仍舊能听到里面催命似的電話鈴。這個‘界’不是真的界。
偽造‘界’的方法,記載在改□□的那本書中,因為用的是古文古字,所以蘇源看完上部之後……就沒看下部。
以往師傅考他都有師弟幫忙,如今真的是悔不當初。
「你現在想到辦法讓我們出去了嗎?」元素素問。
蘇源沉默。
「你之前說這里是假的。」看到蘇源點頭之後,元素素分析︰「真假不同你剛剛說了兩點,一是這里從不收納活人,二是這里不留有怨氣的魂。第一點不同是指你我,我們在這里這麼久你也看不出來有什麼蹊蹺。不如我們去第二處看看。」
「……」蘇源想了想,似乎是這個道理。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在這里等著我。」蘇源考慮了一下,說道。
「這是我的案子。」元素素認真的說,隨著她話語的尾音落下,身上紫氣磅礡欲出,一絲黑氣游離其中也隨之壯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這些事情恐怕就是沖著元素素來的,不能總是躲著。
「算我倒霉。」蘇源撇撇嘴角,忽而又笑著說︰「不過我望你命格極貴,最近有一劫難,小道我確實會算命改命,不如你嫁給我,我折壽幫你怎麼樣?」
元素素看著蘇源一臉‘你很劃算、你賺了’的表情,一肘子頂到了蘇源的背後,讓他挺直腰,沉下語氣說︰「嚴肅點!」
蘇源被迫直起腰求饒道︰「哎!警察姐姐有話好好商量!」
界是很大的。它和真實世界的比例是一樣的,但這個界是人工做的,蘇源和元素素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走到了郊外。在樹林之外,兩人怎麼走周圍的景物和腳下的路都不變,他們就像原地踏步一般前行。
這里大約就是這個界的邊緣。
蘇源和元素素兩人並不是無目的的前進。
在離職的時間里,元素素除了搞清到底存不存在這個叫做美美的小女孩之外,還以這個小女孩存在為前提,做了很多的調查。
其中一處,就是在樹林前的一個洗車店。
這個洗車店是在元素素接到電話的兩年之前開的,元素素懷疑它是因為它的位置實在太過奇怪。一個洗車修車的店,開在基本沒什麼人的林子外。要知道,當時這座山還沒有易主,路到這里就到頭了,當時山還沒有易主,當時經過的連拉貨的車都沒有。
「就在之前,我和警局里的一個老前輩還來過這里。但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元素素一邊領路,一邊說道。
界里的空氣中始終彌漫著黑霧,兩人其實是看不太清楚的。但到了元素素所說的地方,蘇源愣住了。
這座洗車店的規模中等,因為這里實在也沒別人了,所以也還算寬敞,分為上下兩層樓。
一樓普普通通,但地下和二層的光芒聚少成多!居然比天空中那一輪血月還要耀眼!與之相對的,周圍的黑霧也是濃墨重彩,猶如實質性的黑幕圍在它們的周圍,讓這些光茫散不出去,隱約之間還能看到這些黑幕似乎在吸收綠光。
蘇源拉住繼續走的元素素。
元素素一臉困惑的回頭,問他︰「怎麼了?」
「你看不到嗎?」蘇源反問。
「這里不是沒有綠光嗎。」元素素仔細打量了車庫說︰「你看到什麼了?」
這下子蘇源沉默了。這個‘界’本身就很怪異,尤其這里,聚集了至少五十以上的靈魂,但卻只有他能看到。這里怕就是‘界’最為重要的地方了,重要到很有可能是創造了這個‘界’的人專門在這里設下障眼法,想要遮掩他。如果不是自己天生鬼眼,恐怕也會和元素素一樣,以為這是個普通的地方。
「這里有很多的靈魂。」蘇源說︰「和你一起來的那個警察是不是在醫院里做過盤查。」
「是。」元素素回答。
「我見過他腿上纏有怨靈,看樣子還是新死不久,應該是你們來這里的時候被帶出去的。但你們警察本身身上陽氣就比一般人的要種,他們雖然跟出去了,卻什麼也沒能傳達到。」蘇源推測。
「為什麼不跟著我?」元素素怕是世上唯一一個盼著鬼上身的人了,尤其這鬼還跟她的案子有關系。
蘇源看著她渾身紫氣,連黑霧都退避三分的模樣,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一根光滑的小樹枝,在地上化成一個圈。又拿出四道符埋在東南西北四個角,小小的土堆上壓了一塊石子。
「你在這里等著,我先進去看看,無論發生了什麼,你也不能出這個圈,知道了嗎。」蘇源表情十分嚴肅,元素素不知怎麼的竟然直接順從的點點頭。
蘇源神色放松,對他,一笑︰「乖。」
在元素素失神的時候,蘇源攥緊手中的事先畫好的福祿往眼前的建築物里走。
越接近建築物,蘇源眼前的光越盛,而那些黑霧濃稠如同飄浮的墨水,讓蘇源感覺自己仿佛像是行走在水中,卻沒有窒息的感覺。蘇源甚至感覺有些舒服,不是身體上的,而是來自靈魂,仿佛回到了母胎一般,被人溫柔的包裹住。
就在蘇源愣神的同時,手中的俘虜撒發出仿若自燃的溫度,把蘇源燙的清醒過來。
從元素素的視角來看,她之間蘇源神色略帶緊張的往建築物走去。只是越走,腳步就變得越緩慢,最後更是停了下來。正在疑惑的時候,卻看到蘇源渾身一震,四處張望。甚至回頭看了一眼她的方向,但似乎看不到她。
蘇源此刻回頭也只能看到黑霧,元素素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了。一些隱約的聲音從建築物里傳了出來。
就像是恐怖片里厲鬼登場之前主人公看到的的場景一般,小孩子哭泣掙扎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沒有詭異的音樂做伴奏,只有空蕩蕩的單調哭聲。
越靠近,哭聲就越清晰復雜。如同一個集合各種樂器音樂會,有人嚎啕大哭,有人撕心裂肺,有人低聲哽咽,有人破聲求饒。這些聲音聚齊在一起,讓蘇源听得胸悶,從心底里產生一種悲哀絕望的感覺。
蘇源知道這個地方不能久留,只想早點探清楚。一踏進車庫內,眼前的畫面讓蘇源快要失去理智。
屋里的景象只能用人間地獄來形容。這些魂魄大多都是二十歲以下的人,蘇源甚至還看到了剛出生的嬰兒和孕婦。他們的表情大多都是一樣的,因為他們死前的經歷也都類似。不一樣的手段,一樣的死無全尸。
行凶的人甚至從施加罪行開始,就想盡辦法讓這些人活著,多活一刻,多受一刻的折磨。
行凶的人面貌並不清晰,在孩子眼里被化作了面目各異的恐怖怪物。在成年人的眼里,則是一身白大褂,口罩和頭發都被仔細包裹住。大約是死前的時間太多漫長和恐怖,這個人露在外面的一雙眼楮分外的清晰。
這間車庫的建造時間並不久,蘇源最先以為行凶的人都是一個,但仔細看這些人似乎又不是同一個年齡段的,眼角的皺紋變化很厲害。而且這雙眼楮讓他覺得眼熟,像是在哪里見過一樣。
蘇源繞進去,雖然知道地上的血污和內髒都不是實質,但他還是小心翼翼的避開,一點點的靠近這些人。
因為看的太過認真,蘇源並沒有注意到手中的符已經停止了發熱,原來的紅色紋路也一點點的染上了黑色。越往里走,蘇源就越心驚。
在這種手段下死去的人絕對會變成怨靈,尤其是這里面的小孩子。民間一直盛傳,小孩子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東西,這件事情並非謠傳。因為一個人投胎,就是帶著前世因果報應的。